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麒脸色一变,旋即大笑起来:“哈哈,你这牛皮吹得都能爆天了,放眼天下,即便是当年横勇无敌的卢象升,也不过能够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伤人性命,就凭你还想射两百步?你以为你用的是八牛弩吗?”
洪承畴同样哂然道:“朱壮士,话不要说的太满了,将箭靶立于两百步之外,十三万明军之中,别说命中靶心,便是能够将羽箭射到两百步之外都没有人能做到!”
朱辟邪淡淡笑道:“督师大人,能不能做到,一试便知,若是做不到,就让监军大人把在下当做奸细给砍了不就成了?”
张若麒脸色一滞,喝道:“咱家倒是要见识一下,你如何能够射中两百步之外的箭靶,来人,立即在帅帐外两百步距离,立起箭靶,你若是射中靶心,咱家便与洪督师为你请封,若是你射不中靶心,嘿嘿,那可别怪本公公无情!”
众人蜂拥而出,谁不想见识一下眼前这个怪人的实力?
谁能相信两百步外射中箭靶靶心?帅帐之中的尽皆是朝廷的精兵强将,对于骑射殊不陌生,没有任何人相信朱辟邪有这样的手段!
两百步的距离,想要保证足够的杀伤力,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即便是强悍如曹变蛟、吴三桂,使用强弓,有效射程也不过一百二十步而已。
至于说火铳,那玩意儿威力是不小,但是火铳的杀伤力也仅仅有五六十步而已,再远了连铁甲都无法射穿,根本就伤不到甲兵!
“兄弟,两百步啊……”
曹变蛟脸色有些凝重,低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便是哥哥我号称神射,一百六十步的射程就撑死了,再远,连层窗户纸都射不破,您要射两百步……”
朱辟邪微微一笑,抬手已经将身上的狙击步枪摘了下来,突击步枪是用来围捕罪犯时用的,而大狙才是自己平时最常用的武器!
狙击步枪,莫说是两百步,即便是一千步的距离都足以百发百中!
“督师大人,监军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朱辟邪转向洪承畴与张若麒问道。
洪承畴点头道:“开始吧,让本督也见识一下兄弟的神射!”
朱辟邪转身向前数步,单膝跪地,左肘托枪,右手持枪,微微瞄准,径直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远处的枪靶应声而倒!
啊!
周围的将领们一个个纷纷发出了惊呼,两百步啊,不惟大明军中,便是算上满清军中,成名的悍将有一个算一个,也绝对没有人能够做到两百步之外,命中箭靶!
别说一击命中,寻常的将军一箭射出,只怕到不了两百步,这羽箭就已经坠落在地了!
“启禀督师大人!”
远处响起了亲卫急促的声音:“两百步外,命中靶心!”
“将箭靶取回来,咱家要验靶!”
张若麒嘴角不住的哆嗦着,两百步啊,竟然能够一击命中,甚至连箭靶都给射倒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火铳方才有这么大的威力!
很快,两个亲卫就将箭靶扛了回来,箭靶靶心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圆洞,弹丸甚至都顺着圆洞没了踪影。
嘶!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两百步之外啊,竟然还能将这箭靶给硬生生的打出一个大洞来,这得要多么大的威力才能做到!
毕竟这枪靶的木板可是足足有两寸厚啊,便是让张若麒手持长枪在箭靶上戳,都绝对无法戳出一个窟窿来!
洪承畴没有说话,直接接过了箭靶,将箭靶直接翻过来,只见箭靶后面的弹孔足足有巴掌大小,很明显,这是火铳弹丸穿过箭靶造成的对周边的撕裂痕迹。
“张大人,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洪承畴勉前压制住心头的震惊,沉声说道。
“我……”
张若麒也彻底傻眼了,两百步啊,当真是见了鬼了啊,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火铳!
张若麒勉强道:“这也不过是借助了火器之威罢了,也许就是他的火器厉害而已……”
曹变蛟苦笑道:“我的监军大人,且不说火器厉害不厉害,两百步之外,莫说是靶心,即便是靶子都已经开始显得模糊了啊,便是末将的弓箭能够达到两百步的射程,也绝对无法命中靶心,吴将军,你能做到吗?”
吴三桂微微沉默,叹道:“你我不过是伯仲之间,你无法做到,我又何尝能够做到?百步之内,命中靶心,倒也不难,但是两百步的距离,绝无可能了,便是让我用朱兄弟的火器射击,我也绝难做到……”
洪承畴沉声道:“张大人,如今大明外有强敌,内有叛乱,正是用人之际,朱壮士斩杀满洲重将,乃是奇功,我们若是弃而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日后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也要责备我们不知道为国荐才了……”
张若麒也有些傻眼了,无奈道:“好吧,本官说道做到,便依督师大人,联名向朝廷报捷,连同岳托首级一同送往朝廷,为朱辟邪请功,嗯,游击将军的任免还在我们的权限之内,便超擢其为游击将军,至于皇上要如何封赏,待到旨意到了再说吧。”
洪承畴笑道:“既然如此,朱辟邪,本督就委任你游击将军,在曹总兵帐下听用,本督倒是期待着你能够建功立业,最好是连皇太极都给本督射杀了。”
“哈哈哈,好小子!”
曹变蛟大喜过望,狠狠的锤了朱辟邪一拳,笑道,“游击将军啊,老子当初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用了十年时间,方才从小旗做到了游击将军,你小子一步登天了,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曹变蛟的兄弟,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
周围的将领们纷纷向前,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纷纷向着朱辟邪道贺。
“朱将军,你手中的这支火器恐怕不是凡物吧?”
张若麒吃了瘪,眼珠一转,主意打到了朱辟邪的狙击步枪之上,笑道:“如此神物,两百步之外,依旧可以射杀敌酋,绝对是无价之宝,此物只应有德者居之……”
第6章 皇太极可不是吃素的
张若麒话音一落,几乎所有的将领炽热的眼光都投向了朱辟邪,若是有机会,谁不想将朱辟邪手中的武器据为己有?作为将领,如果有这样一柄神器,那足以保证自己在战场上横着走了啊。
朱辟邪脸色微变,淡然道:“怎么?张公公这是看上了末将吃饭的家伙?也罢,在座的将领们人人都有机会,只要谁能够像末将一般在两百步的距离上,一枪命中靶心,这支火枪,末将愿意割爱赠送……”
一句话,所有人都收回了横刀夺爱的心思,笑话,两百步啊,即便是众人最擅长的弓箭都难以保证准星,更何况是从来都没有使用过的火器?别说擅长了,甚至众人都不知道怎么使用!
这玩意儿,根本就没有看到朱辟邪点火,也没有看到朱辟邪填弹,直接就打了出去,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朱辟邪瞄准,还能一击命中,这哪里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张若麒笑道:“朱将军说笑了,本官的意思是,这样的神物,放眼天下,也只有皇上方才配得上,其他人嘛……”
“张大人!”
洪承畴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喝道:“皇上自然配得上此等神物,可是皇上九五之尊,如何用得着这样的火器?神兵利器向来是名将珍若性命的宝物,用来杀敌御侮的,不是用来欣赏把玩的!你让皇上拿他来做什么?只有在战场上,在抗击满清的战场上,他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来,皇上英明神武,绝对不会为了一时猎奇,而将将军的神兵据为己有!你若是将此物献给皇上,只怕御史台的御史们该群起而攻之了!”
洪承畴毕竟是督师,十几年来南征北战,自然知道这样的神兵利器对大明意味着什么,进献给皇上?
也许皇上会好奇一阵,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束之高阁,令明珠蒙尘啊,可是若是在战场上,有这样一件神兵利器,那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便是两军阵前将皇太极给击杀了,都未尝没有可能!
洪承畴直接阻止了张若麒,众人返回帅帐,洪承畴直接书写了捷报,拽着张若麒联署之后,命人连同岳托的人头,一并七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洪承畴笑道:“今日军中喜得一员上将,更加粉碎了满清的阴谋,可喜可贺,来人,传令设宴,为朱壮士接风洗尘!”
“报!”
话音刚落,一个亲卫急冲冲的闯入了帅帐,躬身道:“启禀督师大人,刚刚得到了情报,满洲贼酋皇太极率领满洲主力精锐已经赶到了满洲大营!”
众人闻言尽皆吃了一惊!
皇太极来了!
皇太极可不是大明的崇祯皇帝,一辈子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骁勇善战,谋略过人,绝对是大明最难缠的对手!
洪承畴皱皱眉头,沉声道:“且去准备酒菜,我们一边庆功,一边谈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朱辟邪眉头紧锁,他一直在努力的回忆着当年的松山之战的情形,最为明末清初最经典的一场大战,朱辟邪在军中的时候,可是没少跟战友们探讨过。
洪承畴兵败,从高层说,崇祯皇帝跟兵部尚书陈新甲外行指挥内行,遥控指挥,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哪里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请旨、下旨,然后在部署作战的?从军中说,那个监军张若麒处处掣肘,对布防指挥横加干涉,再从下面说,八大总兵每一个都桀骜不驯,各自有着各自的算盘,各自要么贪生怕死,要么向着如何保存实力,哪一个是真心实意为了大明效死的?
这种情况下,便是洪承畴有诸葛之智,韩信之能,也难以挽回败局啊。
从松山大战的战略战术角度讲,洪承畴吸取了历次明军与清军交战败绩的教训,为了克制满洲精骑来去如风擅长野战的特点,重兵集结于一起,缓缓推进,步步为营,虽然满洲精骑找不到突袭的机会,却也因为远离后方,给皇太极下了后方不稳的破绽。大军有前权而无后守,重兵在前,后方不稳。
来到松山的皇太极定下了掘壕围困,断其粮道的方略,一口气在松山一带绝了三道大壕,将洪承畴十万大军给全部困在了其中,洪承畴就此种下了败亡的苦果。
“诸位将军,皇太极已到,而且满洲精锐尽皆集结于此,满洲八旗以及蒙古八旗总兵力八万人,还有三万汉军,战力比之我们只强不弱,这一战,可是有的打呢……”
朱辟邪正在思索的时候,洪承畴放下酒杯,沉声说道,“不知道诸位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破敌良策?
众多将领尽皆沉默下来,面对着十万满洲大军,莫说是破敌,便是能够分庭抗礼,保证不败,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毕竟自从宁远大战以来,历次明满大战,大明都是铩羽而归,而这一次,可以说是满洲出动兵力最多的一次,十万余兵力啊,满洲何曾如此兵强马壮过?
张若麒看向朱辟邪,笑道:“朱将军,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刚刚来到锦州战场,一直是身处局外,看的应该比诸位将军更加清楚,不知道将军可有什么高见?”
朱辟邪也不客气,沉声道:“督师大人,监军大人,末将观我军布防,头重脚轻,前驱御敌有余,而后守不足,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了宁远,若是皇太极派出一支精锐,切断我军与宁远之间的粮道,可是危险至极!”
“哈哈哈……”
吴三桂笑道:“朱将军多虑了,这个督师大人早已经考虑到了,所以我的一支精骑就在后面,随时可以保证后方的粮草!”
朱辟邪摇头道:“吴大人,皇太极韬略过人,诡计多端,焉知他没有其他良策?若是我的话,直接在锦州、松山、宁远一带,掘开壕沟,宁远城便完全与我大营隔绝了,到时候,莫说是粮草,便是我们的骑兵都休想能够过去,督师大人可是不得不防啊!”
第7章 情况可有些不妙啊
洪承畴脸色微变,缓缓说道:“掘出几道壕沟来,朱将军的想法倒是天马行空,只是,这壕沟想要掘出来,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况且,即便是他掘出了壕沟,也不妨事,本督早已经将足够的粮草尽皆屯在笔架山,那里十五堆粮草,足足有近二十万石的粮草,足够我十万大军吃上起码三个月的。满洲疲敝,皇太极出动十万大军,只怕没有等到我们弹尽粮绝,他们就先弹尽粮绝,乖乖地退兵了。”
“督师大人,”
朱辟邪还待要说,一旁的张若麒嗤笑道:“行了,朱将军,督师大人向你问计,要的是破敌良策,而不是让你来找问题的,皇上那里可是还等着大破满洲鞑子的捷报呢!督师大人,还请您克日进兵,与满洲精锐一决雌雄!”
洪承畴一阵无语,你个阉人就是知道一决雌雄,速战速决,难道你不知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吗?在旷野之上,满洲铁骑来去如风,战力通天,我们都已经吃过多少次亏了?
今天这一战,不就是因为你屡屡催促用兵,方才将两万多精锐陷入困境之中的吗?如果不是朱辟邪横空出世,斩杀了岳托,只怕曹变蛟与杨国柱的这两万精锐都要交代在乳峰山了!
还要决战?大明能有今天,都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在皇上面前瞎捣鼓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只是张若麒乃是皇上亲封的监军,大权在握,在军中本来就是监视自己的,自己在他面前也是束手束脚,便是有再多的本事也无从施展,惹不起这尊大佛啊。
洪承畴无奈道:“张公公,现在满洲大军兵强马壮士气正盛,此时发动决战,我们殊无胜算,您要知道,现在这十三万人马已经是大明几乎所有的精锐了,一旦败北,那大明将再没有回天之力了!”
张若麒冷哼道:“督师大人,速战速决,可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洪承畴气道:“若是本官要抗旨不遵,那现在大军还在宁远城呢!满洲精骑劳师以远,无法持久,以逸待劳,方才是上策!决战?若是出现闪失,那我们将会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
众人在酒宴上争执不休,言战者有之,死守者有之,一时之间难有定论。
一旁的朱辟邪却是一脸的无语,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现在的洪承畴跟张若麒,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这场仗怪不得输的一败涂地啊。
可是现在朱辟邪刚刚到了明军之中,仅仅是一个刚刚被委任的游击将军,连一个盟友都没有,谁拿他当盘菜?
忍着吧!
朱辟邪也清楚,只有让洪承畴与张若麒吃足了苦头,他们方才会低下头来倾听自己的意见,现在也只能祈祷满洲的皇太极动作慢一点,给自己留下一点扭转败局的时间了。
整个酒宴上,众多将领也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来,只能各自散去,朱辟邪则是跟随着曹变蛟来到了他的营帐。
“曹大人!”
朱辟邪正要说话,被曹变蛟阻止了下来,“什么曹大人,你若是看得起哥哥这个粗人,就叫我一声大哥,叫大人,那可就生分了!”
朱辟邪笑笑,沉声道:“今日小弟看这战局,只怕咱们明军有些凶险啊……”
曹变蛟苦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其实哥哥我也感觉不妙啊,倒不是督师大人指挥不力,实在是这个张若麒太碍事了,处处跟督师大人作对,光捣乱不干活啊,有这么一根搅屎棍在,这仗还怎么打?”
朱辟邪摇头道:“便是没有张若麒,我军胜算也不大啊,就如同小弟所言,我军的破绽绝对瞒不过老奸巨猾的皇太极啊,一旦我军与宁远的联系被鞑子切断,大军孤悬,我们必定会被人家给困死!”
曹变蛟劝慰道:“兄弟,你刚刚来到战场,对于一些情况,还不清楚,笔架山上囤积的粮草至少可以支撑我们三个月之久,便是真的被清军切断了粮道,也不足为惧……”
朱辟邪气道:“大哥,你也犯糊涂啊,难道人家皇太极敢切断我们的后路,就没有办法对付笔架山的粮草了吗?一旦笔架山的粮草有失,那十万大军不战自溃,到时候,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曹变蛟郁闷道:“那能怎么办?哥哥我人微言轻,只怕说了也白说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满洲大营。
皇太极刚刚来到,就发现了不对,军中众将纷纷前来迎接,却是独独缺少了岳托。
“岳托呢?”
皇太极皱眉问道:“济尔哈朗,岳托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