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大明 第149节

  “既是如此,那在下这就赶回福州,立刻将这消息告知给贝勒,若是贝勒知得郑公来投,恐怕也会喜不自胜”

  郑芝龙看着起身就要离去的郭必昌,脸上也是神色微愕,连忙开口道

  “懋丰兄远道而来,如何能就这样匆匆而去,懋丰兄不如在府中稍歇一晚,也好让郑某稍尽地主之谊,待明日再走不迟”

  郭必昌闻言,却是直接一摆手说道

  “不必,郑公不知,此事如今乃是贝勒亲自主持,贝勒极为重视,如今既已有结果,那在下也要立刻回禀贝勒”

  “况且若是能早日定下此事,闽省便可避开兵火,于我闽省千万黎庶亦是一福”

  “在下日后便与郑公同殿为臣,咱们来日方长,在下今日就不多留了”

  郭必昌说完以后,便满脸喜色的向外走去,他要第一时间赶回闽省,拿下说降郑芝龙这个大功!

  只是郭必昌刚刚走到门口,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是转身,看向起身送到门边的郑芝龙,开口说道

  “我与郑公交情匪浅,还有一事当提醒郑公”

  “大清朝廷对剃发一事甚为看重,郑公前往福州参见,若是可以最好还是把发给剃了,如此方显郑公诚意”

  郑芝龙闻言,神色一愣,而后很快也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此事易尔,郑某会先行剃发再往福州,芝龙既入新朝便当遵新朝之制!”

  郭必昌见着郑芝龙神色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不再犹豫,直接一拱手,便向着院外走去

  郭必昌出了郑府,很快便带着人出了安平城,向着福州驰去

  郑府,郑芝龙送走了郭必昌便回到书房,思索起今日的事情

  他与清廷谈判数论,清廷到今日终于是松了口,愿意将粤省给他

  等到拿下粤省,郑家的势力便会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半个南方整个南洋,都会是他郑芝龙的天下!

  郑芝龙想到此处,心中也是激动起来,然后便开始筹划起降清的事情,虽然他先前已经令人往军中吹过口风,但毕竟他本人还没有公开表态

  此时既然已经决定投清,那也该正式通知下面的人了

  郑芝龙想到此处,脸色也是不由一沉,他先前暗中向军中传递过投清的消息,但试探的结果却不是很好

  大部分军将皆是缄口不言,还有一小部分底层的小将校则是反应激烈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众人都曾是明廷麾下的军将,此时骤然投清,众人心中肯定有些抵触

  其实大多数军将闭口不言,这本身便已经是一种表态,但郑芝龙却并没有太多担心

  有他在,郑氏之中没人能翻得了天!

  他一手将郑氏从一介海盗团伙,发展成如今雄踞一省的郑氏,手下的军将也由海寇盗匪,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畏的将军公候

  如今郑氏之中掌握兵权的不是他郑芝龙的亲族,便是跟随他多年的下属,只要他郑芝龙做下决定,郑氏之中谁能反对,谁敢反对!

  最让他恼怒的其实是自家三弟郑鸿逵

  郑鸿逵自从知道他往军中放出的风声,便数次扬言反对,说什么清虏不可信,郑家累受大明重恩,绝不可降清,让他极为恼怒

  这老三乃是大明正经的武进士出身,当初让他走这条路子,不过是想着让郑家有个正经出身之人,能在朝廷之中说得上话

  但没想到这老三武举的路子是走成了,但却被那群文人洗了脑子,竟真信了什么累受皇恩,忠君报效朝廷的鬼话

  什么累受皇恩

  他郑家如今的一切都是拿银子兵员和大明换的,可未曾欠他明廷半分!

  若是没有他,那唐王能在闽省称帝,早不知被人赶到哪处逃命去了

  他们郑家拥立了唐王,让那唐王做了皇帝,取他几个爵位怎么了,怎么就是受了他朱家朝廷的恩

  郑芝龙想到此处,心中却是忽然一凛,自家这三弟在隆武朝时便颇不安分,常常借着那隆武帝与自己相争,最终被他压了下去,这才老实了大半年

  此时他这三弟借着降清一事吵嚷,心中未必不是另有心思,郑芝龙想到此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寒光

  郑芝龙想到此处,也是警醒起来,便准备寻人了解一下军中如今的情况

  虽然他不认为郑鸿逵能挑战自己的决定,但既然是准备降清,那他也需要提前做些准备,以免引起郑氏之中不必要的动荡

  这一章郭必昌招降郑芝龙的情况,大部分皆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内容

第173章 大势

  郑芝龙想起郑鸿逵昔年的行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自家这老三可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下正是降清的关键时候,可不能由着他乱来

  郑芝龙想到此处,心中也是警醒起来,便准备召人过来,问清最近郑鸿逵及军中各方的动向

  “尹大器”

  郑芝龙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尹大器乃是郑芝龙的亲卫首领

  郑芝龙在隆武朝高升平国公,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连尹大器这个亲卫,也在郑芝龙的保举之下,成了三品的永宁卫指挥使

  虽说是永宁卫指挥,但实际上尹大器却还是留在郑芝龙身边做着亲卫,既是保卫郑芝龙的安全,也替郑芝龙监视郑氏之中的情况

  郑芝龙话音落下,房门很快便被打开,尹大器走入房中

  郑芝龙看着堂下的的尹大器,正要去问军中各将的情况,门外却是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郑芝龙眉头微皱,尹大器也是脸色一沉,准备前去查看,但还未等他动身,房门就被再次打开,一个身着儒服青衫的青年闯入房中

  那青年看模样约莫二十出头,与上首的郑芝龙却是有着六七分相像,尹大器看着这闯入的青年,一时间也是神色愕然,下意识看向上方的郑芝龙

  “爹,刚刚府中那人是不是鞑子的信使!”

  那青年闯入房中,却是不管不顾,直接便盯着上方的郑芝龙,大声开口,脸上神色凝重

  郑芝龙听得青年所说,脸上立时一沉,刚要说话,但见着下面的尹大器,刚到嘴边的话语也是停住,对着尹大器挥了挥手

  尹大器见状,对着上方微微行了一礼,也是直接退出房去

  他身为郑芝龙身边的情报头子,自然知道老爷少爷此时是什么状况,此时得了指示,哪还愿意呆在房中,自然也是匆匆退去,不错,那青年正是如今郑家的长子郑成功

  尹大器退出房去,房门也随之紧闭,而郑成功却是全然不管这些,只是盯着身前的郑芝龙,又是沉声说道

  “爹,刚刚入府的那人,是否是鞑子信使”

  郑芝龙看着神色严肃的长子,脸上却是不置可否,神色淡淡,开口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还有,是谁告诉你刚刚有人入府的”

  郑芝龙说到此处,神色也是严厉起来,盯着身前的郑成功

  此时郑芝龙毕竟还未降清,是以郭必昌一行也极为低调,郭必昌这才刚走,自家这儿子怎么就知道这郭必昌来了

  郑芝龙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定是府中有人给郑成功通风报信

  “我自有眼睛,难道我不会看吗”

  郑成功闻言先是一滞,很快便也反应过来,直接将此事一句带过,而后又是开口说道

  “爹,您是我大明国公,绝不可为清虏所惑啊”

  郑成功神色恳切,但郑芝龙脸上却是神色平淡,见着沉默不语的郑芝龙,郑成功心中却是彻底确定,刚刚那入府的那人必然是清虏使者

  而自己的父亲恐怕已然被那清虏说动,准备投清了

  郑成功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一沉,开口说道

  “爹如今手握重权,闽省人心尽在爹爹一身,此时您绝不可为清虏所惑,轻易转念”

  “儿子私下亦是思索过如今形势,闽粤之地多丘陵山地,不比北方能令鞑子肆意驱驰,只要我等凭高恃险,设伏以御,清虏纵是有兵百万,亦难破我南国关隘”

  “只要我等能顶住清虏,便可以闽粤之地,收拾人心,巩固根本,其后再大开海道,兴贩各洋,以足兵饷”

  “到时凭借闽粤之地,诸洋之饷,我等便可再辅明君,选将练兵,恢复我大明天下,那时爹亦可立不世之功,为天下敬仰,何必委身鞑子之手”

  郑成功声音恳切,但郑芝龙脸上却是神色平淡,根本没有一丝波澜,待得郑成功说完,这才淡淡开口

  “稚子枉谈,不知天时时势!”

  郑成功听得郑芝龙所言,心中立时一凉,而郑芝龙却是神色冷漠,继续开口

  “若言地利天堑,江淮一线够险否,南京一城够坚否,昔年江北四镇拥兵十数万,凭此千古天险,尚且为清军一股而下,身死国灭”

  “如今凭这闽省一隅,如何便妄言可敌,行军作战,死生之地,岂是由你空谈可定,倘画虎不成,反不类狗乎”

  郑芝龙声音冰冷,而郑成功闻言,脸上却是神色愤怒,他一捏手掌,勉强将自己的怒火压下,而后这才沉声开口说道

  “儿子以为,父亲所视只为大概,未曾视得其中细处”

  “江淮闽省皆是天险,但天时地利,亦有不同尔,江淮虽险,但清虏只要过得江来,依旧有大片平原任其驱骋”

  “但闽省之地却是遍地山岭,清虏骑军虽盛,亦不能长驱而进,反而要为地形所累,自缚手脚”

  “其实纵凭江淮天险,清虏亦难攻破,只是先前我朝委实无人,文臣弄权,一旦冰裂瓦解,先酿煤山之惨,后有江南之失,我朝自乱阵脚,清虏这才屡得天时,排闼直入,据我中原半壁”

  “长江失守,细察其故,乃是君实非戡乱之君,臣又多庸碌之臣,这才使天下英雄饮恨,天堑难凭,父亲英明果决,若能凭闽省地利,扼其险要,则地利尚存,人心可收也”

  郑芝龙听得郑成功所言,却是微微摇头,脸上神色冷漠,开口说道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清廷如今重我招我,我若往投,清廷必礼重于我”

  “若是此时与其争锋,一旦失利,则摇尾乞怜,欲求一降而不得,到那时方是追悔莫及”

  “竖子渺视,甚勿多谈”

  郑成功见得自己如此劝说,郑芝龙竟依然毫无所动,心中也是生出一丝绝望,竟直接跪地,泣声开口

  “纵是爹要投清,亦绝不可亲身往见,夫虎不可离山,鱼不可脱渊,虎离山则失威,鱼脱渊则立时困杀”

  “清虏素来狡诈无疑,防人之心不可无,父亲决不能为清虏所惑前往福州,请父亲三思而行啊”

  郑芝龙听得郑成功所说,脸上却是忽然神色大怒,立身而起,开口喝道

  “人以诚待我,我以诚应焉,何疑也”

  “还有,究竟是谁告诉你,我要前往福州的”

  郑芝龙神色愤怒,他与郭必昌此次密谈时间极短,绝不是此次泄密出去的

  但他和清廷可不止谈了这一次,先前清廷便已经多次说过,若是郑芝龙要降,必须亲自去福州见博洛,以向闽省之人宣告郑氏降清

  他要前往福州之事,定然是前几次与清廷使者商谈时泄露出去的,但降清一事事关重大,哪怕是前面几次他亦是多有防备,寻常人如何能知得双方谈判内容

  而此时郑成功却一口说出前往福州之事,定是有人暗中给他通风报信!

  郑芝龙心中一转,立时便锁定了几个人选,此时却是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想到的这几人皆是他至亲之人,若不是至亲,如何能在郑府探得这些机密,也就是他平素对这些人疏于防备,这才让他们探得了这些事情

  但他没想到这些至亲之人中,为了阻挠他降清,竟真有人鼓捣着他儿子来反抗自己

  这些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郑芝龙飞黄腾达,难道还会亏待他们不成,他郑芝龙对外人还则罢了,对自家人何尝有过亏待!

  郑成功听得郑芝龙质问,此时却是闭口不言,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断哀声苦求郑芝龙不要前往福州

  郑芝龙见得自家儿子到此时,竟还在阻挠降清一事,脸上也是神色大怒,冷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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