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咽了咽口水,喃喃说道:“大嫂手无缚鸡之力,我认为西门庆嫌疑更大”
“西门庆有钱有势,年前也已外出省亲,他没有时间重伤哥哥,我猜嫂嫂寂寞难耐,勾引野汉子害了兄长!”
武松想起去年王婆之案,瞬间联想到嫂嫂勾引自己,心说莫不是这女人见样学样?自己敲打反而害了哥哥?
“年前离开阳谷县,现在已经二月十三,西门庆或许比我们早回,哥哥不得不防啊。”
“三郎放心。”
听了杨长的提醒,武松弯腰将武大背在身后,指着庙外意味深长说道:“今天雪比昨日小了很多,要马上启程回城,西门庆在阳谷县有头有脸,没确凿证据不好拿他,我带兄长遗体去见恩相,先堵住衙门众人的嘴,然后才好查案!”
“哥哥所言极是,要不要我帮你先背会?”
“不用。”
武松凝着眉摇头,“小时候兄长常背我,也该轮到我背他,对了,帮我把哥哥栓好。”
“好吧。”
武大昨天晚上离世,现在整个身体僵直固定,没法像正常人那样背,武松需要用双手托举,那样走起路来极为不便。
杨长解下武大裤带,直接绑在武松的腰带上,又解下衣袖固定在武松手上,随后两人踏着小雪往东而行。
午时左右,经阳谷西门入城。
下雪天进出城人少,门后小卒看到武松归来,先一愣才挤出笑容招呼都头。
武松急欲回衙门,轻轻点头就阔步疾行,没注意小卒表情古怪,而杨长却感觉到不对。
面对上司,为何少了尊敬?不对劲。
连续两日下雪,阳谷县街上人也少,大多走得匆匆。
到了岔路口,杨长依计与武松分开,径直往紫石街而去。
此时紫石街颇为冷清,街上看不到一个路人,与武大开业时判若云泥。
来打武大楼下,只见大门紧闭着。
“大嫂,开门!”
“听到了吗?我是三郎。”
“大嫂?”
杨长边拍边呼喊,屋内完全没有回应。
他一脸纳闷转过身去,只看见纸马铺赵仲铭,冷酒坊胡正卿都往里躲,很快又拿门板合门打烊。
好家伙,你们躲我?
杨长蹙眉一扭头,正好与王婆隔壁的张公对上眼,这老头居然也在闪躲。
太明显了,绝对有事。
张公岁数大、腿脚不麻利,他刚拿出门板就被杨长堵住。
“官人,儿卖完了”
“我说过要吃?”
杨长怒眉冷脸,展臂横在门前,问道:“你躲我作甚?”
“没躲,没躲”
张公只得放下门板,陪着笑脸拱手行礼,“今天下雪没生意,小老儿打算关张,还请官人让一让。”
“要让可以,嫂嫂去了哪里?”
“这小老儿实在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
见张公一脸苦涩,应该知道不愿意说。
杨长故意将身体前倾,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意味深长提醒道:“人口失踪也是案子,大宋百姓有义务配合调查,要带你回衙门去问话么?”
“不不用”
张公急忙摆手,咽了咽口水回答:“孟宽儿子认尸破了案,知县老爷将茶坊与武大赁的房子,作为补偿已判给苦主,而苦主想卖房不愿续租,武大他们自然只能搬走.”
“搬到哪里去了?”
“小老儿委实不知”
“好吧,再好好想想,我还会回来!”
杨长不好再逼问,只得撤回挡门的手。
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街对面户门紧闭。
心说张公老眼昏花,你们总该知道点什么。
现在躲我容易,等回头武松找上门,有你们好受的。
杨长没问到有用信息,不打算就这么回去见武松,于是站在原地凝眉沉思。
“官人,您再挪挪脚,还要上最后一块.”
“哦好.”
杨长往旁轻轻一闪,突然想到武大与郓哥交情不错,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公合门最后一刻,杨长又伸手拦下追问:“等一等,你知道郓哥住哪条街?”
“郓哥?”
张公闻言一愣,旋即答道:“乔大郎的儿子?他家住在青石巷。”
“多谢!”
杨长拱手相辞,后快步前往青石巷。
青石巷居民不识他,也没有人故意躲着,很轻松就问到郓哥住处,那是一间破旧的平房。
敲门里面有人回应,但过了一会才来开门。
“你找谁?”
“您是乔伯父吧?郓哥在家么?”
杨长见他拄着拐,左脚裤管空荡荡的,才知乔大郎是个残疾。
“早上出门未归,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他吃酒。”
“哦?之前没见过你,郓哥新交的朋友?”
“是啊,刚认识。”
乔大郎微微点头,让开门口示意杨长进屋。
“郓哥应该很快回来,小哥先到家里坐一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杨.”
杨长扶着乔大郎回屋,乔大郎突然停在原地。
“你也姓杨?”
“呃有什么不妥吗?”
“郓哥交友不慎,去年帮一个叫杨长的卖嘴,到头挣点辛苦钱被抢不说,还被此人雇泼皮打得下不了地,若非西门大官人怜悯赠药,也得跟我一样成为残废,对了,小哥全名是”
“杨端.”
听了乔大郎的介绍,杨长内心掀起滔天巨浪,心说恶人竟是我自己?
第27章 寻证
郓哥遭遇黑吃黑,西门庆怜悯赠药。
无赖恶霸,摇身变菩萨?
杨长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己被人栽赃,且栽赃者就是西门庆。
看来上回送催情包子,还是被这厮记恨在心。
事有轻重缓急,杨长没时间为自己申辩,他先要弄清潘金莲所在。
为了从乔大郎口中套话,他先与对方拉家常套近乎,才知道乔大郎曾从军戍边,后因腿伤救治不及耽误成了残疾。
乔大郎发妻在郓哥六七岁时,不愿受拖累偷偷跑了再没回来,留下父子两人在阳谷相依为命,日子艰难可想而知。
郓哥很小就混迹市井,平日里靠卖果子及跑腿为生,所以当提到他被吃黑钱并挨打,乔大郎气得攥紧拳头大骂杨长。
若乔家父子都成残疾,两人最后只有饿死一途。
杨长听得欲哭无泪,还要陪着笑脸附和宽慰,等乔大郎滔滔不绝讲完,他才借话题中的包子铺展开。
“伯父消消气,听说郓哥帮忙宣传那早点铺,已经没在紫石街开了.”
“活该,敢挣黑心钱,岂能长久?”
“我还没尝过他家包子,伯父知道搬去哪儿了么?郓哥受了这么大委屈,应该对武大有关注。”
“这我就不知了,也没什么可吃的,郓哥应该快回来了,等会你问问他。”
“好”
通过观察乔大郎表情,发现他不像说谎的样子,杨长现在心里打起鼓来,他怕与郓哥解不开误会。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受了栽赃靠自证,是最愚蠢的办法。
果然,郓哥回家看到杨长在,不由分说便将他赶出去。
“你竟然敢来我家?给我马上离开,否则我就叫街坊帮忙,别想仗势欺人!”
“郓哥,你听我好好解释,这其中有误会”
“少假惺惺的,的人都交待了,还不快走?”
“这是怎么回事?杨端不是你朋友?”
“杨端?爹,你被这厮骗了,这狗贼就是杨长!”
“什么?我打死你个畜生.”
乔大郎激动举起拐杖来打,却因失去重心差点栽倒,杨长见状只得灰溜溜走了,心说今天别误会没有解除,反弄得乔父受伤讹自己。
杨长仓惶‘逃出’乔家破屋,走到青石巷口驻足回望,发现郓哥已经合上房门。
你们至于吗?老子又不是恶霸。
杨长带着郁闷回到县衙,得了衙差指引转道班房旁的小屋,那是知县为武大设的灵堂。
再见武松之时,他已身着白色孝衣。
仓促间没准备好棺椁,武大的尸身暂时用白布遮着,前方桌案上香蜡已经摆好,火盆里有烧过的纸钱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