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的基础,就是铁。
“诸君!”
“朕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希冀!”
“是不是想从匠户,变成民户?想让自己儿子参加科举啊?”朱祁钰高声道。
所有吓得跪下。
“不必害怕,想就是想!”
“朕今天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这军器局里,朕只设掌印太监,其他官职皆由工匠担任!”
“朕也可赐你们民籍!”
“让你们的子孙,参加科举!”
一听这话,张六等人都傻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跟张大坚差不多。
“朕说的不是虚话!”
“以三年为期,朕想看到大明军队全部装备着钢刀、钢甲,弓弩威力大后劲小易携带,盾牌竖起来,敌方弓箭射不穿!”
“朕的要求一点都不高!”
“铁矿石等原料不用尔等担心,钱粮也是内帑出了,朕只要看到成果!”
“三年之后,只要尔等完成朕之所愿,朕就赐尔等民籍!”
“非但赐籍,朕还会赐下符牌!”
“朕之符牌,可非一般人可赐的,饶是金忠、舒良等立下大功,也只是赐下一枚银符!”
冯孝端上来一只银符。
“三年之后,朕会将此符,赐给你们当中,功劳最大的那个!”
“此符尚未正式颁发,颁发此符者,形同免死金牌,会将姓名、功绩镌刻其上,令其世代敬仰!”
哗!
工匠们惊呼出声。
谁愿意当这匠户?谁不愿意做官老爷呢?
“尔等对新军器局,满意吗?”
自然是非常满意,在太液池旁边,沾着圣上的龙气,岂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知道朕为何将军器局放在这里吗?”
“因为朕要提高匠户的地位!”
“你们挨着的就是宫墙,和朕、和阁部在一起办公,何其荣耀!”
“虽为匠户,却绝不低贱!”
朱祁钰扭头看向冯孝:“将这句话写下来,刻在军器局墙上,让匠户们都看看,这是朕的态度!”
冯孝支吾,这话也太白了吧?
你写文言,匠户看得懂吗?
去找翰林院,润色润色,刻在墙上。
“小的敢不效死命!”张六嘭嘭磕头。
“不要三分钟热血,做匠从艺,拼的是时间、是耐力,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朱祁钰话锋一转:“朕等得,你们便做得,但绝不可偷奸耍滑、浪费时间!”
“朕对尔等厚待,绝非纵容!”
“若被朕知道,谁借机偷奸耍滑,拿朕的良言当做耳旁风,甚至手脚不干净者,一律诛九族!”
“你们应该都知道,朝臣被朕杀了多少!”
“朕劝尔等,千万不要用脖子碰刀子,吃亏的是你们!”
“小的们绝对不敢!”张六等人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又勉励万功几句,下令军器局打造一批农具出来,才打发走他们。
“皇爷,您要是把匠户都放走了,以后谁来当工匠呢?”冯孝着急。
太祖为何设下户籍,不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老百姓日子过好了,都挤破脑袋去考科举,谁会做工匠的活儿呢?
朱祁钰喝了口茶,笑容盎然:“那你说说,太祖时这些工匠从何而来?”
“多是罪臣家眷,以及漠北诸族的俘虏……”
冯孝明白了。
其实朝堂真不缺工匠,先不说漠北,就说湖广、云贵,遍地都是土司,若造反的话,完全可以抓来做工匠啊,做几年汉化完毕了,再放出去做民籍。
“皇爷圣明!”冯孝跪在地上。
“这次李震就抓了数千俘虏,押解入京,正好全部打入匠籍。”朱祁钰没说,这是对华夏苗裔,大可网开一面,等对待异族的时候,可就不是干几年就放出去了!
“奴婢遵旨!”
冯孝压低声音道:“回皇爷的话,白圭、李实、朱英等人已经到了京畿,应该很快便能入京。”
“到了京中便宣来,朕有话叮嘱。”
朱祁钰溜达一会后,便开始批阅奏章。
最近几天,奏章数量增多,多为长篇累牍,都是说些弊政的,贴黄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能把奏章送到他这里。
他看得也头大。
这大明,真是个四处漏风的屋子啊,想补,都不如一脚踹塌了舒坦。
忽然,他眉头皱起来:“不是说过了吗,打春陋习取缔了?宛平县为何还打春了?”
“冯孝,宣刘吉进来!”
贴黄最后,标注上自己的名字。
刘吉战战兢兢进来。
“启禀陛下,这是宛平知县张芳昨日递上来的奏疏,说宛平县百姓认为不打春,今春不吉利,担心今年收成不佳,所以知县张芳无奈之下,只能打春,呈上来这道奏疏,也有请罪之意。”刘吉说道。
“花了多少银子?”
“上面没有详细数目,微臣不知道!”刘吉道。
“哼!”
朱祁钰冷笑:“百姓不同意,他张芳天天住在百姓家不成?百姓有什么想法,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花了多少银子,又遮遮掩掩的,把朕当成司马衷吗?何不食肉糜?”
刘吉低着头,不敢应答。
“这张芳是哪年进士啊?”朱祁钰语气一缓,实在没印象。
“启禀陛下,此人乃正统十二年举人。”
“举人?当了京畿知县,不容易啊!举主是谁啊?”朱祁钰又问。
“微臣不知。”
朱祁钰看向冯孝,冯孝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是哪里人?”
“山东兖州府人!”
朱祁钰眼皮子一抬:“山东的?宣进宫里来!朕亲自问他一问,百姓为何如此爱戴他,有什么心里话都跟他说呢?”
“刘吉,你亲自去传旨,也暂当几天宛平知县。”
朱祁钰沉吟:“朕给你御史之官,去宛平县查一查,这个张芳是什么来历?也看看,宛平百姓,生活如何?连夜就去,快些!”
“微臣遵旨!”刘吉知道,皇帝要动手了。
朱祁钰目光闪烁:“连京畿的知县,都不听朕的命令,那更远的地方呢?是不是也都照常打春了?”
“冯孝,河北巡按使在哪呢?”朱祁钰又问。
“奴婢不知,奴婢这去问都察院。”
“直接下旨给都察院,让各地巡按使,查一查,哪些县城,不听朕之命令,还在打春!查实后,禀报上来!”
朱祁钰目中寒光一现,有人找死,就别怪他无情了。
他继续批阅奏疏。
“启禀皇爷,巡抚年富的密揭传来……”费宠小跑着进来。
朱祁钰低着头,伸出手。
费宠赶紧放在皇爷的手里。
朱祁钰检查下封泥,才打开密揭。
年富本来应该入京的,被临时调去宣镇,帮李秉分担压力来着。
“这个年富!”
朱祁钰面露不满,竟然把于谦给弹劾了。
他弹劾于谦专擅之罪;还弹劾分守太监韩允中饱私囊,和本地商贾来往过密等罪;又弹劾宣府参政、军中坐营等官员贪腐府库之罪。
还说,宣镇非朝廷之宣镇,而是个别人之宣镇。
这话听起来大逆不道,却说的很对。
只是不合时宜。
宣镇三战三败,当务之急是收拾军心,不可节外生枝才对。
“其人过于刚直啊!”
朱祁钰对年富的弹劾十分不满。
不过,年富有一个点说的很对,宣镇上下都烂了,包括杨信,都在贪污。
但大明缺的是打胜仗的将军,哪有文臣武将不贪的,贪了就贪了,只要能办实事便可。
“把尹直叫过来。”
等尹直进来,朱祁钰把密揭给他看。
“陛下,臣以为年巡抚句句属实,朝堂当清查宣镇!”尹直跪在地上。
朱祁钰皱眉。
尹直却说:“陛下,倘若中枢明知贪污,而视而不见,岂不助长了小人之风?万一,那些商贾,擅自揣测中枢的深意呢?”
朱祁钰一愣。
这尹直看得够透的,没错,那些商贾,说不定就等着看中枢什么举动呢?
那朕便迷惑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