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彻底扫灭了残元余孽,那时咱们大明所养学子想来也多上不少,且北元一灭,那些人,呵,便再无依靠。”
“到那时,无论是增补还是重修,都尚来得及。”
“再说了,眼下即便重修,用一样的浆糊胶水,能有何不同?”
朱标自然清楚的很老爹说的那些人是哪些人,心下也是一叹,顿觉除了等待之外也确实没什么好手段。
或许唯有那北元小朝廷彻底覆灭,只知君命而不知华夏之辈再无去处,方才是认真给元修棺材板的最佳时机。
那边明天子却又开始琢磨其他事情:
“这犁庭扫穴说的真好,咱大明对这胡元余孽,就当犁其帐庭,扫其鼠穴!令其无所藏身!”
“不过,咱大明扫灭残元,竟还需八年时日?徐达兄弟……”
朱元璋这声呼唤,其内所蕴含情绪也尤为复杂。
以这洪武二十一年为界限,恐怕此时徐达兄弟已经身殒,否则无论如何也很难轮到蓝玉才是。
且蓝玉为将如何,朱元璋也再清楚不过,勇胜于略,谋寡于武,锋锐能立于疆场,帅才难显于军帐,恐怕这捕鱼儿海之后,还有个坐定乾坤的大将军。
当然,最重要的也还是朱元璋清楚知道徐达兄弟对灭元有多执着,毕竟柳河川之憾,两人也时常谈及。
“陛下,臣愿立状,以四年为期!”徐达豁然起身。
结果反倒换朱元璋安慰自家兄弟了:
“不需如此,残元本已是待死之局,与兄弟身体之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兄弟的身体若无恙,则残元自唯有覆灭之途。”
……
“与辽金皆为正朔,皆为正朔。”
赵匡胤早已知道这结果,但此时详细知晓的想法却又并不相同,不仅难以平静,甚至还有些怒气勃发:
“汝若无高梁河之祸,吾大宋何至于受此辱?”
或许这后世有自己的看法,但在赵匡胤这个立志要恢燕云之地复汉唐一统的人看来,将宋与两胡同定正朔,就是一种辱没。
但这种羞辱还完全没反驳的余地,毕竟认真算起来就如后世所说的,两宋控有河北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两年,有何资格独享中原王朝之正朔?
赵匡胤这话说的也算是毫不留情,空炅的脑袋也愈发低垂。
这顿时也让李煜和钱有点好奇,听起来,这什么高梁河之祸是这光头御弟当上皇帝之后的紧要之事?
得想办法打听一下才行。
【脱脱复出之后,面对的是大元朝眼看已经要完犊子的境地。
面对这种情况,脱脱打算要彻彻底底从根子上平息水患,由此来解决京杭大运河的问题。
但当时元朝内反对意见也异常激烈,而且反对意见也说的很有道理,基本可以归纳为两点。
摆在面前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没钱,治河本身是个无匹的大工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元朝当时患上了和宋金一样的病症,即纸币的超发滥发导致纸币一直在贬值,经济系统已经破烂不堪,根本无力承担治河的用度。
第二个问题自然是因为征劳役所带来的动乱隐患,你召集几十万民夫正常修河还好,若是发不出钱给不出饭,到时候这几十万人闹将起来,那咱大元不是分分钟药丸?
但脱脱却意已决:“事有难为,犹疾有难治,自古河患即难治之疾也,今我必欲去其疾。”
这实际上是一个特别儒家的办法,汉家历史上从古至今,修水利一直都是治政的头等大事,治黄河更是重中之重,从这点上来说,脱脱学儒相当到家,他是如传统的儒生一样,把治黄河看做了根除朝政之弊的重要手段来看待的。
对财政危机这个问题,脱脱当时拿出的手段是变更钞法。
元初虽然禁止金银在民间的流通,但纸币还是以银作为本位,脱脱的变更钞法却是改换铜为本位,并定纸币为主币铜钱为辅币,并且这些与旧纸币共同流通,只不过新币的币面价值是旧币的两倍。
本质上来说,就是钞买钞,用新钱来刮民间的旧钱,但却又失了银根,无比轻易的就打开了滥发之门,短短两年内物价上涨十倍。
脱脱这个新法算是给大元朝脑袋上又添了一铲子土。】
第736章 皇权不下省
【而在治理黄河上,脱脱这个学汉家经典的宰相,却又并没有清楚认知到元朝与汉唐宋的不同。
我们之前一再说过,因为吏进法的关系,元朝的中央权力被分润的非常厉害,如果说以前的朝代是“皇权不下乡”,那元朝就已经是“皇权不下省”了。
就比如,伯颜把控朝政的时候,当时的河南行省下面有一个叫范孟端的小吏就整了个大新闻。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古代读书人的通病,范孟端也不例外,虽然只是小吏但整日都哀叹怀才不遇,后来郁闷之下喝醉了在河南省台题诗:
袖里屠龙斩蛟手,埋没青锋二十春。
这事儿放在任何正常的朝代铁定都是要追查到底的,若是换了严苛点的清朝多半直接就推出去砍了,但在元朝那就是无事发生,省台内外进进出出根本没人管。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让范孟端看出来了元朝行政上的漏洞,后来他找了几个人共同谋事,五人直接扮成了钦差大臣去省台里假传圣旨,而且还真被他们玩成功了。
五个人以钦差之名,将河南行省的平章、丞相、总管、万户等一一召进府台里的一个小房间,随便宣布一个罪名之后根本不给这些中枢官员争辩的机会,直接用铁骨朵锤烂脑袋,就这么简单直接团灭了河南行省的高官。
事成之后,团伙中假扮钦差的人对外宣布任命范孟端为“河南都元帅”,随后这个小吏真的就开始掌控河南大小事。
封闭陆路关闭水道,隔绝河南行省与外界的沟通,河南行省便被这几人简单的收入囊中,范孟端甚至还有余裕摆起了排场衣锦还乡,将昔日仇人上官杀了个遍。
日子过得太如意的范孟端再次喝得大醉,恰好他手下想趁这个时机求请范孟端给引见一下钦差,好谋个一官半职,结果酩酊大醉的范孟端嘴上也没把门,直接说哪来的钦差啊,我就是那个钦差。
露馅之后的结果也不用多说,但范孟端这个例子已经足够说明元朝的统治不仅不能到达基层,对中层的掌控也是稀烂。
这种情况下脱脱还自以为召数十万民夫治河能不生乱,属实是想屁吃,毕竟你召的民夫里面就有大把的“反贼”。
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三教兼修造反专业户:韩山童。
1351年四月,元顺帝批准了脱脱的治河计划,并征发汴梁、大名等十三路民夫十五万人,再合庐州等地戍军二万人,合十七万人正式开工。
四月开工,七月完成疏凿,八月放水入故道,九月舟楫通行并开始堵口工程,十一月木土工毕埽堤建成,治河能匠贾鲁提出的“疏塞并举、先疏后塞”的方案得到了完美执行,整个工程耗时一百九十日,脱脱所计划的黄河治理以成功收尾。
但是吧,在这项工程开始的短短一个月后,韩山童就把他亲手埋下去没多久的石人挖了出来。
这个刻着“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的石人也彻底拉开了元末农民起义战争的序幕。】
许昌府衙中刘备叹息:
“这蒙元,不知民心也,无怪乎猝亡。”
本来只是正常一句感叹,但对曹操来说,每每听到刘备谈及民心便觉得有点刺耳,于是也干脆应道:
“什么民意民心,不就是大楚兴陈胜王?”
“千余年过去,举乎事依旧卜乎鬼,了无新意。”
这话让刘备摇头一笑:
“鬼意皆人意,人意为民心,用乎于鬼而聚乎于众,民意合鬼意,有何别哉?”
曹操皱眉,刚打算组织言语对刘备所言批驳一番,就被张飞毫不留情的打断:
“丞相既熟读《史记》,那想来也定是熟记陈胜起事时所言?”
陈胜起事时多半说了许多话,但太史公的世家当中所着力记载的仅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若是往常,这句话只会让曹操付诸一笑。
但如今眼看着刘备认真的神色,眼看着光幕称这元末动乱为农民起义战争,这些似乎都成了四百年前陈胜这一声怒吼的最好注脚。
于是曹操最终便也沉默了下来。
不同于这边尖锐的意见冲突,孔明将提炼的要点记下后便有些可惜:
“若是子初在此,见此钞易钞之策,或会有所得。”
庞统顿时精神一振:
“孔明可是不懂?”
“倒也不是不懂,只是人力有时穷。”
说着孔明又复看记下来的那些字,开始小心的在下方注解想法:
“只是在心里愈是推算纸币之事,便愈觉得后世这经济货币之说,何其广也。”
“币本位,保证金,钞易钞之策,主币辅币双行等,每一词皆足以令人思虑良久,吾之所得也不过万之一二。”
庞统也顿时沉默:下次再也不相信孔明的感叹了,这分明是嫌弃自己不懂货币嘛。
不过他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遂问道:
“那我等平定四境,纸币之事孔明可已有规划?”
对此孔明反倒是又摇摇头:
“眼下我等虽是入了许昌,但天下已经乱世三十余年,天下民生何其薄弱也,”
“在成都时,吾与子初便已议过,如今之天下,开矿铸币足以重整疲弊,纸币之策虽有大用,但目前以成都奇货为本,量而发票便已足用,再多反倒不宜。”
眼看着孔明一脸“这事你应该懂”的表情,庞统也不想说话了。
……
眼见着少年郎谈起脱脱,朱元璋脸上也多了一些唏嘘:
“胡人窃据中国正统百年有余,堕纲常倒冠履,以北狄入主中国,四海内外罔不臣服,此岂人力?”
“脱脱以汉家儒法,欲图延其腥膻之命祚,奈何末主荒淫使民困于贪残,天实厌之,汉家法岂能效用于昧于教化之徒?”
朱标倒是有点印象,老爹现在文绉绉话语的大半,都在大明开国前夕谕北地民檄文当中提过。
只不过当时尚且还早,老爹更多的还是对河北百姓宣示大明与胡元势不两立之态度,以及告诉北地百姓恢复华夏之时已到。
而眼下后世评了脱脱的治理黄河之果,大明也已经开国十几年,显然老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爹是觉得,这脱脱所托非人?”
朱元璋白了儿子一眼,悠悠道:
“咱是慨叹这胡元内斗得好,让百姓少了许多伤亡。”
第737章 俺也姓赵
大明皇帝的感叹相当直白。
朱标哑然,旋即反倒是有些好奇:
“爹爹,那独眼石人当真无甚奇处?”
听大哥这么问,朱棣朱桢也一起抬头满眼好奇的看着老爹,就连朱也放下书本一副倾听的样子。
独眼石人挑动黄河之事乃是至正十一年,而年龄最大的朱标出生时都已经是至正十五年了,而且石人是在颍河挖出,离这应天府远得很,自然无缘见到。
而且也是今日光幕说起来,几兄弟也才忽然想起来:
这挑动黄河的石人,后来似乎也未见其记载。
“你想它有甚奇处?”
朱元璋说起来这个多少就有点不屑:
“见过那石人的都说其五官四体皆备,独缺一眼,不过是合了谣谶罢了,事起之后这石人便下落不明,多半是被弃了,若其能有这光幕百一神奇,怎会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