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王只能叩拜,劝皇帝切勿劳烦两宫太后。
“太子也没来。”
朱祁钰道:“太子正在苦读功课,不宜参加这等场合,以乱心智,诸王会不会暗骂朕,对太子不慈呢?”
又来?
诸王不停磕头,陛下求求您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们都出不了宫了。
其实,诸王已经猜到举办这场宴席的原因。
宗室里的将军都没入京,所以皇帝生气。
“宫中之事,吾等外王不敢置喙!”宁王聪明啊。
这种事,说了是罪,不说也是罪,干脆用不敢说来回答,绝对聪明。
诸王立刻跟进。
朱祁钰吃了个瘪。
没错,诸王要是敢评论,不论对错,他都直接抽他们。
天家事是你们配评论的吗?
们算什么东西?
“都起来吧,落座。”
朱祁钰嘴角翘起:“朕举办这场家宴,无非是想念大家了,没别的意思。”
“上一场家宴,过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大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湖广拆分成湖南湖北,由韩雍和年富,各领一省,如今欣欣向荣。”
“当然,这里面也离不开湖广诸藩的支持。”
一听这话,荆王、武冈王、荆州王,泪如雨下,你们用的都是我们王府的钱啊!
王府别的东西不多,就是钱多。
好在皇帝还算有点良心,武冈王、荆州王虽然是郡王,却以亲王制建府。
那府邸他们去看了,那叫一个富丽堂皇,主打的就是一个豪华。
看完之后心里稍微平衡。
住这宅子,又在京师繁华之地,不比当个乡下土霸王强?
“虽然边境还在打仗。”
“但是,鞑靼于大宁城外与明军相持,已经派使前来和谈了,京师基本无虞了。”
“辽东虽然也在打仗,大明损失惨重些,但喀喇沁部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兀良哈、女真人都在劫掠喀喇沁部的后方。”
“梁率领河南军出京,不日及达。”
“攻守之势转换矣。”
“可以说,大明一片欣欣向荣之势,一片大好。”
朱祁钰还没说谎。
喀喇沁部对辽东破坏很大,但其本部损失也不小,辽东军民奋起反击,兀良哈、女真人去后面捡人头。
等到梁大军抵达,李贤就有了和喀喇沁部决战的实力。
当然了,这也归功于喀喇沁部脑残似的分兵三路,给了李贤可乘之机。
就算不打决战,守势已成。
想来用不了多久,喀喇沁部就会遣使和谈。
到时候,主动权反而掌握在大明手里了。
喀喇沁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其一:喀喇沁部的崛起,势不可挡。
其首领孛来想用大明立威,扬威于漠北。
想坐稳他北元新太师的宝座。
没错,满都鲁汗灭了太师加思兰之后,又钦封孛来为太师。
其意太明显了,就是想利用孛来的喀喇沁部。
甚至朱祁钰都怀疑,喀喇沁掠边,背后有满都鲁的授意,喀喇沁去挡刀,满都鲁在后面捡便宜。
其二:孛来也不是傻子,也想脱离鞑靼,单独和大明展开边贸,进一步增强部落势力。
就是说想要大明的岁币,遭到大明拒绝后,直接开战。
其三:喀喇沁部想要更多的生存空间。
喀喇沁部是鞑靼诸部中最强的一部,但生存空间并不理想。
孛来想拓展生存空间,增强部族实力,估计想着做鞑靼的也先,野心极大。
结果,孛来崩了牙。
大明兵力分散,他以为是便宜,结果深入辽东后,发现就辽东一镇的军民,他都奈何不了。
何况大明有九镇,又有京营二十万(虚数)。
这里面还有满都鲁汗率领十四万精兵,威慑大宁的前提下,牵制住了于谦的主力。
否则,喀喇沁部能回去多少,就不好说了。
这一仗,打了近半个月,李贤和孛来打得难解难分。
李贤确实允文允武,是个帅才,胡又说他是首辅之资,看来得换个用他的办法。
“前些天,朕和孔氏达成一致。”
“孔氏为朕汉化兀良哈,将汉文明,推广到更远处!”
“太宗皇帝未竟的事业,朕来继续做!”
朱祁钰端起酒杯:“诸王,这杯酒,敬辽东军民!”
您不会喝了三杯就打人吧?
换换套路吧,求求啦。
一饮而尽。
“诸王都是朱家子孙,自小学的是经义,尔等认为汉文化如何?”朱祁钰高声问。
“陛下,这还用赘述吗?”
鲁王嗤笑:“汉文明乃亘古至今最伟大的文明。”
诸王附和。
“鲁王说得对,汉文明乃是最优秀的文明!”
“两晋时汉人衰微,五胡乱华。”
“结果如何?”
“五胡被汉化!”
“那五胡至今安在?”
“早已成为了汉人,成为了吾等的先祖!”
“隋唐雄风,胡汉并存,盛唐以宽广的胸怀,容纳百川,化胡为汉,铸就不朽丰碑。”
“辽宋金又如何?”
“入主中原的辽金,俱被汉化,成为汉文明的一颗明珠。”
“大元何其辽阔,何其强大!”
“入中原不足百年,被汉化者不计其数,最终其部族将汉文化烙印自己的心中!”
“若再给大元五十年国祚,蒙人早就不复存在喽。”
“全是汉人!”
“诸王去问漠北诸族,他们可说明人羸弱,却不会说汉文化是垃圾!”
“因为,在他们心中,汉文化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们也向往汉文化!向往汉文明!”
朱祁钰神情亢奋:“诸王,朕之心,尔等应该清楚,朕的心,不在于一城一地之得失,朕的心在天下!”
“大明承元制,大元领土的法统永远在大明手中!”
“而不在北元,更不在鞑靼、瓦剌这等部落手里!”
“法统在朕!在大明!”
“朕要恢复大元疆域,重振大明荣光!”
“所以,朕的心,在你们想都不敢想的更远处,在泰西,在海洋的尽头!”
“你们以为,朕会看得上,你们王府那点小小的家财吗?”
朱祁钰话锋一转:“近来,泰西国佛郎机人朝觐天朝,却言行不恭,说大明之弱,不及佛郎机一百艘战船。”
“朕初时大怒,怒而阉之!”
“事后,朕令人反复问询,方才得知,泰西诸国之强盛,不比大明弱。”
“唉,现在已经不是蒙古帝国时长子的西征的时代了。”
“蒙古人,已经被泰西人,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朕听完,方知自己坐井观天,方知自己夜郎自大!”
“但心中,更多的是愤恨!”
“蒙人,乃华夏苗裔,朕可杀可屠,但不许泰西人来杀!”
“瓦剌、鞑靼,和大明争的是国力,乃是一家兄弟,关起门来内斗。”
“泰西人算什么东西?”
“曾经蒙古人的走狗罢了,如何翻身撕咬主人?”
“泰西人打他们,那就是打朕这个天可汗的脸!”
“朕已经派人去将近海的佛朗西人全都杀光!”
“以平胸中愤懑之气!”
朱祁钰语气高亢,神情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