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撑死更痛快。
“微臣有疾,担心传染皇太后,不敢叨扰。”
郑王的称呼变了,跟着皇帝叫皇太后,而不是圣母。
孙太后心细如发,自然听出来了:“陛下,看您把郑王吓出病来了。”
朱祁钰目光一寒,却笑道:“是呀,郑王病了,听说是饿的,传尚食局传米饭,让郑王吃个痛快。”
郑王脸色急变:“微臣病好了,病好了!”
孙太后笑容微微一窒。
她冒着和皇帝撕破脸的风险,也要来这养心殿。
就是为了救傻儿子呀!
他手里捏着名单,要么就打死不说,要么乖乖交出来,大不了错几个名字,此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你非要两头占好,被皇帝抓住小辫子。
哀家不来呀,今天你是出不了这皇宫了,就算活着,王爵肯定没了!
蠢货!
孙太后笑容依旧:“原来郑王病了呀,去仁寿宫拿两支人参,给郑王补补身子。”
郑王想哭,您俩斗法,自己斗呗,能不能别带着我?
我还小,经不住您两位舌枪唇剑啊。
“皇太后赏的,收着吧。”
朱祁钰笑道:“快把饭交给郑王,郑王饿得发昏,快吃吧,朕不算你殿前失仪。”
尚食局太监送来一只饭桶。
郑王差点晕厥过去。
这谁吃得了啊!
“陛下……”郑王要求饶。
“吃!”
朱祁钰目光一寒。
然后抖动前袍,坐在右侧椅子上。
孙太后坐了他的椅子,这是违制的,但孙太后就仗着皇帝孝道有缺,告诉皇帝,你若动朱祁镇,哀家就和你玉石俱焚。
朱祁钰听懂了,所以他把椅子让给她坐。
郑王含着泪,再次化身干饭人。
“朕刚才还问呢,谁想座这椅子!”
朱祁钰指着孙太后坐的椅子,笑着说:“却把诸王吓惨了,以为要谋朝篡位呢?”
孙太后却笑不出来了。
她斜了眼皇帝,笑道:“哀家一介妇人而已,您还要和一介妇人一般见识呀?”
“唐高宗让武皇后帮他处理朝政,最后处理出一个武周朝出来。”
朱祁钰也在笑:“先帝在时,不知张太皇太后可曾坐过他的椅子?”
“也许,漠北王当皇帝时,您也时常坐他的椅子。”
两个人在角力。
但诸王被吓惨了。
随便一句话传出去,都是杀头的罪啊。
尤其那椅子!
那是谁都能坐的吗?
坐了,就得死!
“张太皇太后是先帝亲母,哀家也是陛下的亲母,如何会抢夺自己儿子的皇位呢?”孙太后见招拆招。
“武则天抢夺中宗李显、睿总李旦的皇位,可没一点负罪感呀。”朱祁钰笑眯眯道。
“从古至今只有一个武则天,哀家岂是那等狠心之人?”
孙太后歪头看着朱祁钰,露出慈祥的笑容:“您和镇儿一样,都是哀家的儿子,哀家爱煞了你们兄弟。”
“被皇太后慈爱,是朕之福啊。”
朱祁钰笑容不减:“曾经漠北王坐这把椅子,如今朕又坐这把椅子,皇太后怎么看呢?”
该死的废人!
你在逼着哀家当着诸王的面,承认你的正朔!
哀家偏不!
“漠北王虽是先帝钦定,但陛下是哀家一手扶立的。”
“论亲疏,哀家总是多爱陛下一些的。”
“毕竟您是弟弟,哀家自来是疼爱幼子的。”
“哀家呀,最疼爱您了。”
孙太后咬死了,嫡母这个身份!
用这个身份,来威胁皇帝。
看,哀家坐你的位子,是哀家慈爱你。
看,你就是哀家扶立的,你就该听哀家的话。
看,哀家是你的嫡母,生你养你,你当以孝道为先!
孙太后处处占据主动。
看着皇太后和皇帝斗法,朱祁镇稍微心安,目前来看,母后占据主动,他是安全的。
朱祁钰谈政治。
孙太后谈亲情。
稳稳压制朱祁钰一头。
朱祁钰却环视诸王:“朕自小便得兄长友爱,得嫡母慈爱,可谓是泡在蜜罐中长大呀。”
“可……”
“朕却夺走了兄长的皇位,诸王,你们说朕该不该把这皇位,还给漠北王呢?”
靠!
为什么受伤害的是我们啊!
诸王心里骂开了。
孙太后眸中闪烁着怒气,哀家和你谈亲情,你却跟哀家耍无赖?
朱祁镇也懵了,皇帝这无赖耍得也太可笑了吧,什么都硬往上连?
他吓得磕头:“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垂涎皇位,只求陛下赐袈裟一件,让罪臣入佛门清净。”
孙太后微微皱眉,镇儿愚蠢呀。
他是要名单,不是让你去念佛。
你把名单给他,换取一块封地,才是真的实惠,傻瓜。
“镇儿莫要吓哀家了。”
“你去与青灯古佛为伴,却把你的娘亲和弟弟,丢在世俗里,何其狠心呀?”
孙太后笑着说:“哀家听说,你手里有个什么劳子的名单,快给陛下吧。”
“让你弟弟好好治理这江山,才不负先帝所托呀。”
她在点朱祁镇,名单名单,傻儿子。
朱祁镇立刻反应过来。
从入宫开始,他这份名单就保不住了。
干脆,拿出来卖一个好价钱。
朱祁钰也听懂了,这孙太后可真是贪心呀。
见朱祁镇刚要说话。
朱祁钰却笑道:“看看把皇太后吓得,就算你想入佛门,朕都不能允许,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朕的哥哥。”
“你对不起大明,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列祖列宗。”
“唯独朕,不能对不起你呀,亲哥哥!”
朱祁镇脸色一白。
“是不是呀?皇太后?”朱祁钰开始夺回主动权了。
孙太后心里苦,嘴上笑:“你们兄弟的事呀,哀家可不插手,只要你们兄弟兄友弟恭,哀家就放心了。”
“也是呀,此等小事,不能叨扰皇太后安宁。”
朱祁钰笑道:“百年之后,朕也在思考,如何面对先帝呀?”
“若父皇问起来,是该骂他呢,还是骂朕呢?”
“每每想到这里,朕这心呀,就跟揪着一样,疼啊。”
你点我,就直说呗!
孙太后眸中浮现怒气:“皇儿莫要担心,见了先帝,为娘的帮你劝说先帝息怒,定使他不骂你们兄弟。”
顺杆上爬!
朱祁钰瞳孔一阴,祸水东引:“朕不敢面对父皇呀,哥哥,你敢吗?”
朱祁镇愣神,没明白皇帝的心思。
“这……”
“犯错的孩子,在父母心中,终究还是疼爱居多,不会责怪的。”
孙太后担心漠北王回答错误,帮他回答。
“可先帝,不止是朕与漠北王的父皇,还是这大明的皇帝。”
“文武兼备的宣德皇帝!”
“英明神武,眼里不揉沙子。”
朱祁钰逼她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