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刘玄德 第546节

  “此言当真?”

  张羡有些不敢置信的确认道。

  刘封当即给了对方一个保证:“区区一个南阳孝廉,算得上什么大事。贤兄孝行,尽入我眼中,还能作假不成?况家父乃是骠骑大将军,封不才,为朝廷所拜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皆有举荐之权。若是张公还不放心,我可修书一封于大将军,请他委托朝中新定的南阳太守举荐亦可。”

  “哦,还有一事,张公或许不知。”

  刘封想起了陈纪的事情,补充道:“颍川陈公,已为家父上奏表举为荆州刺史,不日即可抵达襄阳理政,贤兄的孝廉,年内必定成文。”

  听着刘封花式炫富般的秀了四种举荐方式,直把张羡都给听呆了。自己愁眉不展,忧郁积病的事情,到了对方手里,居然变得如此简单了。

  当然了,张羡也并非是个蠢人,他也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刘封如此花式炫耀,归根到底还是要安张羡的心。

  你要的东西,我轻而易举的就能给你,而你即便铁了心的跟我斗,也拿不到更多的好处了。

  何去何从,悉听君便。

  张羡沉默片刻,心中做出了最终的决断,当即颤巍巍的在榻上翻了个身,朝着刘封礼拜道:“羡自零陵太守起,于荆南四郡历任太守,迄今已二十三载。荆南也算是薄有人望,若是左将军不弃,羡愿为左将军安定荆南倾尽所有,只希望能报答左将军之恩情于万一。”

  刘封登时大喜,做了这么多,可不就是为了让张羡给自己站台吗?

  张羡在荆南有多大能量,刘封还能不清楚?

  有张羡为自己做背书,哪怕刘封立刻在荆南搞度田,造反的士族豪强数量最少能立减三分之一。

  张羡的能量就是如此夸张。

  荆南士族中的翘楚,几乎全是他的门生故吏。

  刘巴、蒋琬、潘都是零陵人,是张羡的故民,桓阶是张羡表举的主簿,刘蟠是张羡表举的功曹,这些人本身在荆南各郡中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张羡的能量正是通过许多个这些人而辐射至整个荆南。

  “张公何出此言,惟愿张公身体安康,能为国家,为朝廷,为乡梓做出更大的贡献。”

  刘封当即表态,自己也绝对不会亏待张羡的。

  双方谈拢了之后,气氛自然更加和睦了起来。

  这时候,许褚也带着樊阿前来探视。

  刘封将床榻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樊阿则给张羡听诊起来。

  片刻之后,樊阿又询问了张羡一些诸如感受,饮食等等情况,最后跟着刘封出了卧房。

  “张公情况如何?”

  刘封回头看了眼卧房,压低了声音询问起来。

  樊阿恭敬回答道:“张公乃是心悸之兵,可开方缓解,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无法根除。”

  刘封恍然,张羡得的应该是心脏病,具体是什么病因却是不清楚,但这病在现代都很棘手,更别说在东汉了。

  想了想后,刘封叮嘱道:“那就开方子吧,能安定一下也是好的,若是缺少什么材料,可与仲康言说,自去库房取用。”

  樊阿当即应命,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有些欲言又止。

  刘封好奇的问道:“樊先生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樊阿这才开口道:“早先曾听闻荆南有一名医,姓张名机,字仲景,家师也曾听闻其名,今日为张公看病时,听其说起过医师,正是这位名医。”

  刘封一听,猛然想起张仲景来。

  自己差点可是把这位给忘了。

  这位可是被后世称为建安三神医,素有医圣之称,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确立的“辨证论治”原则,是中医临床的基本原则,是中医的灵魂所在。

  虽说伤寒杂病论中很多方子都有问题,但不论如何这是第一部医学药方典籍,是具有开创性的。尤其是治疗伤寒的药方,是沿用了近两千年的方子,到近代之前都没有被淘汰,可见其疗效在古代可谓是所向无敌的。

  “仲康。”

  刘封转头吩咐起许褚来:“先查一下仲景先生的行踪,我当亲往拜访。”

  许褚当即应诺,樊阿也是心中窃喜。

  自家主公对医家之重视,可谓旷古未有。

  樊阿只觉得自己能得遇主公,实是三生有幸。

  喝了樊阿开的药后,张羡的心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或许还有嫡子前途有望的因素在里面,张羡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张怿也的确是个孝子,因此对刘封是感激涕零,毕竟毕竟,再没有半点面对孙策时的桀骜和敌视。

  次日晚上,刘封在临湘郡府之中大设宴席,款待临湘城中的湘南名士们。

  除了桓阶、刘巴、刘蟠、区景等人外,还包括了潘的父亲潘仁,蒋琬的父亲蒋昕,潘、蒋琬的表弟,当朝尚书仆射刘优之孙刘敏等等悉数列席。

  宴会初时很是顺利,气氛也很融洽,刘封毫无架子,礼贤下士,荆南士族本就是食物链的底端,也就比凉州、交州士人地位高些,连幽州士族都不如,哪里敢给刘封脸色看?

  不过荆南士族不敢给,不代表荆南某个士族不敢给。

  说的就是零陵名士刘巴。

  别看刘巴也和桓阶一样劝说张羡放弃抵抗,但两人的初衷是不同的。

  桓阶是对刘备父子颇有善意,有心投效而选择劝说,刘巴却不一样。

  虽然刘巴也审时度势,看出了荆南没法抵挡刘封,随即劝说张羡投诚。可刘巴本人却依旧看不上刘备。

  在他看来,刘备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没了刘封这个好儿子,恐怕对方连徐州都搞不定。

  至于刘封,虽然有才,却无甚信义。

  刘表与其会盟,互通有无数载,其人却能毫不犹豫的翻脸背刺,不说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吧,至少也是舍义取利之辈。

  刘巴虽然劝说张羡投诚,可他自己却并不想为刘备、刘封父子效力。

  故此,在宴会之上,刘巴虽低调谦逊,却颇为沉默,很少举杯。

  宴会气氛很是不错,久而久之,刘巴如此格格不入的样子,就有些凸显了出来。

  刘封看了一眼刘巴,心中有些疑惑。

  刘封虽然不知刘巴心中所想,但他毕竟是穿越者,且对三国很是了解。故而对刘巴的态度十分纳闷。

  在刘封看来,刘巴在原时空里能够投奔曹操,可见也是幕强之人。

  曹操虽然也是极有人格魅力,甚至完全不输自家老爹的魅魔光环,可他却从来不是信义之人,一朝得势,第一个飞龙骑脸的就是他昔日的好大哥袁本初,直接孝出了一个官渡之战。更别说在各地犯下累累罪行,屠城记录堪称三国军阀之最了。

  既然刘巴连曹操都能投奔,那自然没有理由不能为自己效力啊。

  仔细想想,自己的声望可要比曹操强多了,就算加上背刺刘表的这一回,自己的声誉依旧不是曹孟德能来碰瓷的。

  因此,刘封举起酒杯,冲着刘巴遥遥抬起:“子初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先生才学渊博,声满荆湘,封虽不才,却愿与先生共谋大业,兴复汉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巴闻言,眉头微皱,手中酒杯未动,片刻后,却是答道:“左将军此言,巴愧不敢当。将军月前,大军朔江而上,军威森然,荆州惶恐,百姓流离。巴不过一零陵狂生,何谈共谋大业?”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骤然紧张。

  有人甚至偷偷的捅了捅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刘巴这几乎是在指着刘封的鼻子骂对方出兵偷袭刘表,不配和自己共谋大业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刘封的身上,有些头脑灵活的甚至偷偷关注起四周来,担心刘封一个摔杯,连自己带刘巴一并被砍了。

  桓阶脸色微变,偷了一眼刘封后,开口缓和道:“子初素来谦逊,蒙左将军器重,深忧名重于才,担心将军失望,故而方有此言。”

  桓阶说完之后,殿堂之上再没有其他声音。

  反倒是许褚、太史慈、孙策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刘巴,仿佛只要刘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把这个狂生给剁成肉泥。

  刘巴也是胆大如斗,但凡换个其他人,被这群虎将盯着,恐怕早就已经瑟瑟发抖,难以支撑了。

  可刘巴竟然怡然不惧,甚至还一反常态,自斟自饮起来。

  桓阶心中咯噔一下,之前刘巴和自己颇为投契,而且政见也是一派的,不论是求援刘封,还是劝说张羡投诚,刘巴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这会儿会出这么个幺蛾子,要早知道,他就是拼着得罪刘封,也不会让刘巴参加今晚的夜宴了。

  只是桓阶却是不晓得,今晚的夜宴,倒是有五分之一是冲着刘巴来的,桓阶自己也不过才占了五分之一而已。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堂上气氛愈发森然。

  众人偷偷去瞧主位上的刘封,却发现后者神色如常。

  刘封缓缓放下酒杯,淡然一笑,挺起身体冲着刘巴拱了拱手道:“子初先生此言,倒是直率。月前之事,封确有不当之处,然刘镇南收容逆贼袁术的重将在先,侵我州土在后。不思己咎,反而兴兵南下,讨伐有德之士,欺凌湘南地方。

  所谓可一可二不可三。

  封实已忍让多次,又得张公求援,天下大义面前,个人小义又算得了什么?

  封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先生若是苛责,封自无言辩解,唯愿日后能够自白。

  先生若能体谅,封愿以诚相待,共襄盛举,兴复汉室。”

  刘封一番话,有理有据,既说出了事情的根源在刘表而不在自己,更重要的是,我这番出兵,名义上也是为了你家主公张羡。如今湘南安定,临湘城中诸贤们能有眼下的境遇,可别忘了都是他刘封的功劳。

  经过刘封这番话的提醒,在场众人都回过神来,想起了刘封的好处。

  就是刘巴本人,面色也是微变,显然有所动容。

  就在众人以为刘封要对刘巴有所处置的时候,刘封却是站起身,手捧酒杯,缓缓走下台阶。

第500章 以巴为铜

  席间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随着刘封缓缓移动。

  刘封却神色如常,慢慢走到刘巴身前,忽然向着对方深深一揖,道:“封虽自有苦衷,然先生批评,于我却并非坏事。荆州之事,封虽因大义而舍小义,却终究有愧于刘镇南,确有不当之处,致使荆州烽烟四起,此乃封之过也。自封起兵日久,身边诸位先生对封都是赞誉有加,批评日少。今日能得先生直言相劝,封心中实有感激之情,却无半分怨怼。”

  刘封的话让在场众人的脸色再度发生了变化。

  包括桓阶在内,众人本以为刘封是要斥责刘巴,却没想到刘封竟然上演了一出闻过则喜的戏码,这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刘巴的确是人才,也是名士,更是荆南出类拔萃的人杰。

  可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荆南四郡中的翘楚,而如今刘封本人,却已经是主宰两州之地的强藩明主,双方实在没有可比性了。

  所以谁也想不到刘封会如此抬举刘巴,就连刘巴本人都有些瞠目结舌,呆愣在当场了。

  刘巴本性高傲自矜,又因为年少成名,才高学深,出身名门,且拜师于当世大儒门下,在父亲遇害之前,可谓是一帆风顺。

  后来虽然因为刘祥之死,以及刘表、黄祖的打压而导致家境急转直下,可刘巴本人的性格却是始终没变。

  事实上刘巴这样的人,颇有些吃软不吃硬。

  刘备最后能够拿下刘巴,一方面是实力剧烈提升,一下子握有了一州半的领地,成为了天下有数的诸侯,另一方面也是刘备持之以恒的柔和示好的手段。

  如今刘封一句闻过则喜,甚至因此而感激刘巴,不但完全出乎了刘巴的意料,更让刘巴心中产生了动摇。

  事实上刘巴会在宴会上如此扫兴,并非仅仅是因为他看不上刘备父子,否则大可辞官而去即可,何必如此行事,徒做狂生之相。

  刘巴之所以会如此,其实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那就是他对刘封有着不易察觉,却根深蒂固的嫉妒之情。

  刘巴之父刘祥本是江夏太守,与孙坚是政治同盟,刘巴与孙策也曾相识,彼时两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守嫡子,在东汉时代,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句公子了。

  可父亲兵败身死,孙策短暂的席卷江东之后,竟为刘封所平,这让刘巴对刘封很是惊异。

  后来孙策入援长沙,与刘巴再度重逢,其对刘封赞不绝口,对于往昔兵败,也是心悦诚服,这就更让刘巴好奇了。而隐藏在好奇之下的,也有微不可查的嫉妒。

  刘巴本身清高自傲,自矜才能卓著,可刘封年岁比其小上许多,居然能扫平袁术,降服孙策,如今更是在短短半年时间之内,就将耕耘荆州十年之久的刘表掀翻鲸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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