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几名士卒立即扔下长戟,手持强弩爬上梯子,欲射杀外面的死士。
可是外面死士也是有强弩的,两把弩箭跟外面几十把弩对射,顷刻间就被射杀一人。
而外面密密麻麻的死士已经搭人墙,送几名死士攀上门墙,一跃进入府内,持剑刺杀任何持戟之士。
这些死士也都是豪强所养的宾客,善刺杀,尤其先登的这几人皆以勇武著称。
迅猛刺杀下,随即刺死两名持戟士卒,府内溅血,抵住门户的士卒一惊,没有掩住大门,随即被门外大量死士撞开,乌泱泱的死士手持长剑冲入府中,见人就杀。
在府衙前堂办公的近百名府吏早已经惊慌的窜逃到了后方,作为郡治长沙的府邸,这里规模很大,甚至有池塘竹林。
如果张羡肯逃,区区两百余名死士很难立即抓住他。
但张羡性刚烈,又自以为威震南疆,非但没有窜逃,反而按剑而出,带着聚集在身边的百余府吏、宾客走出大堂,正面敌对寇封,喊道:“大丈夫当前斗死,而反逃垣墙间邪?”
在他的激励下,十几名持戟小吏,以及三十余名佩剑的宾客跟随他杖剑以对敌众。
张羡怒喝道:“尔等缘何而叛,攻杀长吏?如今束手,尤有可恕。待我大军一到,尔等尽成齑粉矣!”
寇封手一抬,他身边的数十名死士立即举弓弩上前,虽然其中强弩只十余张,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软弓、猎弓,但数十枝箭矢明晃晃的指着,还是令张羡身后的属吏一阵惊慌。
对方准备了这么多弓弩,显然不是临阵举事,而是早有预谋!
今日
之事,怕是难以善终了。
桓彝上前一步,对张羡说道:“张府君,汝承汉室之微,负兵甲之众,跨蹈南疆,残虐百姓。此乃仁贤之士,痛心疾首。故我等义士奋发,以伐凶丑,助力吴侯,重振纲纪,自此安我桑梓,稳我乡里。”
“江东虎贲之士万余,已至城外。张府君莫要做无谓挣扎,请束手就擒,仍不失公侯之位。”
“若负隅顽抗,今日溅血三尺,悔之晚矣。”
“桓彝!?”张羡咬牙大怒:“我以汝等掌功曹,执一郡之重,汝等竟勾结江东,图谋不轨?”
而听到桓彝之言,府内众人纷纷大惊,江东大军竟然已神兵天降在长沙城外?
若果真如此,那众人就不得不思虑,究竟要不要跪迎王师了。
毕竟在这里的这些府吏大部分都出自长沙的豪族,他们的诉求其实跟桓氏是相同的,甚至跟江东的大族也是相同的。
那都是希望南方平定下来,不要再卷入战乱。
只是这个平定南方的诸侯是谁,他们此前一直未有所知。
有人选择了张羡,有人选择了刘表,而目前看来桓氏显然是选择了江东。
张羡能引三郡发起叛乱还是有极高威望的,他身后也有追随之人,立即说道:“府君,莫要中其虚张声势之计。江东军队如今仍在江陵,未有任何传闻言其已经南下。我等突出郡府,调集军兵,必能击杀这些叛逆。”
实在是江东大军的抵达,太出乎寻常人意料了。
别说在当下,就算在后世,隔壁乡县有数千人调动,普通人又有几人知道?
哪怕号称最强的情报机构之一,眼皮底下有敌军在活动,都能被打的措手不及。
所以张羡完全不信桓彝所言。
然而不等其有所行动,沉重的铠甲撞击声和整齐的脚步声从远方长街上隆隆传来。
郡府内双方所有人都震撼的循声望去。
顷刻之后,郡府大门被撞开,无数身披精良重铠的红袍士卒,高举旌旗长矛,从大门内鱼贯而入。
荆州大将文聘在士卒拥簇下直接走到张羡面前,沉声说道:“张府君,束手就擒吧。”
文聘是荆州大将,无数人都认得他。
见到文聘出现在这里,张羡身后的豪杰和府吏们,眼睛瞪的几乎突出来。
包括张羡也一时间震惊的不知所措,问道:“文仲业,汝怎会出现在此地?”
这……不是荆州大将吗?一直守在孱陵城。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长沙境内。
这甚至比众人见到江东将领还更惊骇。
毕竟若是江东打过来,他们最多改换门庭即可。
但要是荆州的军队打过来,那所有人就不会这么安稳了,为了泄愤,刘表一定会尽屠张羡全族以及追随其叛乱的逆臣。
这么一对比,所有人忽然发现,自己真的非常期待来的是江东吴侯的军队了。
赶紧平定这混乱的局势,让纷争归于平寂吧!
这一刻,众人才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清,原来跟随张羡完全不足以成事,随时都有可能因其一朝倾覆,而并受其祸。
不论是江东还是荆州大军攻来,都足以覆灭荆南。跟随其更是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如此鲜明的对比,众人瞬间对归附江东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抵抗了。
第245章 消失的官渡之战
文聘的出现,给了张羡及其身后府吏们以极大的压力。
毕竟投降和身死族灭,怎么选还是非常容易的。
包括张羡本人,现在都极其期待桓彝所言是真的。
此时文聘开口,说道:“我等已归降吴侯,今江表尽平,江南渐安,唯张府君尤聚众为乱,故不得不请府君出降,传檄三郡,归顺吴侯。”
张羡勃然大怒,说道:“吴侯许我以荆南之主,今出尔反尔?”
桓彝无奈的看向张羡:“张府君尤不清楚,自己究竟因何困顿于此?高祖封韩信为齐王之际,就注定韩信必难以裂土封疆!府君孚荆南之望,不思雄图天下,而唯务割据自守。已失天下之望,凭何能任荆南之主?又何以倾荆南之物力,穷一己之私欲!”
张羡尤不肯认输,红着眼睛看向文聘,说道:“仲业,汝为荆州大将,我为荆南之主,只要我二人合兵,北上救援江陵,则局势尤未可定也!”
文聘默然,他路途之中当然思虑过这个方法。
只是随即文聘重重一叹,说道:“张府君,受降吧,江东已是天命所归。荆襄人心思安,百姓厌战。此行不义,败之必矣。”
这一路下来,他文聘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调动这些士卒发起叛乱。
自己今日叛,明日可能就被部下所擒。
更重要的是,文聘深感桓彝之所言,以吴侯之神武天资,就算自己与张羡合兵又能如何?数千之众而北上,只会被大败而归。
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江陵,反倒使汉江之地,动荡不安,兵戈四起。
他文聘为什么愿意引兵直趋长沙,为的不就是据守疆土,安定荆襄吗?
只要张羡归降,则荆南四郡,可传檄而定也!
所以文聘态度极其坚决,投降这种事,一生中有一次就够多了!
他右臂一抬,上百张强弩举起,密密麻麻的箭矢对准了张羡:“张府君,汝若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刀剑无眼了。”
张羡性刚烈,还要硬撑,但他身后两名宾客抢下其印绶,一人将他拉回后庭,一人将印绶交给文聘,说道:“此乃府君印绶,汝等之所需,莫要再相逼!”
桓彝立即从他手中将印绶接了过来,转头向文聘点了点头,有了这印绶,长沙就将不战而平。
文聘立即一挥手,留下一队士兵看管张羡,同时自己亲自前往府库、军营接管军队和物资。
张羡一人身系整个荆南之望,有他的印绶,江东军队很顺利的就接手了整个另外两郡零陵和桂阳。
吕蒙也率军从夷道南进,直接接管了张羡在武陵境内的万余军队。
这万余军队被掌控,整个荆南就再无多少抵抗之力。
要知道当初关羽镇守荆州,吕蒙都能率军两万在其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逼得刘备不得不引军五万前来支援,
双方最终湘水划界。
眼下荆南没有任何强权,地方长吏又得到张羡檄文,要求归顺江东。
在吕蒙两万兵锋面前,收复荆南三郡的确是不值一提。
只有武陵蛮的叛乱值得关注一眼,吕蒙派了张飞率部三千,助武陵太守何夔平定叛乱。
张飞奋武,何夔用谋,两人先在临沅县大破武陵蛮主力,斩首四百余,俘获两千青壮,又顺沅水而上,缘路徼战,三战三捷,大败敌沅水一带主力。
但武陵蛮人数众多,且因不满赋役,数县皆反。
以张飞之壮武,纵百战百胜,亦不足以扭乾坤。然王师一败,则致祸不复。
张飞击破沅水附近敌军,武陵蛮在迁陵、酋阳一带仍聚众两万余人围充城,欲攻夷道。
武陵蛮之叛,非战事可速决也。
何夔一边遣张飞率部继续猛攻,平定沅水一线,武陵南部荆蛮,以威慑敌军。
一边发榜安民,告谕百姓,官府将轻摇簿赋,尽除百姓身上赋税。
同时派长吏、三老向百姓立纲陈纪,宣陈江东不立田制,计亩征税之法。
不立田制,未必就有利于当地豪强、酋长的利益。但这个尽除百姓的徭役和算赋,着实令武陵蛮压力一轻,解其所难。
武陵蛮之所以叛者,就是因为荆州统治下,穷兵黩武,使得武陵蛮身上赋税和徭役沉重,只有十几万的武陵蛮前后被征青壮、徭役、兵役近万人。
如今江东轻徭薄赋,正是缓其所急。
至于计亩征税,武陵蛮尚未经历过,不过大部份人所想,武陵疆域如此宽广,如今一郡之内,人口不过十余万,田税怎么也不至于无田缴纳。
由是武陵蛮攻击充城之势有所缓解,两万余众暂归邑落。
随着荆南渐平,孙策开始规划整个荆州的布局。
他跟庞统有言,欲在荆州留步骑三万,以镇荆襄,立纲陈纪。
可孙策麾下三军加上水师也不过堪堪五万之数,若留在荆襄三万步骑,怕是扬州、淮南都要守备空虚,更无力参与中原的官渡之战了。
所以在荆南平定之后,孙策就率主力返还江东了,只在荆南留下吕蒙率部五千,坐镇四郡。
同时在江陵留下程普、黄盖统帅一万水师。而在襄阳孙策留下了太史慈统兵三千坐镇。在江夏则有张及徐晃统兵两千,不过他们不是在这里坐镇,而是训练一万新兵!
整个荆襄的降军近三万人,孙策从中挑选了精锐五千余人,又从荆州、扬州、庐江等地招募了五千愿意从军的豪杰,组建了一支新的部队。
打下了荆襄,这里虽然此前一直穷兵黩武,但对孙策也是有所助力的,至少要增加一万的部队。
毕竟从江陵府库中,孙策就获得了可支一万守军用度近两年的粮草,还有数万斤金银。
仅是这些就足以支撑江东招募一万新兵,并支撑一年。
从如
今到十月税收之际,三司使将全力梳理荆襄的田籍、户口和田税、商税、户税等情况。
等整个荆襄的税赋梳理出来,哪怕没有铸币之权,仅靠赋税也能养一万军队。
不过在当下,荆襄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主。
等孙策率军从荆襄返回建康已经是五月盛夏,白鹭洲上已经有繁花盛开,大桥种下去的鲜花到今年也已经两年,白鹭洲上繁华浪漫,树木成林,已经郁郁葱葱。
用五个月时间,攻下了荆襄,不算快,但也绝对不算慢了。
曹操打汝南、颍川两个郡还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呢。
这次攻打荆襄,主要时间都消耗在了进攻南郡上,足足耗费了近三个月,若是刘表继续据城死守,怕是再有五个月也难以平定荆襄。
这场战事如此顺利,完全是得益于荆州内部生乱,江东才能寻衅而入。
在快刀斩乱麻的情况下,擒住张羡,吕蒙旬月而平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