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
胡脸色急变:“汉王造反近在眼前,岂能不防?”
“老臣说一句僭越的话,这天下诸王,有不臣之心者,不知凡几,若陛下稍加疏忽,恐怕引火烧身啊。”
张凤、耿九畴等人极力反对。
认为必须缩小诸王的权力,强干弱枝,中枢才能安稳。
朱祁钰盯着地图,幽幽道:“总不能把他们关在京城,关一辈子吧。”
诸臣语塞。
要论狠,还得看皇帝啊!
他们以为,诏诸王入京,只是敲打一番,顺势削藩,也就罢了。
皇帝却不打算让他们回封地了,全都放在京中盯着。
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惺惺的假话?
我们都信了!
“放去塞外,更危险,若联合漠北,瓜分内地,朕岂不更头疼?”朱祁钰叹了口气。
嘶!
还是您狠啊!
难怪您没儿子,原因找到了。
敢情之前的话,都是放屁。
关键这是朱家人的事,他们这些外人,不方便开口。
“陛下,明日真请漠北王,面见诸王?”胡皱眉。
“自然。”
朱祁钰轻轻点头:“都是一家人,自然要见见的,皇太后也会出席。”
胡脸色微变:“用不用老臣作陪?”
这句话感动到了朱祁钰:“不必劳烦老太傅了,这点小场面,朕能处理。”
“诸卿,你们累了一天,又陪着朕演了半宿的戏,一定是非常疲劳了。”
“但是,再撑几天!”
“朕现在无心处置前朝政事,尔等阁部多加合作,和司礼监、军机处配合,所有奏章你们合计着处置便可。”
朱祁钰道:“诸卿,辛苦尔等了。”
“为陛下尽忠,乃是臣等分内之事。”胡叩拜道。
“朕就叮嘱这些,去休息吧。”
打发走阁部重臣。
朱祁钰盯着地图入神,移藩阻力太大,诸王不同意,他也不放心。
“传旨工部,阜成门外,建造成片的大宅子,按王府的规格建,暂且不要挂牌,不要对外声称什么。”
朱祁钰停顿一下:“多多建,告诉石璞,不许传出风声去。”
干脆,在京外建百王府。
把天下诸王,困在京城,再想办法解决。
“传旨于谦,快速犁清山东,等候白、背嵬二军抵达山东,二军抵达山东后,于谦率军北上,屯守辽东都司。”
“告诉于谦,鲁王的谗言骗不了朕,他做的事,是朕授意的,朕心中有数,放心即可。”
“奴婢遵旨!”冯孝跪在地上,派人写密奏传出去。
朱祁钰收敛心神,运动之后安枕。
翌日早朝上。
朱祁钰心不在焉,一些事处置得不尽如意。
朝臣得过且过,下朝时,朱祁钰叮嘱胡,请他全力操持政务。
请胡入军机处办公。
下了朝,他则派人去漠北王府,请漠北王入宫!
朱祁镇收到圣旨,嘴角翘起。
钱王妃的小产,得到了好处。
“王爷,本宫也去!”钱王妃脸色惨白惨白的,却让侍女画了妆容。
朱祁镇脸色微变:“爱妃,你身体不佳,太医说你尽量不要操劳……”
“孩儿没了,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钱王妃眸中似血,盯着朱祁镇,语气斩钉截铁:“本宫是漠北王正妃,他也邀请了本宫,本宫偏要去!”
“这……”朱祁镇不担心她的身体,担心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今时不同往日了。
不能像以前那般,做事随便,把复辟挂在嘴边了。
现在,是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权力,蛰伏起来。
这段日子,朱祁镇想明白了。
凭现在的他,根本不是朱祁钰的对手,干脆蛰伏起来,如不倒翁一般,随他拨弄,任他羞辱。
他没儿子,是最大的硬伤。
就算有,能成年吗?
他朱祁镇就还有机会!
所以,现在就是熬,熬下去!
这是张临死前,给他做的新规划。
但钱王妃秉性刚直,又认为小产是皇帝害的,满腔仇恨,若这个时候去参加家宴,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反倒将把柄送到了皇帝手里,得不偿失。
“若不能去,本宫就先走一步!”钱王妃恨皇帝入骨。
她本来是个温柔可爱的人,当初还是皇后时,对朱祁钰十分关怀,那时候的她很爱笑。
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朱祁镇被俘之后,她开始变了。
笑容不再了,日哭夜哭,哭瞎了一只眼睛。
又因为常年跪着为朱祁镇祈福,导致残了一条腿。
功夫不负有心人,朱祁钰被她的执着感动了,把她送去南宫,和朱祁镇团聚。
但在南宫的日子,她脸上笑容渐渐多了。
她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
夺门失败后,她也怨怼过命运,但一个小生命,敲开了她的心房,从他出现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恨任何人了。
哪怕朱祁镇再也无法登基,她也不在乎了。
只希望这个小小的生命,快些出生,陪伴着她变老,她就知足了。
可是!
命运跟她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孩子没了!
南宫上下都说,是她受了惊吓,导致小产的,那天是皇帝来了,逼她交出凤印、金册,所以受了惊吓,所以小产了!
她恨他!
我都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给你了,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的孩子?
为什么?
钱王妃的眼眸如血:“王爷,本宫必须去!”
这语气,吓了朱祁镇一跳。
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无奈点头:“便、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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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5章 宗室大瓜,暴雷!
南宫大门打开。
漠北王以亲王爵走出南宫,乘坐撵轿朝皇城走去。
朱祁镇满脸唏嘘。
七年了,从漠北回来,第二次看到外面的天空,上一次看还是黑夜,他走马观花,什么都没细看。
甚至,他年幼登基,做了十四年皇帝,却从未认真看一看这宫城。
甚至他从未耐下心来,领略大明风采。
当皇帝时稀里糊涂,稀里糊涂地处置着政事,稀里糊涂的出征,稀里糊涂的被捕,稀里糊涂的被圈禁……
一切都稀里糊涂的。
回顾过去三十年的人生,他竟找不出任何值得回忆的点,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被瓦剌兵抓走的片段……
说起来这般可笑。
撵轿从午门进入,宫城还是原来那个宫城,人却变了,物是人非。
朱祁镇慢慢抬眸,看向蓝蓝的天空,天空还是原来的天空,宫城还是原来那个宫城,只是人变了……
坐在宫城里的人变了,伺候的人变了,朝堂上的人变了。
本王变了吗?
朱祁镇想要一面铜镜,照一照自己。
他思绪繁杂。
“漠北王,请下轿!”冯孝的声音传来。
朱祁镇从臆想中回神,面露苦笑,他不是皇帝了,到了奉天门,是要下轿的。
他注意到,他附近三里之内,都没有人。
甚至,隐隐约约,有侍卫在四周游弋。
从出南宫开始,一路上他没见到任何人,说明皇帝担心他会趁机逃窜、或者有人刺杀他,所以净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