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时有叶子戏起,后人便不断将此戏改良,至于宋时有杨大年在此基础上取其玩法彩名红鹤,别演为鹤格。
尔后,叶子戏玩法就更加多样,但大体来说还是分为有格无格两种玩法,无格的玩法还是需要各家皆抓叶子,轮流出牌以大捉小并计算旁人之牌,重在弈。
有格玩法则是需要在格盘上玩,以陀螺或是骰子决定进取格数,再辅以叶子计大小来最终决定每一步的收益,重在戏。
几兄弟在略微商议了一下之后,除了朱都不太想玩儿动脑的,故而最终还是选了格子戏,而这类游戏往往也会有一个简单背景,如起源于唐时的升官图便需玩家从白丁开始用骰子博“德、才、功、赃”等结果,最终成为官职最高者。
而眼下几兄弟玩儿的便是很具有时代色彩的灭元格,从一介兵丁起身,用骰子博“胜、养、合、败”,在洪武帝的带领下一步步成为大将军,并驱逐蒙元兴复华夏。
此时轮到朱标丢骰子,他反倒是注意到老爹那一副坐立难安的表情,手里抓着一卷书但神情很明显并没有看进去半个字,反倒时不时看看屋顶,再越窗户看看外面那相较来说比较冷清的宫城。
一旁的马皇后落下最后一个针脚,娴熟的用牙咬断线头之后,将这个小衣服举起来满意的打量了两眼,随后就注意到了儿子看爹的神情,直接一语道破:
“你爹腻了咱们这些个妻女老小,在想他的大明国呢。”
“哪有的事!”朱元璋急忙否认。
“哪里没有?”
马皇后叉着腰一拍桌子:
“前两日初二那晚,妾身念着陛下不易,于是拉着走走踏雪散心。”
“结果呢?妾身说细雪拂面几似成亲那年初雪,陛下说想起来与徐达汤和定下离濠州南略定远那夜,也是如这般雪。”
“妾身说许久未曾仅有两人说说话,陛下说等灭了残元再令倭人臣服并出师南海永镇海峡道后,顺带略定安南再标儿制好爪哇之策,便可功成半退,日日皆如此。”
“妾身说想要过几日乔装出宫走走,陛下又说怕有突发大事寻不着天子,岂可轻离?等百官开印之后,自能慢慢寻觅出宫游乐之日。”
随着马皇后愈是数落,朱元璋也愈是后退,最后干脆掩面遁去,但在迈出这里时还不忘回头对着齐刷刷注视他的儿子们怒喝一声:
“看什么看?作那游戏去,等过了上元节便不许如此荒废光阴!”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马皇后将那缝好的衣服往朱标怀里一塞:
“给雄英捎回去,若有不合身再拿过来让娘改改。”
说罢便也急匆匆朝着明天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朱重八!”
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标捏了捏手中的这个小衣服,嘴角顿时挂起无奈苦笑。
这时候朱桢小声道:
“大哥你还玩不玩?你不玩那就该我走了,我下一步就能博功得将军号了!”
第768章 请至华盖殿
朱桢这话让朱标暂时回过神。
手中的骰子被他丢了出去,在格子上滴溜溜转完之后停留在了“六”上。
拿起来自己的棋子往前进六格,最终落在了一个画着刀剑的格子里。
朱标顿时笑了出来:
“六弟,看来你这将军号须要等等,战和县得胜,这将军号是为兄的了。”
朱桢脸色顿时有点垮,随后也拿过骰子摇了个三,走了几格得了个“养”,虽失了将军号,但好歹还是加了一些兵力,也还过得去。
随后又轮到朱,他拾起来骰子望着门的方向:
“爹爹娘亲这……”
“三哥勿忧。”
朱即便这时候依旧手不释卷,他的角色在游戏一开始就遇到民乱而死,直接出局,他反倒是甘之如饴干脆坐在一旁看书。
此刻闻言将书翻过一页笑道:
“爹爹现在可不敢惹娘亲生气半分,依弟看,多半是因为我等在此不好认错,故而负气离开。”
“此时说不定在哪间宫室里给娘亲认错保证不会再犯呢。”
“真能如此?”朱不太相信:“以前爹爹也没这么怕娘亲……莫非是因为你们都不说的那件事?”
朱笑着点点头,这让朱愈发好奇。
不过这会儿朱倒是有点不耐,也催促道:
“老三快走,还玩不玩了?”
骰子再次被丢下去,滴溜溜转完之后定在了二上,朱往前走了两步观察了一下局势,扭头笑道:
“老四你这兵力牌还不及为兄一半,若是不想跟老五一样旁观,现在折返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会儿。”
骰子被传递到了朱棣手里,这个几兄弟中向来最活跃的笑嘻嘻道:
“打不打得过,不还得比了才知道?”
一把抓起骰子丢在格子上,滴溜溜一阵最后定格在“六”,朱棣顿时大喜:
“进六,得太平稻芜湖米,乃是养合双字,三哥,现在轮到你跑了。”
朱顿时一惊,但旋即也笑道:
“待会儿还是为兄先行,撤便撤,怕你不成?”
朱棣大笑:“那可由不得三哥了,看我急行军!”
格子戏出自叶子戏,也是需要抓叶子的,这些叶子各效用也不同,就如此时朱棣的急行军叶子,便是可追加再骰。
骰子落地还是一六,朱棣笑意更加掩饰不住:
“进六,得水师归复,乃是合胜双字,三哥,你出局了。”
“还没完,弟还有一叶急行军,骰子拿来……还是六,进六渡江,还是胜合双字,二哥,你也出局了。”
“大哥,弟还有一叶急行军……”
但话还没说完,朱就相当干脆将手中叶子往格子上一拍:
“统共就三张急行军叶子,怎么会被老四全抓住?定是有诈!”
朱出头,朱也趁机将格子上搅乱呼应,朱桢还在那儿委委屈屈的替朱棣说话,但朱棣已经叉着腰在那里顾盼自雄:
“什么有诈?是不是两位哥哥见不得弟弟成了大将军?大哥来评评理!”
朱标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摇摇头看了看手中的四张“神兵天降”将其盖在了格子上抹了一把道:
“老三你也是无赖,四年前咱们兄弟玩升官图时四连掷了六是运气好,如今老四怎么就成使诈了?”
朱顿时哑口无言,朱见状赶忙摇摇头帮腔道:
“那便算老四赢,既已结束那就换一个,接下来换讨金图怎么样?”
朱棣不以为意,一挥手道:
“来就来,怕你就不是大将军!”
朱标摇头一笑,也起身帮着收拾残局,不过心中也有些许慨叹:
恐怕往后与兄弟这般无忧之时,再不多矣。
一念至此,他反倒是出了另一个想法:
“既已经玩过了格子戏,你我兄弟去走城头如何?”
话刚落下,朱就笑:
“大哥还信这个?咱们兄弟自幼被爹爹磨练,哪个不是好体魄?就连老五这个弱书生也能开弓骑马,也是身强体壮!”
朱多少有点无奈,不过也知道这个二哥向来就是这样,往往都是不知不觉间就把人得罪了,不过兄弟间他也不计较这个就是了,只是等二哥返回封地时……还是嘱托他注意身边宵小之徒吧。
走城头这个朱也自然清楚,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的民间风俗,过年间亲属成群结队,只要能绕城墙一周,据说便可避百病,而若是能登城头望远,来年还能博个好福气。
大哥会浮这个想法倒是不奇怪,相较之下二哥这话……
朱摇摇头,选择起身给大哥帮腔,一旁朱棣也是跳着表示爬爬城楼,大将军要巡视应天府了。
实际上朱这话也就只能说说,几兄弟相处时候朱标这个大哥权威几近于老爹,口头上反对归反对,但身体上朱和朱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一帮兄弟换了装束,出门走城墙去。
不过也是碍于天潢不可轻易离宫的规矩,几个兄弟最终只能爬上宫墙,一边走一边眺望应天府之景色。
朱倒是提议去找老爹请诏,放他们一干兄弟直接出去与民同乐。
朱也一同提议,建议大哥以皇太子身份直接出城,玩儿完之后回来老老爹禀告一声就是谁人不知天子疼爱太子?必不会有什么责罚。
这两个提议让朱眉头大皱,只觉得这两个哥哥竟有点陌生的感觉,好在大哥并不出意外的直接否了这个提议。
“出宫事小,劳民事大。”
朱标淡淡道:
“城防百卫戍守节日安定已是不易,我等无忧无虑之辈就勿要去与人添乱了。”
兄弟见气氛起了一点微小的变化,但最终在朱标的带领下,几兄弟也还是走完了宫墙,至于想象中的应天府繁华,被百姓燃放的烟花爆竹烟雾盖了个严严实实,只见一团氤氤氲氲。
好在,就这么在宫中嬉戏了几日之后,最终上元节时几兄弟终于着正装,与老爹一起登宫城城头,燃十里灯火长河,放百顷烟花天幕,终于得以看了个痛快。
对朱和朱来说,此次娱乐最终的画龙点睛便是老爹召他们一起,令画师画了个长长的全家福,但似乎事至此还未完结,爹爹也没有赶他们离京的意思。
如此一直蹉跎到了二月中旬。
“殿下,陛下有召,请至华盖殿。”
第769章 参议来迟
“二哥,爹爹怎么不在谨身殿召我们,不行的话奉天殿也行啊。”
朱拽拽身上的绶带,又扶了扶脑袋上的冕旒。
这身衮冕他倒是喜欢的很,但每每穿好之后行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
相较而言朱就比较羡慕二哥,同样的衮冕穿戴在朱身上就没有这些烦恼,二哥身材高大健壮,迈起步子来四平八稳,比他偏瘦弱的身材要有威严的多。
“老三你在想屁呢,奉天殿那是能随随便便开的?”
朱不屑一下,随即也有点奇怪:
“不过今日之召竟不在谨身殿也确实有点说不通就是。”
朱侧脸看去,能看到二哥说话时候那个冕旒也没怎么晃动,依旧四平八稳的样子,很是令他羡慕。
实际上刚才所说的朱自己也知道不现实。
应天府的皇宫除去后宫之外,最显著者乃是三殿。
最南也是最大的奉天殿,以及最北与的谨身殿,还有就是坐落于两殿中间的华盖殿。
其中最威风的当属奉天殿堂,站在这里能面朝奉天门和五龙桥,左手由近到远是文楼和太庙,右手依次看过去是武楼和社稷坛,其殿最大高敞壮丽,故而非大朝会非重大典礼非百官朝贺不开。
谨身殿相较来说小一点但使用也最为频繁,天子赐宴、贺生、宴近陈、议秘事皆在此。
而华盖殿对两兄弟来说就真没什么印象了,毕竟此殿最小,往往也都是老爹在预备去奉天殿参与大典或者大朝会时会再次更衣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