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姓刘名焉,字君朗,是鲁恭王刘馀之后裔。
年轻时,曾在阳城山讲学,后被举为贤良方正,被司徒府正辟,一路从洛阳令,升迁至九卿之一的宗正。
“皇叔,来访是有何事啊?”
何事?
刘焉心底嘀咕着,朝堂越发的混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如托词州郡刺史无能,建言废史立牧,以求一方自保。
想到这里,摸清楚刘宏心思的刘焉道:“回禀陛下,臣在思量,天下纷乱,都因地方刺史无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巾贼寇做大,却没有觉察到他们生了反心。”
“哦,皇叔,可有妙策?”
“妙策不敢当。陛下,恕臣直言,庙堂上的官吏终究是外人,哪里自家人来的放心?不如废史立牧,以求一方自保。”
没有充分的把握,刘焉绝对不会说这番话,作为执掌大汉这辆车架缰绳的皇帝,按道理来说是轮不到刘宏来做的,刘宏此前的爵位不过是亭侯,因先帝没有子嗣,好运才砸到刘宏的脑袋上。
登上帝位的刘宏心底没有安全感,故而认张让为父,赵忠为母,认钱不认官,报复性享受此前没有的享受的东西。
自刘玄德之后,刘焉能确定在刘宏心底宗亲定是远胜过朝臣。
刘宏盯着刘焉,不知多久后,悠悠吐出个
“善。”
第一更
第210章 危危危
“就是不知皇叔想要去大汉哪一州呢?”
淡然的声音从主位飘落,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刘焉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很想放声高歌,拍手叫好,至于出任哪一州的州牧,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
眼下各种州郡战火四起,尤其益州,荆州,幽州三州,叛军凶猛,奔赴三州的任何一州,无异于入虎穴,闯龙潭。
唯有交州才能避祸。
“交”
“交”字才脱口而出,刘焉就察觉到刘宏的面色一沉,审视的目光打来,胸膛的欣喜眨眼间退去,凉意自脊背升起,该死他竟然忘记了,现今的刘宏还是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存在,尤其是经历黄巾作乱的刘宏,已经意识到皇权的重要性。
于是刘焉连忙改口,“作为大汉宗亲理当为陛下排忧解难,臣愿为陛下清剿乱贼!陛下令臣担任哪州州牧,臣皆叩谢圣恩,欣然接受!”
刘焉只觉压力骤然一松,刘宏哈哈笑道:“皇叔真乃国之栋梁,有皇叔在,朕自当高枕无忧啊!”
“呼”刘焉松了口气。
等到刘焉退下,刘宏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他冲着帷幕后喊了声,“左丰”
“左丰。”张让快步走出。
刘宏问道:“你怎么看待刘君朗的建言?”
“奴婢觉得未尝不可。”左丰堪称刘宏肚子里的蛔虫,刘宏整日玩乐,但清楚有皇位才有一切,州郡叛乱越演越越盛是他不愿看到的。
刘焉的说辞,左丰也是听在耳里,刘宏脸上的变化,左丰更是看在眼中。
他自然是明白,刘焉的一番话,让刘宏颇为意动。
作为依附皇权的阉宦,肯定要挑刘宏喜欢的话说。
“陛下圣明,让刘君朗担任州牧自然能稳固一方。”
“左丰是觉得除去刘君朗,益州,荆州,幽州三地还有哪些宗亲担任呢?”
问题再度抛到左丰的手上,左丰心脏怦怦直跳,刘备虽然没有联系他,若他办成此事,那得赚多少钱财啊?
他牙一咬,索性豁出去了,故意说出三个名字。
“刘虞,刘表,刘备如何?”
“三人么?”刘宏歪着脑袋想了想,“幽州武有白马将军公孙伯圭,唯独没有教化当地的文臣,刘虞刘伯安素有贤名,想必足以担任幽州牧。朕有恩于刘君朗,刘玄德,此二人皆是正直纯士,唯独此二人,朕不知如何安排。”
“汝怎么看?”
他怎么看?
他都要欢呼雀跃,刘玄德州牧是板上钉钉的事!现今是能不能再进一步的问题!
益州和荆州.
还用选吗?益州天府之国!当然是益州!
“回禀陛下,益州,不如让刘玄德担任益州牧。”
说完后,左丰迟迟没有听见刘宏的声音,心底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凉掉半截,暗道一声不好,他抬眼余光偷瞄刘宏,见刘宏冷着张脸,睥睨的目光令人胆战心惊,几乎是一瞬间,他跪倒在地,不断的磕头,鼻涕混合着泪水一并迸了出来,“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唉”刘宏于心不忍,他挥挥手,“罢了罢了,左丰你先退下。”
闻声,左丰如释重负,他跌跌撞撞起身,作揖就要辞去。
刘宏又忽然道:“去请张公来。”
“陛下”张让拜道。
刘宏将张让扶起,“张公,你与朕之间不必如此,请坐。”
张让坐下,问道:“陛下,不知喊来老奴,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刘宏斟酌道:“今刘君朗建言废史立牧,朕采纳刘君朗的建言,幽州州牧朕已经定下,唯有荆州、益州,朕在刘君朗和刘玄德之间犹豫不决,不知张公如何看待?”
张让皱着眉头,问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呢?”
与张让独处,刘宏彻底没有皇帝的架势,他低下脑袋,说道:“刘玄德,能文能武,凭借凉州精兵威势,南下足以将益州之乱扼在萌芽之间,但.”
“近些时日来,刘玄德之名,在洛阳传开,即便深居南宫的朕都有所耳闻,士人皆称刘玄德有君子之风,礼贤下士,朕寝食难安啊!若刘玄德有反心,进可凉州南下冲击洛阳,退可龟缩益州拒守不出!”
出于对刘宏的了解,张让知道刘宏是害怕了,刘宏感觉皇位受到挑战,但凡这个念头越演越烈,到达极限,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天下钱的刘宏,也会在顷刻间退去懦弱的外表,以雷霆之势出手。
黄巾贼子就是这般下场,现今又轮到刘玄德。
“但”刘宏话音再度一转,“刘玄德毕竟为朕赚来许多钱财,更有价值万金的琉璃宝珠若朕令他为荆州牧,会不会影响刘玄德为朕赚取财富?”
刘宏的一番言论差点让张让大跌眼镜,他忍不住在心底呐喊,陛下,把这当作什么了?!孺子间的游戏么?!我等与士人间的斗争都远比你要来的剧烈!
如果刘宏不是皇帝,张让就要一脚踹上去了,不过刘宏的担忧确实是个问题,但凡刘玄德有霍光王莽之心,在益州的助力下,凉州大军倾巢出动,搞不好皇位就要异主。
这是阉宦们远远不能接受的。
张让绞尽脑汁思索,憋了半响,他张口道:“陛下,不如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怎么请君入瓮法?”
“陛下,令刘玄德进入宫中,询问他在益州和荆州间选哪一个,若刘玄德面露异色,不如掷杯为号,我等引八百刀斧手,将刘玄德诛杀宫中!”
“诛杀”刘宏犹豫道:“这不好吧.即便刘玄德有这般想法,囚在洛阳不好么?”
“陛下莫要妇人之仁!刘玄德也是高祖之后!”
此话一出,原先还犹豫的刘宏,目光变得越发冷冽,声音越来越冷。
“高祖之后,高祖之后”
“好好好好啊!”
刘宏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用尽全身的气力,放声喊道
“来人!”
“速速去请,朕的御弟,西乡侯刘玄德”
“诺!”
望着阉宦离去,刘宏攥紧双拳,眼底酝酿着杀机
刘玄德,莫要让朕失望啊。
第二更
第211章 刘玄德是忠厚人啊
“御弟,坐坐坐”
“勿要拘束”
“朕与汝虽为君臣,亦为宗亲”
“就当是家宴,就当是家宴”
玉堂殿内,往日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此刻已经脱掉威严的冕服,换上日常起居的袍服,脸露和蔼亲切的模样,哪里像执掌帝国的皇帝,分明是坊间邻里的敦厚长者。
虽然刘备总觉得刘宏有些亲切过头,要知道玉堂殿不同于云台殿,云台殿是皇帝举行祭祀和朝会的宫殿,玉堂殿是皇帝日常生活起居的居所。
一般的朝臣,除去买官和参加朝会,想要进入禁中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来到玉堂殿。
要么皇帝是真的看好他刘玄德,要么是有求于他?
至于包藏祸心
鸿门宴之类的
正常人都干不出来吧,前脚封爵,后脚就设计诱杀?
刘备自知自己对宗亲做不出来这些事,向来贪财的皇帝,也不可能做出这些事吧。
故而刘备压根都没有朝这方想过。
只不过.
“陛下,臣弟有些不解,怎么不见小黄门左丰?”刘备端着酒盏问道。
刘宏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好在侍奉在他身旁的张让躬身说道:“御弟,左黄门家中有事,故不能前来。”
“对对对”刘宏反应过来,“张让说的对,御弟可有其他的疑惑?不如一并说来。”
“多谢陛下关爱,臣弟并无疑惑。”
“善”
刘宏眼睛的余光投向张让,张让瞬间会意,他拍拍手,四下里低眉的宦官当即会意,他们奔走起来。
不一会儿。
七八个宫女掩面款款走来,她们身披华服,纤细腰肢间挂着温润的玉佩,足腕挂着银色铃铛,当她们舞动起来,清脆的声音连成一片,犹如一支支艳羡动人的花,美得让刘备想起在仙乡后世睹见孔雀开屏,两者给他的震撼是如此相似。
“御弟,朕宫人的舞姿如何?”刘宏问道。
刘备坦言道:“精彩绝伦,美不胜收。”
“哈哈,那便好,那便好。”笑着笑着刘宏的笑声渐渐失落,变得长吁短叹起来。“舞姿再美,也难解我心中忧患啊。”
刘备自然而然注意到这点,他表态道:“臣弟愿为陛下排忧解难。不知陛下心中何忧?”
“御弟”刘宏坐直身子,他欲言又止,挣扎数个呼吸,这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道:“不知御弟听说过益州,荆州叛乱?”
“有所耳闻。”刘备点点头,益州是刺史带头作乱,荆州是五溪蛮叛乱。
“唉”说着说着刘宏望向张让,“剩下的就让张让与御弟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