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眼角垂泪:“陛下非要说这些闹心事,让哀家伤心吗?”
好个妖妇!
朱祁钰一拳打在棉花上。
用眼泪,轻松化解攻势。
“皇太后莫要流泪,朕知错。”
朱祁钰站起来,躬身行礼:“朕读先秦历史,齐桓公饿死宫中时,以袖遮面而死,盖因无颜面对管仲。”
这回朱祁镇学会抢答了。
“罪臣死时,也请陛下用方巾遮面,罪臣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朱祁镇终于进圈套了。
“不至于,父母总是慈爱孩儿的,你是先帝亲子,先帝不会怪罪你的。”朱祁钰笑道。
孙太后掩面而哭,这话太扎人了。
朱祁镇哽咽道:“罪臣无颜面见先帝!”
“请皇太后止泪!”
朱祁钰躬身道:“朕倒是有一个两全之美的办法。”
“如今大明新收广袤土地,就请漠北王埋葬在捕鱼儿海吧。”
“这样就算相见,也隔万里之遥。”
“彼此安康,何不美哉?”
朱祁镇懵逼了。
你这什么脑回路啊!
一句话,把我支去捕鱼儿海了?
本王在京中的陵寝都没了?
他的陵寝建了一半啊!
留给谁躺?
孙太后目瞪口呆,旋即醒悟皇帝的深意,急声道:“皇儿不可!”
“皇太后莫非是嫌近?”
“把捕鱼儿海之北,尚有一北极洲,距离捕鱼儿海尚有万里之遥。”
“不如就安放在那!”
你直接把朱祁镇丢水里算了!
孙太后急了:“皇儿难道就忍心,和兄长骨肉分离吗?”
“朕是不忍心,但兄长无颜面见先帝,所以朕才想了这个办法。”
朱祁钰表示很无辜。
孙太后语塞,强撑苦笑:“蓝玉大将军曾在捕鱼儿海击败胡虏,根据回来的兵卒说,北面是极冷极冷的,你皇兄怕冷,还是不要去了。”
“怕冷呀?”
朱祁钰摸了摸下巴:“极西之地,色目人居住,朕欲征伐其国,囊括其地,就在那里修建陵寝,皇太后意下如何?”
就不能葬在京师吗?
孙太后眼泪又流出来了。
“莫非皇太后嫌远?”
孙太后颔首。
“那等朕灭安南,在安南置郡县,在极南之地,选一吉地,建造陵寝,如何?”
孙太后只是哭。
“难道,皇太后想移先帝陵寝?”朱祁钰越说越离谱。
“皇儿切莫胡说!”
孙太后急声道:“先帝文治武功,堪称圣皇,如何令其死后不得安宁呢?这可有违孝道呀!”
不止违反孝道。
还违反为妻之道。
她能坐稳皇太后的位子,不就是因为是先帝的皇后嘛。
若把先帝陵寝移走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
朱祁镇和朱祁钰凭什么轮番登基称帝?
“皇太后莫要激动。”
“今日在座,都是亲戚,没有外人,说些家常胡话,是无妨的。”
“既然此三地,皇太后都不满意。”
“那就去倭国,则一地,给漠北王建陵吧。”
去当倭国小矮子吧。
臭对臭,绝配。
朱祁钰正洋洋得意的时候。
孙太后却顺杆上爬:“皇儿莫非想把您哥哥封去倭国吗?”
你咋想这么多呢?
倭国是大明的!
北极也是大明的!
整个南方也是大明的!
你漠北王,去臭水沟子找找,看哪适合埋葬你。
“唉。”
朱祁钰幽幽一叹:“这不是皇太后爱子心切嘛。”
“朕也不能容忍骨肉分离,让皇太后难过。”
“那就是朕的大不孝了。”
孙太后登时傻眼,掉坑了,作茧自缚。
“陛下可真是孝顺呀。”孙太后迅速整理心绪,再和皇帝交锋。
“皇太后待朕如亲子。”
“朕自然要尽全孝道。”
“羔羊跪乳,乌鸦反哺,此乃人之常情。”
朱祁钰见招拆招:“朕说句大不敬的话,等皇太后百年之后,朕才能放漠北王出京就藩呀。”
你是送他去陪我吧?
孙太后目光一寒,脸上笑:“哀家得此佳儿,是哀家之福呀。”
“不敢当皇太后称赞。”
母子笑盈盈的,家庭和睦。
朱祁钰却笑道:“漠北王,你是朕的兄长,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坐在这里呀。”
他一直没坐,指着右侧的椅子,跟漠北王说。
战火烧到朱祁镇头上了。
“陛下呀,别吓唬你哥哥了,他都被吓破胆子了。”
孙太后可不能再让朱祁镇说话了,朱祁镇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对手。
说话就掉坑,干脆闭嘴吧。
她盈盈起立:“陛下不想让哀家坐,就直说嘛。”
“都是一家人,哪用得上那些弯弯绕绕啊!”
“哀家不坐了便是。”
她反倒还有理了。
帝位是你随便坐的?
“皇太后多心了,就一张椅子罢了。”
“朕至于那么小心眼嘛。”
“要不这样,让漠北王坐上去。”
“您看如何?”
那是皇帝的椅子!
谁敢做?
让漠北王坐上去,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谋逆,那就不是杀了,而是该大卸八块!
你皇太后仗着是朕的嫡母,用孝道压朕,那朕也用孝道压他!
朱祁镇脸色一白,求助似的看向母后。
孙太后轻笑:“陛下说笑了,他哪有资格坐呀。”
“没资格吗?”
朱祁钰问:“朕以为既然皇太后都坐了,就让哥哥也坐着试试……”
“陛下说笑了,镇儿自然是没资格的。”
孙太后笑着说:“你是哀家迎立的,又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舍不得你的。”
“快,皇儿呀。”
“坐下。”
“莫要和母后置气了。”
“乖。”
朱祁钰一身气势,被一声“乖”给破了。
好手段。
朱祁钰笑道:“从芈太后垂帘而坐后,后面人有样学样,吕太后(西汉)、窦太后(西汉)、邓太后(东汉)、冯太后(北魏)、胡太后(北魏)、刘太后(北宋)、高太后(北宋)、萧太后(大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