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和朱允面面相觑。
朱允脸色白皙，文弱的脸上惨白如纸，眼中带着怨毒的怒火。
吕氏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久久沉默，吕氏才开口道：“老爷子，真狠！”
他可以容忍蓝玉等人为非作歹，为什么却偏偏要对周家下如此大的狠手！
江夏侯是开设赌坊不错，但他和老爷子可是同乡，可是一起摸爬滚打，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啊！
老爷子这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几乎满门灭绝，就给周家留了唯一的种啊！
现在想着，吕氏都有些后怕到极点。
朱允神色有些呆滞，眼中带着血色。
他恨!
不是因为江夏侯被灭族。
而是恨朱元璋的态度！
昨夜，他去苦苦哀求了朱元璋一晚，朱元璋没见他！
今天，他一早又去皇宫了，可是朱元璋还是没回来。
他恨朱元璋的不公。
他恨朱元璋对自己的疏远！
他觉得自己在朱元璋心中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随着江夏侯周德兴的覆灭，朱允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他知道周德兴的事，远远还没有结束，后续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朱元璋处理。
然而朱元璋却一直不回皇宫，一直在张天那里躲着，傅友文即便去禀告，也是去张天那里。
朱允不知道朱元璋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决策，究竟是朱元璋做出来的，还是张天做出来的。
这更让他惶恐，让他心绪不宁。
他不能任凭朱元璋一直在张天那里呆着，这样自己只会越来越岌岌可危。“娘~~！”
朱允突然抬起头，“我要去将皇爷爷叫回来！”
吕氏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她点头：“好孩子，你想的对，要是老爷子一直在那里，要是越来越多的大臣去那里，咱们……”她没继续说下去。
朱允点头：“孩儿明白！”
掌灯时分，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张天有些好奇。
老爷子从没有连续两晚在自己这呆过。
不过张天很自觉的没有提醒老爷子这事。
他知道，老人在国事上耗费太多的精气神了，这两日好好在这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晚饭吃的很简单，朱元璋喝了二两小酒。
这样寒冷的天气，喝完酒后吃了满满大碗的饭，朱元璋说不出来的满足。他看着张天，随口道：“咱暂时还不想回去处理政事。”张天嗯了一声，“江夏侯这件事，您老还耿耿于怀呢是吗？”
朱元璋咧嘴，却没笑出来，叹口气道：“毕竟多年共事的老伙计，就这么走了，咱这心，也不是铁石心肠。”“当年胡惟庸、李善长走后，皇上七天没处理过政事。”
“有时候，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杀亲近的人。”
“所以很多事，咱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碰皇帝的底线，很多事都是何以斡旋的。”“但周德兴这件事，不行！”
张天点点头，道：“那就别想，好生在这养几天也没有什么不好。”
虽然事前老爷子说的决绝，但张天是知道的，老爷子内心是纠结的，是狰狞的。
朱元璋躺在摇椅上，对张天道：“周德兴和咱孙子私交很好，咱不回去，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孙子。”“他也是个很好的孩子，性子温恭谦卑，对咱也是孝顺。”说到朱允，朱元璋眼中也起了几分溺爱之心。
这些日子之所以不去东宫，也是希望他自己能渐渐明白，不属于他的不要在抱有非分之想了。
当然，朱元璋更是不想上演当年玄武门政变的惨事。
当初就是李渊时常在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摇摆，才让李世民起了异心。
以史为鉴啊！
所以朱元璋必须要疏远朱允，要让他明白。
“可他性子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处理不了这些事。”
“咱记得，有一次让他处理一些‘下人’，可是他在乎别人的看法，下不去手，那时候咱就知道了，他不是一个能见血腥的人。”“既然如此，那咱就不让他见这些事了，好好让他做个金丝雀，多读读书，将来安稳点就行。”
“周德兴这件事，于公，于私，都要处决，可咱不能让他提前知道啊，因为他知道就会恨咱，咱祖孙的关系就会生出嫌隙，咱在乎他的感受，所以干脆不让他知道了。”张天点点头。
老爷子这话说的不错，差事是洪武老爷子吩咐下来的，那周德兴就一定活不了。
如果周德兴活了，老爷子将会颜面尽失，甚至是办差不利，朝严重了说，可能会和皇帝心生嫌弃。张天看着朱元璋，会心的道：“
您孙子真该为有您这样的爷爷感到幸运，感到骄傲！”
第258章 263老爷子
朱元璋洒然一笑，唏嘘道：“哪有爷不疼孙的，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咱只不过不想让他假手进来，周德兴背后还有很多人，他要假手进来了，背后那些人他压不住，咱怕他受到攻讦，受到伤害。”
张天竖起拇指：“，々英雄！我也为有你这样的爷爷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虽然咱不是亲的，但胜过亲的！”“不过一”
张天言语一变，道：“您就不怕周德兴背后的人报复我啊？”
朱元璋哈哈大笑：“咱就等着呢！咱就想看看你如何亲手干掉所有敌人呢！你不能总指望老头子给你搞吧?”
“咱另一个孙子手腕不够，咱可以给他遮风挡雨！但咱知道，你手腕可是够的！”
张天挠挠头：“这么相信我?”
朱元璋点头：“相信！”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天道：“将来，咱如果走了……你也要护好你弟弟，无论如何，不要让他受到伤害了。”
朱元璋真情流露，似乎是在请求的样子。
张天肃穆：“老爷子，您不必如此，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该有的责任！”
老爷子这是真的爱护孙子，要是不然，一把年纪了，也不会拉着脸求我日后保护他的孙子。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色已经晚了。
张天准备伺候老爷子去休息。
恰在这时，蒋走来了。
“爷，昨晚，昨晚那小子又来了！”
张天愣了愣，看着朱元璋，朱元璋摆手道：“你去处理吧。”张天点头，带着蒋朝外走去。
朱允看到张天，目露凶光，厉声道：“不要拦着我，今天我必须进去找到我爷爷！”
张天已经淡然的站在门前。
朱允高声道：“爷爷！您就要一直躲在这里吗?”
“你知道宫里都在等你吗?”
“您便是无情的连亲孙子都不见了吗?”
他声音高亢，一次比一次大，情绪激动到极点！“您自从见了他之后，您有关心过我吗？”
“我陪着您十几年，孝顺您十几年，还不及这个野小子吗?”
张天面无表情的淡淡听着。
“爷爷！您好狠心，好绝情！”
朱允抓着张天的衣领，声色内茬，牙龇目裂，好似要将所有怒火和不公，都宣泄在张天身上！
然而这次，张天动了！
他肩膀微微一晃，直接将朱允甩出半米，甩到台阶下狗啃屎一样趴着。“混账！”
张天指着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爷爷绝情狠心？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今天替你爷爷教训教训你！”
“你可以说我，甚至对我动手，我让着你，不和你一般见识声。”
“可你说老爷子的时候，你的良心不痛吗?”
说着，张天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单手抓着朱允的衣领，猛地一挥，朱允便又被甩出去半米。
张天没敢用力，即便如此，眼前的朱允都被摔的七荤八素。
他吃惊的看着张天，从没想过张天竟有这种武力！
张天出手了。
在所有人印象中，包括蒋，他们都觉得张天是温润玉公子。
从没有见过张天出手，也不知道张天会武技。
然而刚才。
张天只是晃了晃肩甲，就猝不及防的将朱允给甩了出去！
朱允身高有一米八左右，比张天还高一点，饶是如此，张天都如此轻松的将其甩了出去。
蒋在后面看着，微微张开嘴巴。
朱允栽倒在地，捂着地面，不可置信一般，“你居然打我?”张天呵呵冷笑：“打你?我要真打你，你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你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一样是吗？”
“没有老爷子，你算什么?你所有威风都是基于老爷子之上，即便如此，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却还在这里埋怨上了？”
“离开了老爷子，你再看看你自己能干什么？你还不如外面挑粪打更的人！”张天瞪着朱允，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刚才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和自己说了那么多。
为了他这个孙子，老人可谓煞费苦心，为了让这个孙子安稳活着，老爷子给他遮蔽太多事。
就怕这个孙子受到伤害。
然而刚才朱允对老爷子的埋怨，还是让张天上头了。
他指着朱允道：“懦夫！给我爬起来！站着听我说话！”张天脸上挂着冷笑，声音不大，却带着深深的寒意。“你说老爷子绝情，说他无情，说他狠心。”
“就是这么绝情的人，怕你受到伤害，怕你被周德兴背后的人报复，所以他选择不让你掺和一点这个事！”
“你可知道周德兴犯了什么事?私开赌坊，其子祸乱宫婢，贪墨庄田，致残百姓……这些事，能不能让周德兴死?”
“你说老爷子无情，这件事给你做，你怎么做?老爷子说你心软，和周德兴有交情，会为他开脱。”“你这么做了，是不是让老爷子于天下百姓面前陷入不义不德？”
“你说他狠心。呵呵。”张天仰天大笑，“你见过肮脏的人和事吗?我问你，新安江涉案三千人，让你杀，能不能杀?”
“我在问你，宁波卫吃空饷六名七品以上高官，家眷二千余人，让你处决，你敢吗?”
“你不是读圣贤书吗？你这样的书生，能动手吗？不怕被人骂成刽子手吗？”张天笑容更冷！
“老爷子今天还在面前夸你，说你孝顺谦恭，性子温顺，希望你好好成长，在他庇佑下，安安稳稳活着，这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