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脸色有些阴郁,涩声答道:“陛下,岳托、岳托今日率军伏击明军曹变蛟与杨国柱部,为明军火器袭杀,连首级都被明军抢走了……”
“什么!”
皇太极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怎么可能,岳托乃是朕的心腹重将,勇冠三军,如何能如此轻易的死在明军的手上,甚至连首级都被明军给夺走了!济尔哈朗,朕看你们如何跟大哥交代!”
济尔哈朗涩声道:“陛下,事情发展的太快了,我们根本就措手不及啊,本来我们已经围住明军,射杀了明军总兵杨国柱,岳托亲临前线督战,想要袭杀曹变蛟,谁成想竟然被一个明军小卒所救,继而这个明军的小卒激发火器,数十步之外,岳托根本来不及躲避,整个胸口都被弹丸贯穿,甚至连铁甲都被击碎了……”
“快,带朕去看看!”
皇太极激怒攻心,一股鼻血从鼻孔中窜了出来,皇太极顺手一抹,来不及擦拭,在众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岳托尸体的近前。
只见床榻之上,岳托的尸体头颅已经不见,胸前的铁甲被击碎,胸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血迹早已经干涸了。
皇太极又惊又怒,骇然道:“怎么可能?天底下哪里有如此强大的火器?在数十步之外,竟然还能够将身着重甲的身体给洞穿!哪怕是西洋最精锐的火器都做不到!”
“陛下说的是啊……”
多铎闷声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据岳托身边的士卒说,对面的那个明军,甚至没有点火,也没有瞄准,仅仅是一抬手,岳托就已经应声倒地,死于非命,事起仓促,我军一阵大乱,甚至连我们的伏击圈都被明军趁隙攻破,功亏一篑了……”
第8章 张公公,你脑袋里是豆腐渣吗?
“废物!”
皇太极喝道:“为将者,须得临危不惧,处乱不惊,仅仅因为岳托阵亡,你们的包围竟然就被明军一举冲破,那你们几个还有什么用!”
济尔哈朗无奈道:“皇上,现在我们遇到的问题是明军兵力太强,而且洪承畴将兵力全部集中在一起,根本就不主动出击,我们想要将明军击溃乃至于一口吃掉,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洪承畴用兵老到,布防严密,不给我们丝毫机会……”
皇太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明日,待朕观看明军营盘在做打算,还有立即命人将消息送回盛京,岳托的尸体一起带回去,好生安葬。”
到了第二天,皇太极带着济尔哈朗以及多铎等人围着明军的大营转了一整天,方才回到了御营之中。
“你们有什么看法?”
皇太极问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没少苦思破敌良策,只是,洪承畴也不是易于之辈,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击败?
多铎沉声道:“皇上,不知道您有什么高见?”
皇太极冷哼道:“洪承畴这是吸取了历年来明军与满洲交战的教训,将重兵集中起来,步步为营,徐徐推进,虽然笨了些,却也真的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机会……”
济尔哈朗叹道:“皇上说的是啊,这个洪承畴太难对付了……”
皇太极冷笑道:“那也未必没有丝毫的破绽,你们看他的大营,如今距离宁远已经有百余里的距离,大军集中在一起,粮道可就危险了,而且大军在外,精锐集中于前军,后方空虚,我们只需要将明军主力与宁远的联系切断,明军不攻自破!”
多铎迟疑道:“皇上,明军兵力雄厚,我们兵力并不占优,想要派精锐切断明军与宁远的联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皇太极冷哼一声,沉声道:“传旨,命耿精忠、尚可喜,率领两万汉军,从松山杏山知道大海,给朕在最短的时间内,挖出三道壕沟来,今天晚上就动手,明日日落之前完成,壕沟宽度须得阻止骑兵越过,深度须得防止住士卒攀爬而上,为了节省时间,可以上宽下窄,只要壕沟掘成,不必派出精骑,明军都休想能够返回宁远!明军的粮草也休想能够再度从宁远运送到松山来!”
多铎等人闻言心头大震,洪承畴的战略很笨,皇太极的办法也谈不上多高明啊,可是尽管不高明,但是绝对有效!
多铎站起身来,急声道:“皇上放心,臣弟亲自坐镇督促,一天一夜之内,必定挖好战壕!”
从松山到海边,本来就没有多远,皇太极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挖成战壕,一口气派出了两万汉军!
皇太极已经找到了克制洪承畴的方略,可是如今的洪承畴与明军将领之间还在为如何应战争执不下呢。
也不怪洪承畴无能,实在是军中上有张若麒这个监军掣肘,下有八位总兵桀骜不驯,洪承畴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毕竟这八家总兵可都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心腹重将,谁能死心塌地的听他的?
仅仅一夜时间,两万汉军就将壕沟从锦州西南越过了松山与杏山,距离海边已经不足三里了,巨大的壕沟将松山明军大营与宁远完全割裂开来!
清晨,洪承畴刚刚梳洗完毕,还没有来得及点卯,曹变蛟就急冲冲的闯入了帅帐。
“大人,督师大人,不好了!”
曹变蛟急声叫道。
洪承畴喝道:“曹将军,什么事情如此焦急?”
曹变蛟急声道:“如何能不急啊,督师大人,满洲鞑子在一夜之间从锦州西南的小凌河附近一路向南绕行向东,挖掘出了三道壕沟,每道壕沟都足足有两三丈宽,一丈多深,别说人,就是战马都跳不过去啊,壕沟绵延十几里,眼看着就要通到海边了!”
洪承畴心头一惊,愕然道:“壕沟?怎么可能,满洲鞑子一夜之间,如何能这么快就挖出这么巨大的壕沟!究竟怎么回事?”
曹变蛟涩声道:“末将也不清楚啊,清晨起来,巡视的将士们就发现了,连忙禀报,谁知道那个皇太极搞什么鬼,还真的被朱辟邪说中了啊,皇太极竟然真的挖了壕沟,用来切断我们跟时宁远城的联系啊!”
洪承畴喝道:“派人将壕沟的事情探察清楚,传令,立即升帐!”
时间不长,众多将领云集帅帐之中,曹变蛟已经将一张草图,挂在了墙壁之上,上面画着三道壕沟的位置。
洪承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鞑子一夜之间就在锦州西南到海边挖出了三道壕沟,你们看看,皇太极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如何应对?”
张若麒扫了一眼草图,嗤笑道:“这还不简单?这道壕沟是连接小凌河的,只怕是皇太极那厮三国读多了,要效仿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故事吧?”
洪承畴无语的扫了张若麒一眼,水淹七军?玩呢!明军吞并于松山与杏山,居高临下,清军在山下,水淹七军,那先被淹死的必定是皇太极啊!
“咳咳……”
朱辟邪咳嗽了一声,说道:“张公公,您你脑袋里都是豆腐渣吗?水淹七军?小凌河在锦州附近水流并不大,而且河道低洼,而我们高居松山之上,位置比小凌河的河堤高上十丈都不止,你们家的河水往山上流吗?还水淹七军,一旦掘开小凌河,那皇太极的十万大军就得先变成水耗子!”
哈哈哈……
帅帐之中,众多将领都都哄笑起来!
张若麒虽然是监军,位高权重,可是哪里懂得什么行军打仗?可是哪一个将领肯服他?不过就是一个屁都不懂的太监而已,还真的拿自己当盘菜了。
“放肆!”
张若麒脸色剧变,喝道:“朱辟邪,你胆敢以下犯上!”
“末将不敢,”
朱辟邪一本正经的答道:“末将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反正小凌河的水再怎么泛滥,也不可能淹到松山来!”
“那你倒是说说,皇太极到底是为什么要挖壕沟?”
张若麒冷声喝道:“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怪本监军翻脸无情!”
第9章 突围,拼死突围
朱辟邪淡淡道:“监军大人,前日末将就已经说过了,我军主力突前,距离宁远城已经百余里了,如果是我的话,只需要从小凌河一带一路挖壕沟到海边,那十万明军就会全部被困在小凌河、大海与壕沟之间,无论是援军还是粮草,都休想能够运送到大营来,很不幸,被末将说中了,皇太极就是要切断我们的后路,大军孤悬,内无粮草,外无奥援……”
“九死一生!”
一旁的吴三桂沉声道:“督师大人,一旦壕沟完成,我们被困在这里,那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洪承畴心头一阵苦涩,暗自后悔没有早点听取朱辟邪的意见,现在好了,清军真的切断了自己的后路啊,这场仗可是不好打了。
洪承畴站起身来,咬牙道:“既然我们没有了退路,那就全力一战,跟清军一决雌雄!”
“一决雌雄?”
张若麒不干了,怒声道:“洪承畴,当初清军没有切断后路的时候,咱家让你全速进军与清军决战,你瞻前顾后,不肯决战,现在我们后路被切断了,军心涣散,你要决战?哪里还打得过?要我说,立即选择突围,杀回宁远,借助宁远与山海关死守,方才是上策!”
“张公公!”
总兵王廷臣不满道:“现在撤退,那就意味着彻底放弃锦州了,那可是大明在关外的重镇,一旦丢失,就休想再夺回来了!”
“打?你打的过吗?”
张若麒喝道:“洪督师也说了,这可是大明仅存的一点家底儿了,都给打没了,我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洪承畴冷哼道:“现在争执已经无济于事了,当务之急,是打通与宁远城的联系!吴三桂、王朴、白广恩,你们各自率领本部兵力,趁着战壕还没有完全掘断,立即向着宁远方向发动进攻,无论如何,也要冲破清军的包围圈!”
王朴与白广恩对视了一眼,心头满是无奈,强攻?面对着满洲精骑,自己的部曲强攻清军,那就是找死啊!
王朴低声道:“督师大人,如今我们已经被战壕阻断,如何还能冲的出去?别的不说,清军只需要站在战壕对面,全力放箭,我们就休想能够闯过战壕啊,即便是有小股人马能够侥幸闯过战壕,也会被满洲精骑就地围歼啊!”
“闯不过也要闯!”
洪承畴喝道:“这是我们打通宁远的唯一机会!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杀出去!吴三桂为先锋,你们两个在后方策应!全力进攻!”
姥姥!
吴三桂鼻子都要气歪了,自己麾下可就剩下这几千关宁铁骑精锐了,正面发动强攻,关宁铁骑在人家的箭雨之下,那还不得被彻底打残了?
一旁的朱辟邪沉声道:“督师大人,依末将之见,强行进攻,闯过战壕,绝非上策,即便是我们有火炮相助,想要杀出去,也绝非易事?如此宽阔的堑壕,须得战马到了壕边,全力一跃,方才有可能跳过去,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坑,到时候,不说清军放箭,便是不放箭,我们也要伤亡惨重,即或是冲出去了,也会在满洲精骑的围追堵截之下,被人家给打成追歼战!”
“朱将军,你什么意思?”
洪承畴沉声问道。
朱辟邪沉声道:“很简单,放弃返回宁远,保护好塔山的粮草,伺机与清军决战,或者另觅战机,塔山存放的粮草起码可以支撑我们两三个月,只要我们主力集中于此,全力守住笔架山的粮草,那皇太极就难以找到围歼我们的机会,可是一旦分兵突围,那我们就再也难以寻找到胜机了!”
“切!”
张若麒嗤笑道:“咱家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就在这里等死啊,塔山的粮食再多也架不住十万大军长时间的消耗啊,一旦弹尽粮绝,到时候,我们十万大军都得成为人家的下酒菜!洪承畴,一旦败北了,我们可就只能向朝廷向皇上以死谢罪了!你看着办吧!”
洪承畴心头大震,厉声喝道:“好了,不必多言,吴三桂、王朴、白广恩,率军立即出战强攻,务必要杀出重围!”
“督师大人,那笔架山的粮草可是我们的重中之重,须得派出精锐严加防范啊……”
朱辟邪无奈道:“若是笔架山的粮草被满洲精骑给夺了,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洪承畴冷哼道:“朱将军,本督说了,杀出重围,恢复与宁远的联系方才是重中之重,这一次,本督亲自督战,一定要破开防御,传令炮兵准备发动炮击,掩护精锐步骑突击,步骑准备箩筐麻袋,准备运土填埋!”
洪承畴下定了决心,亲自指挥着三镇兵力向着南面发动了猛攻,很快,明军出击的消息就传到了皇太极的耳朵里。
“哈哈哈哈……”
皇太极大笑道:“洪承畴也不过如此啊,仅仅是切断了他的后路,他就慌了手脚,多铎,你率领五千精锐,分成五队,就在三道堑壕边上来回游弋,防止明军选择明军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济尔哈朗、鳌拜,各自率领一万精骑,就在堑壕的正面,全力阻击明军,嘿嘿,有堑壕的存在,明军想要冲出来,难如登天!”
“哈哈……”
多铎笑道:“皇上,便是他们偶尔有些兵力冲出来又如何?我们十万大军在外,无论他们冲出来多少,都要死在我们的围攻之下!”
松山脚下,明军火炮轰鸣,一发发炮弹不要命的向着松山的外围进行着轰击,密集的炮弹让满洲的骑兵一时之间,也难以靠的太近。
随后,明军以关宁铁骑为先锋,两万明军精卒在两翼,向着堑壕方向冲了过来,事关自家的身家性命,明军将士此时也不能不玩命了。
远远的看着发动冲锋的明军步骑,多铎嘴角带着一丝残酷的冷笑,喊声喝道:“传令,集中弓箭手,盯住了关宁铁骑,往死里射,至于步卒,嘿嘿,三丈宽一丈多深的堑壕,除非他们长了翅膀,否则他们难以逾越雷池半步!”
第10章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上万满洲精骑在堑壕的对面不断地放箭,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向着明军笼罩了下来,一个个冲击中的明军中箭倒地,甚至很多都没有冲击到堑壕前,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明军虽然火炮厉害,可是这个年代火炮的准星太差劲了,两军仅仅相隔一道堑壕,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家人,是以炮营也有些投鼠忌器。
关宁铁骑虽然近战不弱于满洲的骑兵,可是在骑射上,还是要稍逊满洲精骑一筹,与对手进行对射,毫无疑问,根本占不到便宜,更何况对射的同时,还要想着跃马跳过堑壕,几乎毫无可能。
果然如同多铎所言,如此宽深的堑壕,骑兵都无法安全跳过去,更何况是步兵?
一队队的步卒也只能在将领的指挥下,也只能拼命的向着堑壕里倾倒砂石,准备将堑壕填上,然后冲出去。
只是,满洲精骑的弓箭太猛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使得明军还没有冲到堑壕跟前就已经被直接射倒在地,偶尔有人将砂石倒入堑壕之中,一时之间,也无济于事。
至于吴三桂的精骑,在满洲精骑的箭雨攻势之下,根本就没办法越过堑壕,即便是越过了堑壕,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也绝对会被射成刺猬。
关宁铁骑连续发动了数波攻势,结果都被满洲精骑给射回来,好不容易冲过堑壕的骑兵,在满洲精骑的围剿之下,也都被人家给屠戮了一个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更别说撕开皇太极的包围圈了。
在吴三桂与王朴白广恩的指挥之下,三万明军步骑全力进攻,整整一天的时间,明军伤亡无数,甚至死尸连壕沟都给填平了,都没有能够成功杀出去,被满洲精骑给狠狠的打了回来。
吴三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骑兵一个个的倒下去,心疼的腮帮子上的肉直哆嗦,这可是关宁铁骑最后的一点家底儿了啊!
吴三桂实在是忍不住了,催马回到了洪承畴的近前,急声叫道:“督师大人,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否则伤亡太惨重了啊!”
毕竟,关宁铁骑可是他麾下唯一的倚仗了,如果关宁铁骑尽数折在这里,那可是亏大发了,谁还拿他这个宁远总兵当回事?
洪承畴脸色有些苍白,仅仅一天的时间,明军骑兵伤亡上千人,精卒伤亡四五千,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