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臣之见,陛下不妨先下旨嘉奖大将军,言辞之中尽表陛下对其功绩的认可与赞誉,使前线将士皆能知晓陛下对他们的重视。”
“至于实质性的赏赐,可待大将军班师回朝,冀州彻底平定之后,再行商议。”
“届时,我等可广纳群臣之议,细细斟酌,定能想出一个既彰显大将军之功,又能稳固朝堂社稷的封赏之策。”
万年女帝沉吟片刻,心中暗自思忖,卢植所言确实有理。
冀州之地尚未完全平定,此时匆忙决定封赏,或许真会对前线局势产生一些未知的影响。
接着,她轻启朱唇,便让红儿拟旨,抄写口谕。
“朕闻大将军苏曜,领军出征冀州,于邯沟之战大破贼军,尽显英勇神武之姿,二十万冀州军土崩瓦解,邺城、巨鹿归降,韩馥穷途末路。此乃我大汉之幸,天下之幸也。”
“大将军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朕心甚慰,特下旨嘉奖,命有司筹备犒军物资,不日送往冀州前线,以彰朕对将士们的体恤与恩宠。”
“还望大将军及前线将士再接再厉,早日彻底荡平韩馥余孽,凯旋而归,朕必当论功行赏,厚待诸君,钦此。”
红儿迅速将女帝口谕笔录完毕,工整誊写在明黄绢帛之上,加盖玉玺大印,交由快马使者,向着冀州疾驰而去。
朝堂之上,百官们也都在低声议论着。对于卢植提出的先嘉奖、后封赏的建议,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
毕竟,这样既能安抚前线将士,又能为朝堂争取更多时间来商议合适的封赏方案。
就这样,这场关于封赏的激烈讨论,暂时以这样一个折中的方式落下帷幕,可众人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苏曜班师回朝后,真正的封赏难题才会摆在眼前。
于是乎,散朝之后,官员们三两成群,一边朝着宫外走去,一边小声议论着今日之事。
“卢太傅这主意,倒也稳妥。只是日后该如何封赏大将军,实在让人头疼。”侍中董承走在路上那是一脸的为难。
在他身边,尚书令朱微微摇头,苦笑着回应:
“是啊,大将军战功太过卓著,寻常的赏赐根本不足以匹配其功勋,可又不能坏了祖宗规矩,难呐!”
而这时,在皇宫深处,万年女帝回到寝宫,褪去朝服,慵懒地靠在榻上,眼神也透着几分思索。
红儿在一旁小心侍奉,见女帝这般模样,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在为大将军的封赏之事发愁?”
万年轻轻点头,目光望向窗外,悠悠说道:“苏郎为我大汉出生入死,立下不世之功,朕若不能好好封赏,实在有负他一片忠心。可朝堂之上,众人又各执一词,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有定论。”
接着,万年拉过红儿的小手,轻声问道:
“红儿,你是最早就伺候苏郎的身边人,比所有人都了解他,你来说说,朕到底该如何赏他才好呢?”
红儿想到朝堂上那乱糟糟的一幕,也是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斟酌说道:
“陛下,依奴婢对大将军的认识,其实他对这些身外之物未必有多在意,他一心的是天下的安稳和百姓的太平,为的是陛下和社稷。”
“只要陛下能够好好的母子平安,心中有他,想必大将军就能非常满足。”
“若是为了封赏之事而让朝堂纷争不断,反倒违背了他的本意。”
万年女帝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柔声道:
“你这小娘子,话说得倒是美美的。”
“确实,大将军非贪图名利之人,否则也不会既罢了丞相,还让朕早早的亲政。”
“但是,朕身为皇帝,该有的恩赏还是不能少,这不仅是对苏郎的认可,也是为了激励天下臣子。”
红儿也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陛下何不直接问问大将军想要什么呢?”
“直接问他?”
万年微微一愣,紧接着又觉得豁然开朗。
是啊,与其这里挠头,不如直接亲自问问。
自己的皇位都是苏郎给的,凭他的本事,就算想要问鼎天下,那现在怕也是无人能拦。
与其在这里挠头,不如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来,备墨,我这就亲自给苏郎写信一封!”
无独有偶,就在万年给苏曜写信的时候,卢植,荀、王凌等人,也都纷纷邮寄书信,或明或暗的向苏曜传达朝堂上的争议与困境。
毕竟,虽然说是陛下亲政,但真正掌权的还是那在冀州的大将军。
于情于理都不能跳过了苏曜来办这件事情。
而尤其是程忠提议封王一事,更是大为触动了众人的心弦。
虽然无人应和,但他们还真怕是苏曜暗中指使授意。
不少人都在信中向苏曜阐明利害,希望他能慎重考虑,纷纷试探他的下一把打算。
不过,对于这些纷至沓来的书信,苏曜看过后是哈哈一笑。
“什么嘛,不过是平了幽冀之地,朝堂上就这么为难嘛?”
“要是回来我统一了天下,那还得了?”
“况且尚无可赏那也远远未到嘛。”
“封王暂且不必,但这侯爵之上不是还有公爵么,咱们大可一步步来,不必那么着急嘛。”
“公,公爵?!”荀攸惊呼一声。
很快,苏曜的意见就发往京师,供众人讨论参详。
而与此同时,他的大军也一步步的向冀州最后的堡垒治所高邑挺进。
那边高邑城中,韩馥等人则已成惊弓之鸟。
听闻苏曜大军步步紧逼,城内人心惶惶,失去了巨鹿粮草辎重也日益匮乏。
他望着城墙上飘扬的残破军旗,满心皆是绝望。
身旁的谋士们也没了往日的神采,一个个沉默寡言,愁眉苦脸,对局势毫无应对之策。
“怎么办,怎么办?!”
“二十万大军都没了,现在他又要来了!”
“快,还有没有人了,快来给我拿个办法出来呀!”
第851章 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合章)
高邑城,崔宅。
诸位冀州官吏、世家子弟、地主富商们齐聚一堂,神色惶惶。
“不行了。”
“韩使君完蛋了。”
“我等必须早做打算才是啊。”
首先说话的是一个留着消瘦的中年男子,他是冀州有名的富商,姓何名通,平日里与韩馥还算关系密切,但如今局势危急,他也不得不为自己和家人考虑。
“好家伙!我还道你们聚这么多人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居然是要背叛韩使君吗?!”
治中李历瞪大了眼睛,急声怒斥:
“你可知道高邑城中还有多少忠勇之士,信不信我喊上一声就叫你人头落地?”
何通脸色骤变,却强装镇定,冷哼一声:
“李治中,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说这些无用的话?”
“你高邑城中的忠勇之士,他们现在除了欺负欺负我等百姓,还能打得过谁?”
“韩使君大势已去,苏曜的大军压境,不赶快想法子自保,难道要大家伙都陪着他一起送死不成?!”
送死,没错。
如今局势已非常明朗。
在南面,大将军苏曜摧枯拉朽的大破了他们二十万大军,邺城和巨鹿是不战而降。
而在北面,又有十数万幽、并、青州和辽东的诸胡联军在重新整编后挥师南下。
冀州北方城池一个个不是身陷重围,就是被一鼓而破。
高邑城中虽还有万余大军,但在这如此悬殊的差距之下,就连街头孩童都知道,高邑城是守不住的。
李历听了何通这番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双拳紧握,张了张嘴,刚说了声“你”字就被他咽了回去,实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本来吧,他本能的想要用忠义之说来驳斥。
但是张嘴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到自己这些人干的是扯旗造反的事情。
虽然说那苏曜再有千般不对,但人家代表的是朝廷正统,只要一天不篡位,自己这些人都是乱臣贼子,哪有资格谈什么忠义二字?
然而心中不甘的火焰熊熊燃烧,突然间,李历灵机一动,目光转向首座的一位长者:
“崔公,您德高望重,莫非也是如此看法吗?”
崔公,崔烈也,乃是大名鼎鼎的博陵崔氏家主。
不过,他在如今更著名还要数他堂堂清流出身,一世清明,却因耐不住诱惑,花钱买官,混了个三公司徒一事了。
要知道本来灵帝卖官,三公标价可是一千万钱。
而崔烈通过汉灵帝刘宏的傅母程夫人,最终却搞了个五折优惠,只花了区区五百万钱便搞定。
这买卖一度让皇帝刘宏暗暗后悔,也让那程夫人名声大噪,逢人便吹自己,让堂堂冀州名士折腰。
如此一事,可谓是让崔烈在清流中名声扫地,连他的儿子都嫌父亲有铜臭之气,两人一度因为此事爆发口角,在宫门前玩了出你追我逃。
“臭小子!”
“爹打你都敢跑,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知道孝字怎么写吗?!”
崔烈当时边追边骂,气急败坏。
而时任虎贲中郎将的烈子崔钧,穿着武官袍,一边跑还一边理直气壮的反驳:
“舜对待他的父亲,小杖则挨,大杖则跑,如此方不陷父亲于不义也!”
如此一说才将那崔烈羞愧的停下脚步。
不过,即便有此逸闻,即便为士林不屑,但是崔烈到底还是曾官居三公,位高权重。
可以说,崔烈的资历不要说荀他们比不了,就连卢植、黄琬和杨彪等人也是他的后辈。
而且,在董卓乱政时,崔烈还旗帜鲜明的反董,一度锒铛入狱,最终讨董胜利后才被解救。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在朝堂上高居要位,又如何跑回了冀州老家呢?
那自然是因为最后他还是站错了队
崔烈,他不但与赵谦有旧,而且他也不知是臭脾气的毛病改不了,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些臭事让他羞愧。
总之,崔烈是董卓上了他反董,苏曜上了他也反苏,旗帜鲜明的站队清流世家,与其表率杨彪站在了一起。
结果嘛,也就可想而知。
数代清明的弘农杨氏,竟然也是搞了个身败名裂,他崔烈虽然因为没有实际为害,未被牵连判罚,但他气的是弃官而走,跑回了老家冀州,在这里继续反苏。
虽然没有直接出仕加入韩馥的队伍,但崔烈凭借博陵崔氏在本地庞大的影响力,很是帮他动员组织了一波人力和资源。
在他的预计中,幽冀之地将成为天下反苏的中心,在他们的号召下,各路诸侯群雄并起,逆贼苏曜将陷于重围,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