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梦中的代宗也不信啊!
只是梦里的他真代班工具人。
先有二十一天监国试用,后有太后先立太子再传懿旨命他登基。虽同样临危受命,但皇位合法性多少得打个问号。
且他在位时第一次科举已经是景泰二年,正统帝已经被迎回京。
虽还在南宫,但也如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他惊骇不已,只能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来保证龙椅稳固。
明知道饮鸩止渴,也得拥抱南方文官集团。
然后……
朱祁钰看得真真的,梦里头,支持夺门之变的北方朝臣挺多。
梦里头的后世中,甚至有人说代宗这做法彻底让南北失衡,助力了东林党崛起。
知道是个错题,他当然不可能做。
但身为帝王嘛,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来着。
他现在初登大宝,实力不够就演技来凑。演感天动地好弟弟,也演初出茅庐小菜鸟。
闻听这话就纠结皱眉,似乎很心动的样子。
那些南方官员见状赶紧再接再厉,积极为同乡谋取更多机会。而有赞成的,就有反对的,很快前头和乐融融的朝堂就吵成了一锅粥。
朱祁钰也不气,由着他们各抒己见。
好一阵才略有些为难地道:“诸位爱卿所言皆有理,但开科取士关乎国本,断不可肆意妄行。这样吧,诸位把各自意见都写在条陈上呈上来。”
“朕一个一个的,综合比对一下你们的意见,然后廷议再议。”
“现在当务之急,是胡爱卿赶紧起草榜文,把明年加开文武恩科的事情传诏天下。让文武举子们也能尽早准备,发挥出应有水平。”
被突然点名的礼部尚书胡一头雾水,刚刚同僚们争论许久,可……
可也没明确说同意明年加恩科吧?
对此,朱祁钰只笑,朝廷缺可用人才是真。而且都已经讲到了是否沿用南北分卷上,那自然是不反对加开恩科咯~
至于说国朝文风极盛,每三年一次科举,每次都能遴选出不少人才。
官员不但不少,还有些冗杂?
考核啊!
年龄太大、精力不济,又不像朝中几位老臣般睿智,对朝廷有突出贡献的。
该荣养就荣养。
资质平平,考核表现差,平时更差。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谋福的,该刷掉也刷掉。
政策严一点,执行上认真仔细一点,还愁冗官问题无法解决吗?
众臣愣,恍恍惚惚间,他们都觉得这个头但凡点了,自己也容易出现在被裁撤的范围之列。
果然,不管皇爷怎么自谦,说自己初出茅庐、临危受命,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着,全凭文武群臣们辅佐。也挡不住他其实是个天生政客,最擅长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谁把他的自谦当真,谁就输了!
朱祁钰才不管朝臣们怎么想呢,左右他的目标达成了。
恩科可以开。
也可以从文武大臣各自的条陈上,看出他们对于是否取消南北分卷的真实想法。
对他们各自的站位有个基础了解。
然后?
唔,孝顺好儿子上线,带着原配汪氏往慈宁宫给两宫皇太后请安。然后佯装苦恼,不敢擅专,接着来可不就都是圣母皇太后慈命了么!
孙太后虽政治敏感度不太高,但人家比较遵祖制。
她或者不太明确南北分卷的政治意义与其深远影响,但知道这是从洪武年间,历代君王就一直在坚持的事情。
几为祖制,不可轻改。
朱祁钰就等她这口谕呢,自然乖巧应是:“儿子心有疑虑,故在朝上未敢轻易应承。就想着往慈宁宫来给您请安,听听您的慈命。而今看来,真是来着了。”
汪氏也笑:“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母后虽不老,但实是一宝。”
朱祁钰赞许点头:“爱妃所言极是。”
可这声爱妃却让孙太后皱了眉:“前头贼兵来势汹汹,情势危急。事急从权也就罢了,如今贼兵已退,皇上也已犒赏三军,怎还不给汪氏个名分?”
“汪氏虽还未为你诞下皇子,但好歹是你发妻。这些年上孝敬婆母,下抚育子女,兢兢业业替你打理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该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吧!”
说这个话的时候,孙太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祁钰,恨不得看透他内心般。
倒也不是真有那么喜欢庶儿媳,心心念念与她做主。
而是前头朱祁钰自己金口玉言了,上皇回来就归位于上皇,不回,则在三位皇子中择聪慧可托付者。若果心口如一,就不该为一嫡子名分不让发妻做皇后。
第31章 他才不苦,他斗志昂扬着
因此上,她才特别关注朱祁钰的反应。
而朱祁钰的反应就是当场惊住,接着一脸冤枉:“母后,您儿媳妇还在眼前,您怎可……万一这小心眼儿的当了真,儿子岂不是要受苦?”
孙太后愣,怎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
连汪氏都懵了,更懵的是帝王话落就跟她作了个揖:“好爱妃,母后只是无心之言,你可别听。咱们结缡数载,朕素来对你尊重爱护。”
至于说爱妃二字?
那可不是他没想着立发妻为后,更没觉着她生不出嫡子。
“是朕自临危受命后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承担起监国之任后,就再也没踏足后宫。爱妃便有心为朕开枝散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汪氏杏眼圆睁,腾地红了俏脸:“皇爷您,你这……”
“好好好,是朕孟浪了。可母后问及,朕也得一一详答,免生误会。”说着,他还大大方方跟孙太后行了一礼:“好叫母后知道,儿子不是有别的想法,而是根本没往这上头想过。”
“到底儿子登基只是权宜之计,那会只想着把皇兄迎回来,还政于他。”
“现在虽说京城之围已解,但皇兄还在虏廷受苦。每每想起,儿子都心如刀绞,哪有心思考虑这些个末节啊?至于爱妃二字,非存废嫡立庶之心,而是……”
闺中爱称四个字一出,他的脸也不禁一红。
妃是王妃的妃!
虽刚刚确定梦境是预警那会子,朱祁钰对自家王妃很是防备了一阵。
谁让她张口替太后分忧,闭口要迎回上皇呢?
皇嫂钱氏有恙,她比谁都着急。
梦中,她还因反对代宗改立太子而被废后了。瓦剌留学生那么记仇小心眼,杭后死了都要毁人家陵墓。
代宗所有活着的妃嫔里,除她之外都被殉葬。
宪宗即位后,对她也恭敬有加。
尤其她还是孙太后亲自把关给他选的王妃,梦中后世都不少人说她是孙太后一党。
事关自己后宫稳定,子嗣能否顺利存活,朱祁钰当然不会怠慢。
早早就派了可靠的人查证,自己也仔细观察着。
八月至今,足够让朱祁钰确定妻子还是与他一条心。
梦里她坚决反对废朱见深改立代宗亲子朱见济,除了刚直讲礼法外,大概也是为求自保吧。毕竟前有宣宗为孙太后母子无过废后,后有代宗登基奉亲母为皇太后。
她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两个小公主想想。
且她正统十年大婚,景泰三年不过二十出头,正是生育能力强的时候。未必不能诞育嫡子,自然更不甘心让庶子早早占了太子之位。
咳咳,不管怎么着,成婚至今,汪氏都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丝毫差错。
她当王妃时,府上只有一正一侧,为他生了一女一子。
不算子嗣繁茂,但也称不上少。
孩子们也都健康活泼。
梦里头,她前一年被废,次一年代宗靠贿赂臣子才终于得立的太子朱见济就薨了。诚是孙太后故意使人为之,但也侧面反应宫女出身的杭氏根本没那个管理后宫的能力。
且自从景泰四年以后,代宗拼命求子,却折腾到死也没再折腾出点点水花来。
只这两点,就能让朱祁钰坚定原配大旗不动摇了。
至于为何一拖到现在?
除了确实忙,忙着力挽狂澜,打赢这场保卫国祚的战役之外,也是想略敲打一下汪氏,让她急一急。也让她认清楚,明白只有跟他夫妻一心,才能稳稳地当上皇后。
当稳这个皇后。
再有么……
朱祁钰瞧了瞧孙太后,心里也实在不愿意跟代宗一样妥协。
为了自家生母一个皇太后之位,就同意把安远侯柳溥从广西调回来,更进太子太师、总神机营监管右军都督府事。
除了那位是孙太后侄女婿,确确实实太皇党外。
还因为那就是个混账!
是不贪,然而并非每个不贪的都是好官。
那货毫无将略,却屡被重用。因其不能守成法,关于宽迟,以至于瑶族侗族相煽为乱。
最可恨是梦里天顺元年,那货住房宣府、大同。赶着敌军入寇,他竟然闭壁不出,任由敌军大肆掠夺而去。然后他偷偷弄了几十个首籍,恬不知耻地跟朝廷报功!
这种货色没立即弄死,都是他才刚登帝位,好弟弟、好儿子的人设还轻易不能丢。
调回来管着神机营?
呵呵。
除非他是嫌弃梦中大明二百多年的国祚也太久,惦着当亡国之君呢。
挑拨未成,还吃了一肚子狗粮的孙太后:……
心里憋闷,面上却笑得无比慈爱:“若果如此,哀家就放心了。如今你皇兄北狩,全靠你这孩子夙夜劳碌打理朝务。”
“母后勿忧,这原也是儿子职责所在。别说儿子如今是在其位谋其政,就算以前做藩王时,也有为国尽忠之本分。皇考子嗣凋零,只儿子与皇兄两点骨血。”
“向日里皇兄对儿子照顾有加,儿子无以为报。如今皇兄有难,儿子自然尽力驰援。便是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更何况区区辛劳?”
孙太后语塞,好半晌才道苦了你了。
朱祁钰摇头,直说不苦。
他也确实不觉得苦。
太祖爷大肆分封,各大塞王兵强马壮。吓得建文帝龙椅还没坐稳当,就忙不得搞削藩。
结果力有不逮,被人给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