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在战时士卒反而会吃的更多,而且不但要增加餐次,还要增加蛋白质的供应。
这还仅仅只是口粮部分,还要供应四千人的被服,军械,营地等等开销,
以被服为例,一士卒至少需要布衣(200文),裤子(500文),麻鞋(30文),麻袜(10文),算上换洗,最少要两套。
即便如此,这样一套行头下来,哪怕以成本价格计算,一个士卒光是被服这一项,就需要一千五百文。
这还没有提被褥和冬日衣服,这两样可是更贵。
东汉时代没有棉花,只能靠布帛绢丝层层堆叠,富人会在绢丝之间填充蚕丝以及蚕丝丝絮以此保暖,而穷人就只能填充稻草保暖了。
被褥一条就要四百文,冬服更是需要六百文。
如果再算上六百文的东汉制式军刀以及六千八百文的铁甲,这四千士卒就需要差不多四千万钱。
即便不配盔甲,也需要一千两百万钱。
养兵之靡费,可见一斑。
“不用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可刘备却还是大手一摆,直接敲定了下来:“元龙也不必有什么压力,费国县和华县能取就取,不能取也无须硬上。”
陈登此时也只能心情激动的拜谢刘备。
刘备拉着陈登商议政务,又挽留陈登在州府用饭,直到天色已黑之后,才放陈登归家。
陈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间戌时了。
“父亲可曾休息了?”
陈来到郯城的事情,陈登早就知晓,就在刚才,他还在州府中同刘备商谈扶持陈重回相县,执掌沛国的事情。
陈到了郯城之后,直接入住了陈登留下的府邸,
因此,陈登回到自己家后,他最先问起来的就是自己老爹的情况。
仆役赶忙回答道:“家主还未休息,正在书房中等您。”
“何不早言。”
陈登挥退了仆役,直接冲着自己书房而去。
等陈登来到书房时,发现书房中灯火通明,而自己的父亲陈正站在门口冲他招手。
“父亲!”
陈登赶忙上前行礼:“孩儿不孝,有劳父亲久等,请父亲责罚。”
“我儿何错之有。”
陈笑眯眯的上前把陈登扶起,对于自家这个嫡长子,他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陈先选中了陶谦,不但自己被陶谦表举成了沛国相,更是为陈登争取到了屯田的表现机会。
陈登也不负众望,一鸣惊人,成功屯田,使得徐州粮库充盈,也让他成为了徐州重臣。
等到陶谦病逝前,陈登选中了刘备。
平心而论,陈对陈登的选择是不但支持,而且还很赞同。
因为他也很看好刘备。
可再看好,也没想到刘备能崛起的这么快,以至于陈家都没来得及在最好的时机追加投资。
好在无论如何,只要有陈登在,就有原始股在。
整个徐州,除了陶谦的两个儿子外,也就只有陈登和糜竺有原始股了。
看着儿子精神健硕的模样,陈笑眯眯道:“在方伯那用过餐了?”
陈登爽朗一笑:“方伯特地为登备下了鲜鲫,厨工刀法过人,切出来的鱼脍薄如蝉翼,当真是鲜美之极。”
说到这里,陈登还忍不住啧了啧嘴,显然是在回味佳肴。
《膳夫经》中把适合做生鱼片的鱼分成三个等级:列入头等的只有鲫鱼一种,二等、三等则各有四五种。
刘备特地为陈登提前备下鲫鱼,可谓是无微不至。
陈在陈登的搀扶下走入书房,父子俩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落座后,陈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方伯对你很是倚重,隐有出将入相之望,汝当谨慎谦逊,不可骄矜自傲。”
陈登郑重答道:“谨遵父亲之命,登必不敢忘。”
“嗯,如此甚好。”
陈满意的点点头,转而问起了今日的行程:“今日回来,与方伯说了些什么?”
于是,陈登将州府中的谈话尽数告知了父亲,毕竟这些也都不是什么机密。
况且陈此时,也已算得上是刘备的下属了,他这个沛国相不听刘备的命令,难道还去听郭贡的不成?
听完之后,陈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中。
陈登看见父亲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就在一旁默默等候。
过了片刻之后,陈睁开眼睛:“看来方伯是有意南下扬州啊。”
陈登对父亲的话没有丝毫意外,反而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刘正礼入主扬州不过两年,真正能为他所掌控的只有小半个吴郡和半个丹阳郡,此番来我徐州求援,确实乃是天赐良机。”
陈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我闻广陵太守之职尚且空缺,不知明公可有打算?”
陈这是看出了刘备即将南下扬州,广陵作为前进基地,不但重要,更是立功之所。
陈能够看得到,陈登自然也能看到,他摇了摇头,回答道:“儿曾询问过方伯,方伯却说暂时未定。”
陈神色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试探道:“若是如此,我儿可有转迁广陵太守的机会?”
陈登脸色一变,身体登时直起。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可是老爹,于是绷直的身体又微微一松,到嘴的呵斥又给吞了回去。
陈登虽然没骂出口,可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如何能瞒得过对面的陈。
陈心中苦笑,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刚直的个性太过倔强,也幸好他跟的是刘备,若是生性多疑的主公,恐怕真难以容忍他。
这时,陈登的声音响了起来:“父亲,孩儿先前已经备述与方伯的对话,就在今日下午,孩儿才刚刚献上夺取武水河谷之策,更求恳方伯应允扩军四千。方伯此时意在江东,却仍应允了孩儿的请求,更否决了孩子自筹一半钱粮的建议,只因为担心孩儿负担太重。”
“明公待孩儿如国士,孩儿如何能不报以国士?”
“孩儿刚刚提出方略,幸得明公恩准,还给与如此之大的助力。此时若是抽身而退,岂非半途而废?况且广陵之重,明公如何会不知?孩儿自废谏言,拈轻怕重,如此做事,明公当如何看孩儿?”
陈登对着陈大礼拜倒,大声道:“父亲,即便您责怪孩儿,孩儿也绝不能从命。”
被自己儿子一顿数落,陈却是不愠不怒。
“好了,起来吧,为父何时说过要责怪你了。”
陈温声道:“你能善始善终,重事轻功,为父只有高兴,如何会责怪于你。”
“父亲!”
陈登惊喜的抬起头,看见陈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喜道:“孩儿方才过于激动,言辞激烈,顶撞了父亲,还请父亲责罚。”
“好了,我父子,不必如此。”
陈摆了摆手,捋须片刻后,问道:“元龙,广陵处在南下江东第一线,确是建功立业之所。你有事在身,确实不能南下,殊为可惜。只是,你两位叔父俱在老家,你大从父也有历任两千石的资历,你觉得他可能竞争此位?”
陈口中的陈登大从父,指的自然是陈球的儿子陈。
他被举孝廉后,曾为中枢议郎,后又为袁术表为扬州牧,也算是两千石,从资历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更重要的是,陈还担任过扬州牧,在扬州有些根基,看起来似乎是相当适合的人选。即便陈登举荐,也不会给刘备留下任人唯亲的观感。
可陈登一听,却连连摇头:“父亲,从父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不是陈登不孝,对叔父不敬,实在是陈志大才疏,能力欠佳,野心倒是挺大。
陈家作为徐州顶级士族,和袁家其实是很熟络的。
正史就曾记载,陈、陈和袁绍、袁术都是公族子弟从小便有交情。
比起袁绍,陈家兄弟更亲近袁术,否则袁术也不可能表举陈为扬州牧了。
不得不说,袁术其实还是有些格局谋略的,他表奏陈任扬州牧,一方面是可以借着陈控制扬州,另一方面,也是可以拉拢下邳陈氏,为立足扬州之后,向徐州扩张做好准备。
袁术之所以舍弃能力强的陈不举,而选择陈,也是担心陈能力太强,反客为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陈眼高手低,能力不大,野心却是很大。
陈看见袁术兵败匡亭,被曹操追着屁股连败三场,丢盔弃甲狂奔七百里才逃得性命后,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但拒绝袁术进入寿春,甚至还发兵攻打袁术,险些把袁术给活捉了。
袁术逃至阴陵,苟延残喘,无奈之下,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将陈给安抚住了。随后再收拢溃兵,联合孙贲领导的孙家军,先败周家兄弟,再恐吓陈,竟然吓得后者弃城而逃,跑回老家下邳了。
这样一来,袁术本来是想拉拢下邳陈氏,就因为陈的一番神操作,竟然让陈、袁就此彻底翻脸,甚至成了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家才会支持陈登选择刘备,摆出一副坚定看好刘备,愿为刘备出步骑十万的态度。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备能入主徐州,还真是要谢谢陈这个眼高手低的庸才了。
不过陈自己却不觉得能力低下,他一直野心勃勃的想要寻找机会。
先是送自己宝贝儿子陈琬到陈登处,想要借着陈登的东风安排自己嫡子,现在又想要通过陈来求取郡守之任。
陈登本就看不上陈,南下江东的行动,显然是徐州下一阶段的重中之重,如何能让陈这样的废物来坏我主大事。
因此,陈登毫不客气的回绝道:“广陵之任,牵动江东攻略。从父能力不足,贸然插足,若是出了差池,他吃罪不起倒是小事,坏了明公南下江东的大业如何是好?”
陈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其实他也不想提这事,可陈早就盯上了广陵太守的位置。
倒不是陈和陈早就看穿了刘备父子想要南下扬州的计划,而是陈依旧念念不忘扬州,广陵又是距离扬州最近的,恰好还刚刚收复回徐州,更巧的是还没有正牌子府君。
这一连串的凑巧,给了陈相当大的错觉,让他觉得这位置简直是老天赐予他的。
论能力,论谋略,论德行,陈甩了陈十条街。
可陈却放不下陈,毕竟叔叔陈球对陈却是亲如父子。
比起自己家两个儿子,陈球对陈栽培的资源更多。
别看陈被陶谦扶持为了沛国相,陈被袁术扶持为了扬州牧。
这两个看似一样的事情,实则内里天差地别。
陈在此之前就已经历任两千石了,而且他的履历极为漂亮,以举孝廉出道,在北海国的治所剧县当县令。
万户以上称令,万户以下称长
县令为六百到一千石,县长却只有三百至五百石。
赵昱、王朗、臧洪、刘繇也都是举孝廉出身,无一不是出身名门,但都只能担任县长,起点就比陈低了两个档次。
随后,陈还当上了济北相。
可见陈的两千石履历乃是得自朝廷,堂堂正正,并非为陶谦所表。相比之下,陈若非为袁术选中,何来两千石资历。
因此,陶谦表举陈,是想借助陈的能力和名望来占据沛国。
而陈,不过是袁术竖起来替自己占坑的工具人罢了。
更别说陈此后拉胯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