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开始看的还是很茫然,但是马皇后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只用了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抬头看向朱元璋,马皇后轻笑一声,问道:“所以,你这是发现了张天赐的小秘密?”
朱元璋高傲的昂着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这不还是被咱轻而易举知道了?”
马皇后叹息一声:“重八啊,你想岔了。”
朱元璋疑惑:“什么意思?这情报上可都说了,张天赐有意扶持商人阶级,怎么……”
马皇后赶忙摆手打断朱元璋的话:“若是张天赐真的打算和商人走到一起,那岂不是和他的所做的其他事又矛盾了?”
“张天赐爱民一事你是知道的,无论是全民开智、税部专收、专利防垄断等手段,无不是向着百姓而不是向着商人。”
“你说百姓聪明了,长见识了。这事对皇权有利,让百姓不会随便跟着别人去造反。”
“但是这事对商人真的是有利的吗?老百姓聪明了,商人再去低买高卖,还能赚得了这笔钱?”
朱元璋先是皱眉,随后咦了一声:“还真是啊!”
“那他是向着老百姓?可是老百姓越聪明越不想造反,这事对他又有什么利?”
远在上海的张天赐,此时正猛猛的打喷嚏。
“张师不会是风寒了吧?”朱标笑着问道。
张天赐深呼吸一番,随后揉了揉鼻子,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感觉,摇了摇头:“没有啊,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可能是空气不好造成的吧,这地方空气确实太污秽了。”
上海县县尹跟在张天赐和朱标的身后,浑身瑟瑟发抖。
朱标向后瞥了一眼,冷哼一声:“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立发电厂。”
“你不会以为,自己没拿这发电机赚钱,就不算触犯专利法吧?还是以为自己的官,这商法管不到你!”
上海县县尹被吓的立刻下跪,砰砰磕头:“太子殿下明察!微臣一点没贪腐啊,微臣这都是为了上海县啊!”
朱标转过头,冷眼看向县尹:“孤给你一次机会,说这机器是从哪来的?”
“与其为别人着想,不如想想自己的家人。”
县尹颤颤巍巍,声音哆嗦的说道:“微臣真的不知道啊,微臣以为这是真的,就和那商贾买了。”
“微臣也是见那商贾什么资料都能出示,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微臣便用衙门的公款买了两台发电机,现在那些资料都在县衙里。”
朱标点点头:“继续说,哪个商贾,叫什么名字,又是哪的人。”
县尹皱着眉,思索片刻后说道:“那商贾说话一股山东口音,自称也是山东人。”
“他说自己是孔家旁系,给微臣看了蒸汽机的资料和其他文书,微臣见没什么问题,便用衙门的资金买下来了。”
朱标看了眼张天赐,张天赐沉默着站在一旁。
其实上海县搞蒸汽机这事并不大,真正严重的是,这蒸汽发电机一看就不是科学院出品。
粗糙的制造工艺,拉胯的发电效率,完全和科学院的二代发电机比不了。
但是,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发电机,而是在于山东有商贾仿造蒸汽机,并且向外出售。
一旦这事涉及到山东,就很难让人不和孔家联想。
孔家参和到蒸汽机这件事中,倒是很有可能。
孔家可不是什么只会读书写字做文章的世家,实际上几千年来孔家一直都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性质的财团。
有人做过预估,其家族内部的财富,要比巨贪和还要有钱。
最显而易见的一个小证据,民国时期曾有一脉孔家传人在美利坚开设过一个银行账户。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美利坚联邦调查到这个银行账户,发现除了大量的美元之外,还有许多的金银财宝。
而这只是这个孔家支脉上的一家人,由此也可以推测,掌控了山东一千多年的孔家到底有多么的富裕。
朱标这时扭过头,看张天赐面色难看,便猜到张天赐心中所想,便问道:“张师,你也觉得这件事和孔家有关?”
张天赐点点头:“太子殿下,此事和孔家必然有关,只是有一点微臣想不明白。”
“孔家或许很坏,但是他们绝对不蠢!如果我是他们,要利用蒸汽机的话,要么是在山东境内,要么是跑到海外,最不济也是卖给外国人。”
“上海县距离应天并不遥远,他们孔家怎么会自己往枪口上撞?”
朱标冷哼一声:“孔家参与,不代表没有别人参与。”
“县尹遇到的那人也不一定就是孔家的人,很可能是持有蒸汽机的商贾,是他们在陷害孔家。”
张天赐闻言眼睛一转,立刻想到山东境内,孔家对商业的垄断力量。
大量的企业都是由带有孔家血脉的异姓族人操持,整个商场环境可以说是水泊不进。
偌大的市场就摆在眼前,却被一个家族彻底垄断。
资本在强权面前是不会感到恐惧的,资本只会对负利益感到莫大的恐惧。
张天赐看向朱标,心底觉得有些疑惑的说道:“那就说明,很可能是商贾,尤其是八大商主导的这次陷害。”
“不过他们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对山东的市场进军?毕竟现在海外还有大量没有开发的市场,他们何必舍本逐末,去针对根深蒂固的孔家?”
朱标眯着眼,思索一番之后,对张天赐说道:“那就说明,这件事不止是孔家和商贾之间,还有可能是有第三者。”
“商贾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对山东动手,只是第三者强迫商贾做一些负利润的事,商贾虽然不开心,但是却没办法拒绝。”
“为了自保,商贾这才选择了和孔家作为替罪羊,他们这是想要利用孔家将这件事闹大!”
第146章 不愿意?那就大移民!
孔喜文看着眼前嘎吱一声,突然停顿后再也无法发动的蒸汽机,撇了撇嘴。
看了眼站在面前冲着他谄媚着笑的铁匠,孔喜文冷哼一声:“你会不会做!”
“图纸都摆在你面前,为什么四五次了还是做不好!”
那铁匠突然被呵斥,尴尬的挠了挠头。
思索再三,铁匠张嘴解释道:“圣人啊,这图纸肯定有猫腻啊。”
“你看他这说的,活塞内外套需完美契合,单单这一点咱们就做不到啊!”
“这世界上哪有能分毫不差的套在一起的铁管。”
“还有这个齿轮和管子,他这也没办法把力气传过去……”
孔喜文一听这话,表情立刻就变得狰狞起来:“你还敢找理由?”
“荒野愚夫,能看懂个图纸就以为自己懂了吗?这可是应天传来的神器,做不好肯定是你的问题!”
“是不是你想骗我孔家的工钱,在这边偷懒省工!”
那铁匠老实巴交,哪敢和孔喜文反驳,张开嘴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孔喜文冷哼一声:“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再给你三天,三天做不好就别想要工钱!”
说完之后,孔喜文一甩衣袖是扬长而去。
铁匠怔在原地,伸手想拦住孔喜文,可是又怕自己黑漆漆的手脏了孔喜文的衣服。
这衣服一看就很贵,万一自己要是把孔喜文的衣服弄脏了,就是把他卖了,也赔不起这一件衣服啊。
铁匠的徒弟这时走了过来:“师傅,孔圣人怎么说?”
铁匠摇摇头:“实在不是,就按照你说的改。反正那孔喜文也看不懂,咱们外壳做的大一点,里面他们看不见就行了。”
“干完这一趟,咱们就跑到应天去。”
徒弟哦了一声,又听师傅说要去应天,便疑惑的说道:“为什么要去应天?”
铁匠长叹一声:“不去不行啊,万一这坏了,到时候还要我们来修。”
“一打开,孔圣人一看和图纸不一样,到时候岂不是要找我们的麻烦?说不定连工钱都要还回去给人家。”
徒弟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心想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师傅说要去应天,那就肯定错不了。
看着回头干活的徒弟,铁匠又用脚跺了跺脚下的青石砖,心想这青石砖真好啊,比家里那破石头铺的地面,要强上太多。
孔喜文回到书房,只看到弟弟孔喜章正在自己的书房,看着自己的藏书。
“谁让你进来的!”孔喜文一声断喝,吓的孔喜章直接将手中的是书扔了出去。
看着孔喜章这胆小的模样,孔喜文冷哼一声:“废物,我们孔家怎么能出了你这个废物。”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没傻到直接让我们孔家的人去传谣言吧?”
孔喜章嘿嘿谄笑两声:“怎么会,我再笨也不能拿自家的名声去开玩笑吧!”
“放心吧兄长,现在不说是整个山东,最起码曲阜的老百姓肯定是不愿意的。”
“到时候,让那群在应天的官老爷自己头疼去吧!”
三日之后。
朝廷的勘路员带着从衙门要来的地理志,挨个道路去做标记。
应天对于修路的政策是,先修主路,再修辅路,至于直通百姓门口的路,那就要在往后等几年了。
现在大明其实已经有了不少水泥路,只是因为产量问题,这水泥路大部分都属于“圈地自萌”的状态。
往往一座城市内,只有城市内有,出了城就又变成了土路。
等走过一阵上了主官道,这土路就又变成了水泥路。
可谓是修建的断断续续,让赶路的商贾觉得走起来十分憋屈。
这堪路员刚到刘家村路,刚在纸上画了个圈,便被吵吵闹闹的声音叫住。
一个壮汉走到堪路员的面前,直愣愣的看着堪路员:“你是朝廷派来的人?”
堪路员一脸懵逼的看着将他围起来的村民,也不明白这群村民要做什么,只是感觉到空气中凝重的气氛。
堪路员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说道:“是,在下正是朝廷派来,为各位修路之前做道路登记……”
不等堪路员把话说完,那领头的壮汉直接上前,打断了堪路员的话:“不用,咱们村不用你们朝廷修路!”
这话如果放到后世,那肯定就会变成村委会县城共同下场,给村民做心里工作。
可是现在是什么年代?是老朱还在台上的年代。
作为新生的政权,老朱心里最大的逆鳞就是被质疑政权合法性。
我堂堂大明皇帝,连你一个村都安排不了?
那山西移民的没一个愿意,你看看他们现在不还是一样上路到了其他地方?
堪路员看情况有些不对,便摆出笑脸说道:“这是好事啊,这路修的平整了,要到县里做生意不也是……”
堪路员的话再次被打断,只见那壮汉直接推了堪路员一下:“修不了,你们朝廷就是害人,不管我们在这一直生活的老百姓。”
“反正你们是给自己用上好东西,到我们这都是有毒的坏水泥,我们不让你修!”
堪路员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村民竟然以为水泥是有毒的!
这也太荒谬了,应天用的也是一样的水泥,要是真有毒,朱元璋怎么可能去用!
然而无论堪路员怎么和村民解释,村民就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