孙乾在前领路,庞统落后半个身位打算与孙乾一起看看这公安县。
一边与孙乾讲述来龙去脉:
“这马忠原是潘璋牙门将,潘璋此人,穷、赌、贪,且嗜酒如命。”
“等等,如此之人也可为将?”孙乾皱眉。
“潘璋此人为孙侯元从之将。”庞统大笑:“且此人在吴郡治盗颇有手段。”
孙乾面露讽刺,一个如此品性之人,治理集市盗贼那还是恰如其分,与其说治理不如说收服。
摇摇头,孙乾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庞统轻笑:“既如此对症下药即可,寻了个潘璋喝醉时,与他对赌,输了又无钱,便将他的牙门将输给我了。”
孙乾目瞪口呆,但想想黄忠曾多次说过孙吴部曲与豪族私兵无异,如此好像也说得过去。
“庞军师,你会赌?”
“略懂一点术算罢了。”庞统很谦虚。
“术算啊……如此倒是巧了,公安县还有另外一位凤雏也精研术算。”
“谁?”
“诸葛军师的夫人,曾被主公称赞是诸葛军师之凤雏,后来给县中造圆车,制诸葛纸,百姓称其女凤雏。”
庞统心中泛起一股危机感:“那圆车就是此物?”
几人行走的路道旁,一个和翻车有几分相似的东西正在兴建。
“此物现由蒋公琰督建,一个圆车会连通石磨石碾舂臼木槌,可不需人力处理农物,捶洗衣物,石炭打粉,公琰将几样工巧装置合成水力坊。”
在孙乾“但看无妨”的示意下,庞统干脆钻了进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越看心里越失落,越摸心里越没底,不会自己投了主公第一件事便是没了凤雏之名?
虽然很想争一下,但工巧确实非庞统所长也。
继续往公安县走,路道旁也渐渐能看到长势良好的农田,孙乾继续介绍:
“这些稻均是百姓在用诸葛军师传授的种稻之法种的,月初时候百姓还跟着学些了沤肥之法,等收获或许可以亩产三石五。”
“三石五……”庞统心中沉吟,虽然难以置信,但心里也更明白,孙乾没有骗他的必要。
“孔明居然还通农事?”庞统的心又沉下去一分。
一路上走马观花,孙乾则是事无巨细带着庞统一一观看:
“那田里的是军师和子龙将军制作的曲犁,比直犁更为好用…”
“这是诸葛军师督造的麻葛绑腿……这是诸葛军师提议正在尝试制作的熟粮粉…”
“这是黄夫人仿左伯纸制作的诸葛纸……这是黄夫人改进的铁匠铺,炼铁小高炉配风排……”
“这是诸葛军师和黄夫人研制的八牛弩……”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凤雏。
看着庞统从下船时候的雄心万丈变得魂不守舍,孙乾唤了一声:
“庞军师?”
“啊?哦,没事儿。”庞统故作轻松,心中则很不是滋味:
相别不过几年,他庞统守南郡,南郡出事儿,跟周瑜,周瑜病逝,蹉跎几年方投刘备。
孔明倒好,一开始便投了刘备,并且如今掌后勤,通农事,晓军略,制工巧。
怎地差距便如此之大了?
“公,我有点劳累,不若先带我去歇息吧?”
孙乾意外瞧了眼庞统,但也从善如流点点头:“也好。”
……
刘备当然不可能直奔孱陵,打马回到公安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去看看甘夫人那虚弱的身体如何了。
好在甘夫人此前只是体虚受了惊讶,张仲景开了几副汤剂之后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让刘备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夫君,那阿斗…”甘夫人有点犹豫:“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一点?”
刘备轻哼一声:我严厉?我只是想让他死后有资格位列祠庙,而非空留一截朽木,又有什么错?
但终归是自己亲儿子,血脉亲情还是难以放下,最终还是道:“我去看看。”
“愤学堂”内,两侧挂着的刘谌遗言让这个学堂内多了一些肃杀之气。
今天的老师是傅肜,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给阿斗讲十常侍为祸时的见闻。
这个不需虚构,多年的摸爬滚打,乡间类似事情不胜枚举。
阿斗同样手足无措,既不太懂故事,又晓得要坐姿端正,于是便是昂着头,双眼写满了天真无知看着傅肜。
点了点头,刘备悄悄离去。
不太懂不要紧,关键是要从小让阿斗牢记:不能宠信宦官,孝灵皇帝的例子在前,老刘家绝不能再摔进这个坑里了!
……
庞统直到接风宴也还有点神情不属,患得患失。
刚从孱陵急匆匆赶回的刘备身上袖口上还沾着一些妆粉,看到庞统的神情赶忙上去拉住:
“士元有何忧虑?”
庞统心里有千种心思但又不知要如何说了。
最终只能叹口气拍了拍刘备的手背:
“只是为主公益州所忧虑。”
“小事而已。”刘备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益州之略,孔明已有良策!”
庞统脸上一窒。
第88章 关羽劝学
接风宴上孔明是最后到的,一看到庞统便露出大大的笑容。
拉着手回忆了一番曾经曾经旧事,略过中间事,只是说荆州方定,此处大有可为。
如此反倒让庞统心中的一点不豫也烟消云散。
甚至主动道:“公安县有那水力坊,有良田有坚城,孔明经营之才,我自愧不如。”
孔明笑笑也不答话,只是举杯对饮。
“士元当惜此时,深秋过后,便无此闲适之刻了。”
庞统也默默举杯对饮,心里则是疑惑:深秋过后……九月底或十月初主公这边会有什么大动作吗?
庞统的到来倒是为孔明缓解了不少压力。
当然不是说荆州四郡现在是五郡了,并不是说这些地方的公务能让孔明繁劳。
只是既要处理公务,还要掌管农桑,八牛弩的改进以及铁匠铺与水力坊的等等,颇为繁杂。
五郡公务都已经被庞统接手,孔明专心去应对这些庞统并不擅长的工作。
于是蒋琬过来送取报表公文时候总能见到伏案忙碌的诸葛军师,和躺在席子上打盹的庞军师。
这个庞军师倒是处理政务的一把好手,蒋琬心想。
他是亲眼见过孔明如何在一天内,批阅出来需要三名书佐抄录的公文。
而昨天更是亲眼见到这位庞军师半日之内,便将诸葛军师积压了一日的公文批阅完毕。
抱起已经处理好的公文,蒋琬瞧着这位半梦半醒的庞军师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离了那书佐公房也不是什么坏事。
卧龙凤雏齐聚,以四个半郡逆争天下,去燃那季汉之火,也是个颇为令人动心的选择。
……
江陵城,那一日的乐进来犯对于此地百姓来说似乎就如一场梦幻泡影一般。
城池没有遭受攻击,战场上没有残肢断臂,没有百姓流离,没有强征守城。
唯有新城那边据说多出来了五千多壮卒,都是被关张两位将军一战而俘,都被抓来筑城了。
江陵城中,今日关羽难得的没有去训练水军,而是拿着一卷书与张飞一字一句的教:
“三弟,现在你与我说说什么叫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虽然面带苦色,但张飞也是跪坐板正,老老实实道:
“武涉劝降,淮阴侯不愿,便告诉武涉自己蒙受高祖之恩,不会降羽。”
点点头,关羽道:“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知恩图报乃人之常情。”
复又问道:“三弟,你对健儿有恩否?”
“这…”张飞卡壳,如果是之前他会说这些健儿有幸随他,得胜斩功,不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看着自己三弟的神色,关羽换了一种问法:
“三弟,光幕所说你也见,那水淹七军,是我强勇,还是水军强勇?”
“自是水军强勇,但也是二哥有远见!”
关羽哼了一声:“二哥再有远见也不能令山洪崩发,若无水军,与将士同泡水中也与于禁无异。”
“须知,三弟你之胜,亦赖你身边健儿勇武拼杀。”
“若他们弃你而去,三弟你真当自己能敌万人?”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张飞心里明白,但嘴上还是略有不服:
“即便如此,竖子安敢谋害主将!”
关羽不耐,一拍桌子怒道:“三弟,你还不明白吗?!”
“光幕中江陵之失,罪在糜芳,然亦有我辱骂糜芳,致其惶恐之责!”
“汝之身死,不施恩于健儿而多苛令,勇胜则自会忍耐,兵陷颓势如何不让健儿生二心?”
“三弟,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真当自己常胜不败吗?”
“自是…不能。”张飞低头承认,而且光幕也说了汉中之战的开场就是故技重施的大败,还导致了吴兰雷铜身死。
“那便去好好学学如何爱护部卒!”关羽叱道:
“高祖时有淮阴侯,武帝时有卫霍,如此名将亦爱兵如子,三弟你如何便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