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刘玄德 第476节

  同样的,还有香水也是,最好的材料是蒸馏酒精,其实要比雪盐、霜糖、香油麻烦的多。

  刘封刚来那会儿,刘备就连麾下士卒都快吃不上饭了,徐州到处都是百废待兴,哪里还有余力养猪酿酒。

  不过现在倒是有了经济条件,所以刘封也琢磨着多整一些奢侈品出来筹集资金。

  而糜甑对此也很感兴趣,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

  一时之间,主宾俱欢,刘封甚至高兴到喝多了。

  就在醉酒迷糊中,感觉到一个容颜艳丽,娇艳欲滴的少女陪在自己身边照顾,为自己端茶送水,使用温热的毛巾为自己擦拭面庞脖颈。

  等到醒来后,伊人已去,只留下好闻的茉莉花香味,让人怅然若失。

  醒来之后,刘封告别了糜甑,带队返回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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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封到了郯城之后,回府见了一下刘备,将朐县诸事禀明。

  刘备听后很是满意,随即跟刘封商量道:“糜家那边,我打算请元龙出马。元龙与子仲情同莫逆,相交十余载,必不会拒我之请。”

  刘备所说的乃是媒人,虽然这两家几乎都是刘封自己定下来的,但刘备作为父亲,肯定是要委托媒人上门定亲的。

  刘封自己这一波只能算是表态,也是和糜家、曹家深入谈判,先奠定基础。

  现在谈完了,没问题了,那刘备自然要挑选媒人出马了。

  对于陈登这个人选,刘封毫无异议,陈登和糜竺都是徐州士人,虽然分属东海、下邳两个郡国,而且门第之间也不相当。

  可谁让时逢乱世了呢。

  陈登昔日为陶谦所表奏,出任佃农校尉,为陶谦在徐州内屯田。

  这个活计可是相当复杂的,门槛极高。

  不但要求操办的人有真才实学,拥有单独领导一个项目的能力,而且在徐州范围内还要有很高的声望和手腕,否则本地的士族豪强凭啥要给你面子?

  最重要的是,想要屯田,钱、粮、物绝对不可少。

  必须要有钱财聚拢人力,粮食养活农夫,种子用来耕种,农具和耕牛用来辅助,这些东西几乎缺一不可,尤其是粮食,可以说是一切的基础。

  陈登出任佃农校尉时,不但陈家出了大力气,糜家也一样。

  糜竺从家中给陈登拉来了大量的粮食、耕牛和农具,又出了不少钱财帮助陈登聚拢流民。

  正是糜竺的大力援助,陈登才能屯田大成,当年就获得了丰收,给陶谦带来了粮食数十万石的增产和收入。

  更重要的是,陈登和一般士人不一样,他还有不少良心,并没有因为族声高于糜家而视糜竺的帮助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陈登就此和糜竺定交,两人成为了好友,更有趣的是,两人的政治意见也很相近,后来一起合作,把刘备给迎入了徐州。

  刘备入徐州,陶谦是恩主,陈登就是首席功臣,而糜竺则是首席金主加次席功臣。请陈登去糜家提亲,不论是名声,威望还是地位都是极为合适的,而且还会大增糜氏颜面。

  对此,刘封自然很是满意。

  随后,刘备又说道:“曹家那里,就请陶商、陶应两人出马,你意下如何?”

  陶商和陶应是陶谦的儿子,也是曹豹的旧主,由他们亲自出面为刘封提亲,对于曹豹的名声可谓是锦上添花,想必曹豹定然会十分满意。

  于是,刘封满意的拜倒,对着刘备感谢道:“父亲为孩儿如此费心,孩儿感激不尽。”

  刘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摆了摆手:“你我父子,何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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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之后,荀悦自颍川而来,刘封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荀悦乃是颍川大名士荀淑之孙,司空荀爽之侄,荀俭之子,荀之兄,是现下有名的名士和经学家、史学家、政论家、思想家。

  其人最大的优点是,坚决反对土地兼并,主张为政者要兴农桑以养其性,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备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

  可以说他的思想,和刘封的思想是具有相当高的重合度的,所以刘封才会征辟他来负责礼部,请他为自己竖立起政治大旗。

  要不是刘封受封左将军,领扬州牧,刘备又成了骠骑大将军,领豫州牧在身,他想要征辟荀悦,成功概率还是非常低的。

  刘封如今也可以骄傲的宣布,自家也已经步入一流诸侯的门槛,成了如荀家这般的中原一等士族分散投资的对象。

  荀家如今在刘家的阵营中,已经有了两位重量级的人物,荀攸辅佐刘备,荀悦辅佐刘封,这可是袁绍、曹操才有的待遇。

  可见如今刘封父子的实力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而这些人几乎都是最为聪明的那一批。

  在来之前,荀悦其实是有过犹豫的。

  作为颍川荀氏,荀悦和荀一样,他们两支并没有受到党锢的影响,其实一直都是饱受各方招揽的。

  可荀悦却一直隐居不出,只是在家中读书做学问。

  反倒是荀一脉全部出仕,荀衍、荀谌早早为官,就连荀也是年纪轻轻,就出任了颍川郡吏。

  对于刘封的征辟邀请,荀悦从来不曾出仕,自然是犹豫的。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荀衍、荀谌、荀、荀攸居然都给他写来书信。

  荀衍、荀谌是写来书信,劝说他以荀攸为中介,出仕刘封、刘备父子。

  荀因为离的近,又经常和荀悦通信,故此在得知刘封的征辟后,力劝荀悦应辟。而荀攸也是一样,自刘备处得知刘封征辟荀悦后,立刻修书一封,加急送往颍川,劝说荀悦出山。

  由此可见,整个荀氏如今对刘封、刘备父子相当看重,也觉得荀家在刘封、刘备父子这里的投入过于薄弱了,想要寻找机会加大影响力。

  如今荀氏之中,荀衍、荀谌带着大部分的族人在袁绍处,荀、荀则带着少数族人为曹操效力,而在刘封、刘备父子处,仅有荀攸一人。

  若是之前,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刘封、刘备父子的实力增长的太快,这引起了荀家的高度重视。

  荀悦只是一个开始,如果荀悦在刘家这边能得到重视,乃至重用的话,那么后续荀、荀衍等人会考虑南下投刘。

  这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别看荀衍是荀、荀谌的兄长,可他在袁绍处的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弟弟荀谌,荀在曹操处更是都没有出仕。

  既然如此,那改换门庭也是一个很合理的选择。

第423章 议定诸事

  “仲豫先生来何迟也。”

  刘封站在道路边,当荀悦的牛车停下时候,他便躬身作揖,口中高呼:“封得闻先生应辟,心中喜不自禁,日夜期盼先生到来,可让吾得先生教诲。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牛车上的帘布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士人。

  此人性情沉静,姿容秀美,端得是一副好模样,放在后世,这妥妥的是一个极品帅气大叔。

  此人正是荀氏八龙之首荀俭之子荀悦。

  看见刘封之后,荀悦不敢托大,当即还礼,口中说道:“得蒙左将军征辟,悦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劳左将军久侯,实悦之过也。”

  刘封拉住荀悦之手,将其搀扶了起来,心中暗自感慨,荀家的基因是真的好,从荀到荀悦,个个都是大帅哥,荀攸差了一些,但也眉清目秀,胜于常人。

  刘封拉着荀悦入城,沿途交流,发现对方的思维虽不似后世那般先进,但在当世已经堪称进步了。

  只是荀悦也必然有时代的束缚,不少理论还是困于眼界,存在很大的瑕疵。

  入城之后,刘封设宴款待荀悦,却为后者所拒。

  “悦受左将军之邀,前来郯城,非是为了个人荣辱,实为天下百姓。”

  荀悦之言,令刘封动容,当即罢宴,将他请入书房会谈。

  两厢入席之后,刘封郑重行礼,求教道:“久闻仲豫先生潜心修学,研读天下之弊,封欲求教之。”

  荀悦也不客气,或者说,对于学术之道,本身就是他这样大儒的战场。

  道统之争,丝毫不亚于战场厮杀。

  “当今之世,首乱在田也!”

  荀悦开篇明义道:“士门豪强田连阡陌,而百姓却无立锥之地,此乃天下大乱之根源也。”

  荀悦并没有率先抨击阉宦做恶,也没有抨击灵帝的过失,而是把目光转到了田地上,更让人激赏的是,他的主张和崔宴和仲长统等大多数大儒不一样,他并不认为井田制就是救命良药。

  相反,荀悦认为当今世界,井田制已经落伍了,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贸然施行井田制,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就冲这一观点,荀悦的思想就远超这个时代大部分大儒,眼界之广之深,当时稀有。

  “诸侯不专封。富人名田逾限,富过公侯,是自封也。大夫不专地,人卖买由己,是专地也。”

  荀悦这话的意思是将土地兼并的弊端归类到了土地自由买卖之上。

  这个总结对不对?

  那肯定是不对的,而且错的相当离谱,是典型的只看到了事物的表象。但荀悦能够看到这一点,已经超越了许许多多睁眼瞎和假寐人了。

  荀悦虽然归因归错了,但他对土地兼并的批判却是正确的。

  他清楚的看到了士族豪强们对土地的擅自专有兼并,从而逼迫得百姓无立锥之地,这种依据实情世情而灵活求实,而又不教条式地走复古的极端的态度,让刘封相当欣赏。

  “仲豫先生,封有一问,还请先生释疑。”

  刘封礼貌俯首,开口道。

  荀悦自然无有不可。

  于是,刘封开口问道:“先生将土地兼并之顽疾,归因为朝廷允许土地私人售卖,可是以为若是朝廷禁绝土地私人售卖,即可解决问题?”

  荀悦张开口想要回答,可话临出口,却又说不出来了。

  因为荀悦自己也很清楚,士族豪强对土地的强烈渴望,使得他们能够为土地的拥有权而作奸犯科。

  既然这些人能够为了得到土地而做到作奸犯科的地步,那么即便朝廷禁绝了私人土地买卖制度,这些人就会畏惧律法而不敢下手了吗?

  看见荀悦不言,刘封继续说道:“相信先生也知道即便朝廷禁绝土地私人买卖,这些人也会为了土地而不择手段,视律法如无物。其实更为可怕的是,即便以封之愚见,也能找出方法合理合法的占据土地。”

  荀悦大为震惊,有些怀疑的开口问道:“是何种方法?”

  刘封当即将后世明清的巅峰之作田皮、田骨的操作手法讲述了一通。这种手法虽然不是针对禁止私人土地买卖的措施而诞生的,却能够完美的避过朝廷的禁绝。

  况且禁绝土地买卖对百姓也并非是好事,甚至可能是更坏的事情。

  人性是贪婪的,复杂的,永远不要低估良善的无私和伟大,也不要低估恶人的凶狠和绝决。

  如果允许土地买卖,那或许百姓还能获得一些钱财。

  可要是禁止了土地买卖,不但阻止不了土地的兼并,甚至百姓很可能就连那一点卖地钱都没有了。

  听完刘封关于田皮、田骨的拆解,以及对立法禁止土地私人买卖的见解,荀悦听的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刘封最后总结道:“兼并之孽因并非是制度,而实为人心之贪念,仅凭制度,只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无有后继也。”

  荀悦沉默起来,显然是在思考刘封的话。

  刘封这会儿却是更进一步道:“仲豫先生,封还有一问。”

  这一次,刘封不待荀悦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即便从先生之言,禁止土地买卖,朝廷自上而下,忠谨奉公,无人败坏法纪。可如此一来,生民总是日益增多,而土地却鲜有增益,终究会至土地所出,再难养天下之民的时候。到那时又该如何?”

  荀悦脸上首次露出迷茫之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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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封与荀悦的交谈已经过去了十余日,荀悦接受了刘封的任命,担任礼部曹掾。只是刘封和他所谈的内容一直困扰着他,让荀悦苦思不得其解。

  刘封之所以会问荀悦这些问题,并非是刁难对方,更不是卖弄学识。他希望荀悦能改进自己的理论,以更好的为他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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