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伤还未愈?一定是这样。
让小贼占了便宜,不过他枪法不算精妙,我是不会输的!
索超凝眉转马,持斧往杨长奔来一指,厉声大喊:“来将可留姓名!”
“杨长!”
杨长言简意赅,来回交手试两三合,发现索超腰力甚好。
独自生擒感觉需要时间,又怕索超半路就跑了,于是转马时暗给信号,扈三娘见即偷偷靠近。
“杨长?遇到我就长不了。”
索超注意力在杨长身上,并没注意到周遭危险变化,扬起大斧靠近劈头就砍。
杨长把枪一架,索超斧柄重压咬住枪杆,似有与他角力打算。
大斧属于重武器,能用此类武器的人,大多都以力量见长,但索超却拼错了对手,他双眼睁得如铜铃,铆足劲倾泻全身气力,却不能把杨长压低分毫。
此时云散天明,冬日暖阳照在雪地,晃得眼前一片白。
看来遇上了硬茬!
索超拿不下即萌生退意,架大斧奋力往前一推,打算拼开兵器撤招回马。
可惜杨长就没想放人,他趁势把手中长枪一转,精准勾住索超斧头下方,而后咬住向前翻搅。
突如其来的变招,让索超差点武器脱手、身体失控,好在他很惊慌之时稳住身形,正暗自得意想出言揶揄,腰部就被一红色套索缠住。
“这是.”
“给我滚下马来!”
“我”
索超看到扈三娘同时,身体再也不受控制而失重,他万万没想到有人偷袭,坠马时还在叫屈。
“你们.你们不讲武德!”
随从官军见扈三娘入阵,八九骑冲上来打算帮忙,可没到就看到索超落马,而杨长就像提着赶猪棒的农夫,把他们赶得四处乱窜。
杨长提枪回马来见,扈三娘已将落马索超控制,后方观战头领也跟了过来。
“哈哈。”关胜侧身看了宣赞一眼,遂捋着美髯笑呵呵点头,夸道:“刚才打得精彩,贤伉俪果然配合默契。”
“关将军慧眼识珠,三郎、三娘,你们刚才辛苦了。”
宋江勉励杨长夫妇时,还不忘先恭维关胜一句,喜爱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这时被缚的索超,被喽挟住站起来,斜着眼睛接话骂道:“辛苦?真是无耻,无耻之尤,你们这群草寇,简直不讲武德。”
“嗯?哈哈哈”
宋江与吴用相视一笑,心说你这先锋好不识趣,原本要被骗去陷坑被捉,现在换成被两人阵上擒获,兴许还没那么丢人。
索超稍后被带回中军,得关胜、呼延灼等人劝降,一个人投降有负罪感,人多就稀释了这些负罪,于是也降了宋江。
宋江当天在营中置酒,一方面欢迎索超入伙,一方面商议如何破城。
吴用原本想用索超赚开城门,可惜索超没有呼延灼那般厚颜,也没有呼延灼那样的演技,这想法只得作罢。
众人沉默不语之时,呼延灼突然起身环顾四周。
见他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杨长立时生出不妙的感觉,心说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果不出所料,呼延灼凝视半晌,即手指杨长郑重道:“杨长夫妇擅长阵前擒将?公明哥哥不如让他们继续?若他们能再捉来闻达、李成,何愁大名府不可破?”
“我看行!”
宋江今日心情甚好,此时喝得酒意已有些上头,旋即抓住吴用右手,叮嘱道:“军师再出几个妙计,咱兵不血刃拿下大名府。”
“呼延统制建议不错,眼下风雪交加不宜强攻,明日杨长夫妇可去城下搦战,看看梁中书如何应对,届时再考虑破城之法。”
“那就这么定了。”
得到吴用肯定回应,宋江立刻拍板定案。
次日清晨,杨长与扈三娘到中军见礼。
宋江因昨夜醉酒尚未起,吴用遂让林冲点五百步骑同行,帮着杨长、扈三娘压阵。
不多时,三人率兵踏雪行至城下,只见大名府城门紧闭,城墙上弓箭手并排待射。
林冲见此情形,即对杨长夫妇打起了预防针,言语:“官军连败两阵,昨日又折了索超,只怕再不敢出城,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呵呵。”
杨长摇头笑道:“我早也没报什希望,不过呼延统制极力举荐,我还是要来试一试,万一梁中书很蠢呢?”
“知府哪有蠢人?况且他还是蔡京女婿.”
“我打趣而已,娘子居然当真了,你与林教头在此等候,为夫独自去叫阵。”
杨长对扈三娘、林冲轻轻挥手,之后引马城下扫视了一眼,即举枪开始出言挑衅。
“喂,你们瞅啥?小爷虽比卫耐看,但你们想看杀小爷,却是万万不可能,有胆下来跟小爷过招,别当缩头乌龟.”
杨某人在城下嘴炮输出,城上的梁中书蹙起眉头,看向督监李成问道:“自比卫,这憨货是谁?”
“末将没什么印象。”
李成摇头答道:“应该不是梁山主要头领,末将几次交战都没遇见他,大概和昨天早上一样,是宋江派来诱敌之将?”
“诱敌之将,那就该有死的觉悟,怎容他在此猖狂叫嚣,我即下城去砍了他,挫一挫宋江锐气。”
闻达言罢转身要走,梁中书急忙将其叫住,正色提醒道:“闻督监斩将即回,可别学索超轻敌突进,最后落入贼寇之手.”
“恩相放心,末将心里有数。”
“闻督监且慢!”
闻达刚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被人从后房叫住,他回首一看竟是副牌军周谨,随即蹙眉站定不动。
“你又有何话讲?”
“此人不是寻常之辈,他是梁山头领杨长,索提辖就是被他缠住,然后被一女将拽下马。”
周谨同时手指城下,提醒众人道:“闻督监快看,那杨长身后掠阵者,也有一员女将在,他们肯定想故技重施。”
“我看看。”
李成抢先探头眺望,很快便回身对闻达说道:“那婆娘我认得,是之前打过照面的一丈青,很有些本领,关键她身旁还有个林冲,此必是宋江、吴用之谋,闻督监不可轻举妄动。”
闻达此时骑虎难下,旋即回身请示梁中书。
梁中书虚着眼,捻着稀疏胡须,喃喃说道:“眼下贼军势大不可力敌,还是坚守城池最为妥当,待贼寇粮尽必然退走,那时再引兵追击必获大胜。”
“倘若坚守不出,贼军缺粮必然扰民,城外村庄有祸矣.”
闻达话还没完,就被梁中书厉声打断,“督监不可妇人之仁,关胜投降至梁山声势更甚,宋江现在成了气候,已不是我们可消灭的对手,本官保不了大名府所有人,能守住北京已然不易。”
“恩相,再向太师求援?”
李成小心翼翼提醒,却引来梁中书的白眼,并蹙眉说道:“上个月才刚去了书信,再困难也得等到明年,否则朝廷会说我们无能,你等晓夜安排巡逻、坚守城池,不准让贼寇越雷池一步!”
“是!”
城上众将自说自话,这让城下杨长十分没劲,便说了句‘早说不是这块料’,遂回阵派喽去轮番叫骂。
喽们叫骂半日,守军就像集体聋了。
杨长与林冲一番商议,即回营找宋江复命,结果老宋还在醉酒。
次日清晨,宋江突然召集众头领,其黑脸泛白、精神萎靡。
众头领来不及关切,吴用即代宋江说道:“哥哥心有失陷兄弟,近日又受风寒霜冻,不期后背突生恶疽,以致现在萎靡不振,幸有昨夜晁天王托梦,令我们暂且回军疗伤,天王哥哥遗命岂能不从?尔等立刻去点校人马,少时就拔营起寨撤离。”
“军师,卢员外和石秀兄弟还.”
见宋江还在纠结,吴用急忙弯腰安慰道:“哥哥身体要紧,况且有晁天王托梦,想来两位兄弟不会有事,等哥哥痊愈再来不迟.”
“我有愧”
“哥哥不准再说。”
宋江自责自省,李逵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粗声驳斥曰:“要是哥哥有失,梁山还有存在的必要?等哥哥身体痊愈之后,俺不但随你打下大名府,还要杀上东京夺了鸟位.”
“你这厮又在乱语咳咳”
吴用一边帮宋江顺气,一边对众人说道:“都各自动起来,只留张顺有事交待。”
“是。”
头领们应声迤逦出中军,即各归各营去整备兵马。
杨长回首看了大帐一眼,心说晁盖和你那样争斗,不化作厉鬼来索命已是万幸,怎么可能托梦让你撤军?分明是做了亏心事生恶疮,想撤回梁山疗伤怕人口舌,所以搬出晁盖来堵住悠悠之口。
可怜晁盖生前被架空,死后宋江全然不提报仇,这会还拉出鞭尸再利用。
梁山各营得了撤军将令,当天中午就拔营起寨徐徐退走,城中守军担心有诈不敢追,于是一路无事回到水泊。
宋江回山即卧床不起,背疽让他吃不下睡不好,一张胖黑脸瘦了一圈,精神面貌每况愈下。
十月二中旬,撤回梁山第三天。
杨长从宋江房中退出,看到扈三娘脸色很奇怪,便关切问道:“娘子怎么了?莫非也染了风寒?”
“奴家是”
扈三娘见周边人多,便带着杨长来到僻静处,小声说道:“官人你不觉得眼熟吗?宋公明门前络绎不绝,像不像晁天王当时.”
“嗯?不会不会。”
杨长赞赏扈三娘的大胆,但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见扈三娘一脸纳闷,杨长立刻附在她边,小声说道:“当日吴用留下张顺,就是去金陵搬请安道全,回山也没见到戴宗露面,必然也赶去接应他们,神医估计不日就会抵达。”
“安道全真那么厉害?奴家听说王矮虎当初就是.”王矮虎要去找神医接根,扈三娘话到最后自然就断了。
杨长悠然笑道:“安道全号称神医,自然比寻常郎中厉害,总之此人上了梁山,咱们就不怕受伤不治,当时晁天王若得他医治,或许也能保下一条命。”
“这么厉害.”
扈三娘咽了咽口水若有所思。
杨长微笑着没再多言,随后带着扈三娘去寻武松说话,途中刚好碰到花荣、李逵开路,后面即是戴宗领着个陌生人。
那人慈眉善目、肩挎药箱,不是神医安道全还能是谁?
大名府距离金陵一千余里,金陵返回梁山又得八九百里,而梁山兵马从大名府撤退至今,还不到半个月时间。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当初晁盖中箭往梁山送,戴宗只是来回传送命令,完全没有千里请名医的指令,而宋江生疮遇到危险,张顺、戴宗就愿意跑断腿,所以梁山也是黑命贵?(黑三郎)
安道全医术高超,上山就止住了宋江的病情,五日便恢复正常气色,十日已能饮食如旧。
扈三娘见宋江恢复神速,这才知道杨长所言非虚,这安道全真不是寻常郎中。
时值岁末,虫兽蛰伏。
宋江在梁山调理养体,并与吴用定下明年开春,即率兵三打大名府。
腊月二十八年关将近,梁山也少不了人情世故。
杨长装几坛自酿米酒,以及杨德自己腌的一些野味,想送给几个好友当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