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态度强硬:“你若耽搁西征大事,莫怪本将翻脸不认人!”
王贵盯着陶成,最后使劲点头:“好,此事还请禀报督抚大人,由督抚大人决断。”
“本将后日即刻出征,无暇等待,本将命令你,开仓放粮!”陶成厉喝。
“丁是丁卯是卯。”
“镇远卫欠饷一事,不归你汤州伯管辖。”
“而你汤州伯是客军,我王贵乃陛下钦命的镇远知府,你没有权力命令本知府!”
王贵也跟他杠上了,他是进士出身,他女儿嫁给了项文曜为妾,还怕一个狗屁伯爵?
!
陶成抽出腰刀:“西征乃是陛下之命,你敢耽搁西征脚步,本将将你格杀在此,闹到中枢去,陛下也不会为你开恩!”
“王知府,本将命令你,立刻开仓放粮!”
“耽搁西征大事,本将饶不了你!”
王贵目光森然:“西征西征,汤州伯拿鸡毛当令箭,本府这就开仓给你粮食。”
“但是,此事本府必要上书中枢,求陛下给个公道!”
“放粮!”
荡平土司,是贵州上下第一要务,皇帝盯着呢。
王贵小贪小占,皇帝不会杀他,但他若耽搁了西征脚步,陶成参他一本,皇帝一定会下旨诛杀他。
甚至闹到项文曜那去,他也吃不到好果子。
“进去,取粮!”
陶成嫌弃仓储慢,让兵卒进去搬。
“这不合规矩……”王贵不允许。
“哪来的规矩?”
“一切都要为荡平土司让道,贵州第一要务,就是荡平土司。”
“你若影响本将西征,本将必让你好看!”
陶成耍横的了。
这样一来,他肯定被冠以跋扈的恶名。
甚至,和文官良好的关系,也就此终结,画上句号。
陶成麾下广西狼兵冲进粮仓。
“大人,仓储里没有粮食!”
一个兵卒拖着麻袋出来,用刀一捅,里面全是土。
堆积在仓储地下的粮袋,没有一粒粮食,都是土!
不止陶成等人懵了,连王贵也傻了。
“粮食呢?”
陶成冲进去看,竟喜形于色。
仓使下意识要逃,陶成张弓搭箭,一箭射在他后背,正中后心:“还敢跑?做贼心虚吗?”
然后把弓箭丢给亲卫,走到王贵面前,瞪着王贵:“军粮呢?朝堂囤积在镇远府的军粮呢?回答本将!”
王贵比陶成还高呢,看着威风凛凛,此刻却瑟瑟发抖,慢慢的屈腿,神情惊恐:“本府、本府也不知道啊,粮食呢?”
啪!
陶成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本将还问你呢!”
王贵也懵了,他从本地财主家借来充足的粮食啊,怎么会是土呢?
“王贵,聋了?本将问你,粮食呢?”
陶成真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
“汤州伯,此事还需商量……”王贵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谁坑了。
啪!
陶成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商量个屁,粮食怎么变成土了呢?你王贵必须给本将一个说法!”
王贵被扇了两个耳光,脸颊火辣辣剧痛:“汤州伯,此中定有误会,请汤州伯看在项督抚的份上,给本府几天时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看在项督抚的份上?项督抚和你王贵是什么关系啊?”陶成明知故问。
王贵却也是聪明人,立刻醒悟过来:“是你陶成?”
“闭嘴!本将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吗?”
陶成厉喝:“来人,把他抓起来,严加审讯!务必审问出来粮食所在!这镇远县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粮食给本将找出来!”
王贵还要说话,但被欧庆捂住嘴,使劲拖下去了。
是你,陶成!
“传令,立刻接管镇远城,任何人不许出入!”陶成下令,实行军管。
正常来说,陶成没有这个权力。
但这是战时,镇远城是前线,项文曜就给了他特权,方便陶成运筹帷幄。
却没想到,陶成忽然掀桌子,算计他妾丈人。
王贵借来的粮食,绝对是真的,本地财主不敢骗他。
结果粮食丢了。
陶成消失两天,肯定是这两天做了手脚。
那个被陶成亲手射死的仓储大使,肯定是被陶成收买了,所以陶成才痛下杀手。
“他陶成要干什么啊?”
王贵浑身血淋淋的,被陶成的兵用了刑,主要是嘴说不出话来了,被灌了开水。
“为了几个泥腿子,他就陷害朝廷命官,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这样的人,能是真的忠心吗?”
“陛下呀,看看您重用的武将吧,为祸地方,早晚必成祸害。”
“那陶成剑指项督抚,这是要夺权啊。”
可是,王贵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陶鲁南下,此刻正在古州司里,为项文曜出谋划策。
古州司被项文曜荡平,黎平府的大土司,只剩下曹滴洞司和西山阳洞司两个大土司了。
黎平府西面、北面完全荡平。
项文曜已经写了捷报,送入中枢。
却没想到,收到了王贵调包军粮的消息,项文曜整个人都傻了。
陶成这是要夺权啊!
项文曜一眼看到底,王贵贪那点东西,不过小钱而已,陶成却污蔑王贵调包军粮,这是把王贵往死里整。
他对付的不是王贵,而是我呀!
项文曜想到了在他军帐中侃侃而谈的陶鲁,目光一阴:“这对父子,想凭战功,而夺走贵州军权吗?”
“他想独吞贵州战功啊,想把本官踢出去。”
项文曜想得更深。
他是于谦的人,陶鲁是方瑛预定的女婿,约等于是方瑛的人。
而皇帝有意扶持方瑛,和于谦打擂台,平衡于谦的势力。
这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呢?
皇帝很喜欢亲自下场拉偏架的,而且皇帝出巡在即,于谦是一定要留在京中的。
京中需要于谦镇抚,同时,京师也是于谦的套子,把于谦死死套在京中。
最近皇帝又启用一批致仕的老臣,虽未登朝堂,却时常入宫,和陛下密谈。
这些人,就是给于谦预备的套子。
那么,从京师看到贵州。
皇帝是不是担心,项文曜在贵州立下大功,而于谦一系,得以势力暴涨。
所以,刚从京师来的陶鲁,点拨其父,借其父之手,削弱项文曜的势力,进而达到夺权的目的。
项文曜把陶鲁招来,试探陶鲁一番。
“自强可有老师?愿否拜入老夫门庭?”
陶鲁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
皇帝想让他做勋贵,那就要斩断和文官的关系,皇帝才能放心,才会重用他。
他躬身一礼:“谢督抚大人厚爱,学生已经拜临漳侯和沙州伯为师。”
“可惜了。”
项文曜开始试探陶鲁,而陶鲁满嘴家国大义,为陛下靖忠而已。
难道我会错意了?
项文曜觉得不是,陶成做得太绝了,调包军粮,一旦被查实,陶成的爵位肯定丢了!
可是,陶成偏偏做了。
不就是皇帝授意的吗?
王贵肯定不能保了,还得想个办法,遂了皇帝的心思。
这封请罪书得好好写,必须把贵州督抚的名头让出来,给皇帝的人建功立业。
他项文曜当初跪舔于谦而上位,但如今皇帝势大,他更愿意倾向于皇帝,成为名副其实的帝党,讨得陛下欢心。
另一边,程飞等镇远卫上下,对陶成感激涕零。
陶成将军粮的一部分,分给镇远卫,让镇远卫得到些许补贴,日后等新粮入贵,一定优先补给他们。
而八月末的宫中,十分忙碌,皇帝即将南行,随侍的人员还未完全定下来。
朱祁钰先收到贵州军粮调包案。
“项文曜倒是为老不尊,纳了同年的女儿为妾。”
“还次次上书讲述王贵之功。”
“朕看他是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