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雪停了,南直隶一片银装素裹。
张天早早起床,蒋在院子里扫雪,张天让邱湘去买了两笼汤包两笼肉包回来。
粥是他自己在煮。
等朱元璋起来,刚好可以吃早饭。
朱元璋这一夜一早,像吃了蜜一样。
昨晚来的阴云气色,也全部消融在老来有倚的幸福中去。
昨夜的账簿,朱元璋一大清早便让蒋抱着回宫。
大明宫的天还蒙蒙亮。
傅友文依旧保持早起早当值的习惯。
刚走到皇城,远远地就看到雪地中,蒋抱着账簿回来。
傅友文心中一咯噔。
老爷子昨晚……又在张天那里过夜了啊?
究竟谁啊!老夫研究了几天,把皇室成员都快想烂了,都没想到这张天有可能是谁。
他也试图想过张天会不会是朱元璋收的义子?
可葛爷爷这样子,压根就是朝着接班人的方向去培养的,义子能接班?
用屁股想都不可能啊!
就在傅友文发愣的时候,蒋已经走了过来。
“唉,傅大人。”
蒋招呼了一句,抱着账簿随傅友文来到户部。“这些账簿您可以封存了。”
锦衣卫指挥使的话依旧很少,这个执掌,注定了蒋不是多话之人。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但傅友文分明看他手上还拿了三本账簿,而且他去的衙门,好像是……都察院!
傅友文忍不住打个寒颤。
该不会……又查出假账了吧?
天呐!这才一夜,又查出来三个地方!
等等!
傅友文身躯一震,老爷子那查账的法子,莫不是张天指点他的吧?
越是这么想,傅友文就越是觉得有可能!
要是不然,陛下怎可能突然开窍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
那小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能如此高效的看出假账来?
傅友文眼神有些错愕,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的道:“这两人真的太可怕了!”
“这样看下去,似乎还有许多人要杀!”
嘶!真是可怕!
现在州府地方官的命运,可都掌握在那小子手上了啊!
傅友文面皮抽了抽。
也不知道陛下现在啥心情,恐怕脸黑的能吃人了吧?
傅友文刚整理好账簿,才走到值庐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朱元璋背着手,哼着小调,正在朝宫门走去。
傅友文使劲揉了揉眼睛。
那是皇上不错吧?
是啊!
可是……可是老爷子,似乎在……在哼曲儿?
卧槽!
傅友文看惊了,为啥,老爷子心情会这么好扮?
这好诡异啊!
这哪里像个皇帝,这分明是个晚年早起溜达的幸福老头儿……
张天送走葛爷爷,知晓葛爷爷公务忙,所以很自觉让葛爷爷早早走了,走之前叮嘱他路上滑,莫摔了。
等葛爷爷笑眯眯的离去。
张天才在想一个问题。
天气这么冷,长期烧炭木也不是办法,葛爷爷在宫里衙门办差,恐怕更是冷的刺骨。
他记得,南直隶好似有无烟煤在史册上出现过。
这么想着,他将廖家兄弟叫了过来。
这对兄弟在南直隶军中当过差事,应当对南直隶的地貌有点熟悉。
“大人,咋了?”两兄弟好奇的看着张天。
张天询问道:“你哥两见多识广,在南直隶有没有见过无烟煤?”廖家兄弟一脸迷茫,纷纷摇头。“哦,就是那种黑的,小块山石。”
廖家兄弟一脸迷茫,张天则继续和他们说无烟煤石块的形状和特性。
两兄弟若有所思,最后廖镛道:“好似在上元县有这么一块山,不过那山似乎难以长出庄稼粮食,主家卖了许久,都没有卖出去。”
“嗯!就是那儿!”廖镛笃定点头道,“那上面的山石和少爷你形容的很像,整个京畿,好似只有那么一片山头。”张天喜出望外。
这种无烟煤主要分布在山西一带,张天记得史书上南直隶出土过无烟煤,不过最后被洪武陛下给囤了过去。
也是在洪武末年,这种无烟煤便开始大肆应用余寻常百姓家户。
“带我去看看。”张天眉宇一挑,喜不自禁。
廖家兄弟挠挠头,却也不知道少爷要做什么。
上元县有山曰卧牛山,因山的形状如同老牛盘卧,故而得名。
张天带着廖家兄弟来到卧牛山下。
山上都是雪,白皑皑一片。
张天让廖家兄弟铲了几楸,便弯腰扒拉起石块,石块看上去乌黑发亮,张天定睛望去,顿时喜上眉梢。
这不正是无烟煤么?!“走!去找主人家!”
廖家兄弟也不知道少爷究竟在做什么,不过两兄弟对张天是绝对服从的。
没多时,他们来到上元县的一家府宅前。
廖家兄弟禀明来意之后,张天便被府上管事领着进厅堂。
远远地,就看到厅堂内有两人在谈论着什么。
等张天进去之后,他愣了愣。
对方显然也愣住了,眼神有些凌厉的盯着张天。
这不正是孔讷孔夫子么?
那卧牛山,是孔讷的?张天抱拳:“打扰了。”
才转头,坐在孔讷旁边的胖商贾便道:“且慢!”
“小郎君,你不是要来买山的么?”嗯?
张天回头,定睛看着胖商贾道:“卧牛山,是您名下的?”胖商贾笑呵呵的道:“正是。”
话音落下,孔夫子便对胖商贾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方才不是说好了,无偿赠送与老夫,让老夫投入教育事业吗?”
“这卧牛山又长不出庄稼,你增援给老夫,老夫办了书院,便能培育出许许多多大明读书人,届时大明读书人都会感恩于你,岂不妙哉?”听着两人对话,张天明白了。
原来这孔夫子,是打算白嫖人家的山啊!
胖商贾听完,尴尬的笑笑:“孔夫子您误会啦,误会啦!在下是想无偿赠送的,但人小郎君来买山,在下也不能没有待客之道是么?”张天看了一眼胖商贾。
他哪儿不知道这人什么打算。
这是要看看自己给的价格如何,价格合适,就不要脸皮卖给自己。
价格要是不合适,那就赠送给孔讷,博个好名声。
反正那山也长不出庄稼,还不如在读书人心中留个好名声呢。
这胖商贾算盘打的倒是很响亮!
张天也懒得废话,开口道:“一百三十两,合适我就……”
“合适!”
胖商贾想也不想的道:“非常合适!”
“你!”孔讷气咻咻看着胖商贾,“老夫今日委身过来,已是给你这贱商面子,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胖商贾被骂了,也不生气,准确的说,是不敢生气。
他哪儿敢得罪孔夫子,只是赔笑道:“小人也要吃饭,也要吃饭的,夫子见谅见谅,要么你出一百两,我卖给您?”
孔讷憋着气,脸色羞红:“读书清贵之事,孕养天下文人的国事,竟被你和铜臭挂上关系,孺子不可教也!”“
哼!一百两是吧?”孔讷一脸不屑,话还没说完……“两百两。”
张天站在原地,淡淡的开口。
胖商贾脸色更喜:“孔夫子,这……”厚颜无耻!
两个厚颜无耻之辈!
尤其这小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和蓝玉呆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简直不是东西!
孔讷指着张天怒道:“你没听老夫说什么吗?老夫在造福大明文人!”张天气定神闲的道:“可我在造福大明百姓。”
孔讷无语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这是多不要脸,才能如此大言不惭啊!
张天本来对孔门的影响还可以,不偏不倚,但听了葛爷爷说出关于这群人的无耻勾当,他也释然了。
大家大哥别说二哥,都不是什么好鸟。“哈,拯救黎民苍生是吗?”“郎君好志向!”
“就是有时候,人会为了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的!”他狠狠剜了一眼张天,转身拂袖就走。
南直隶那么多文人央求老夫开书院,今日你却从中作梗,来日老夫就看看你如何在文人眼中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