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脸上挤出一尴尬的笑容,朝颜良拱拱手,转身快步而去。
然而他一出房门,笑容就不复存在,他急匆匆敲响糜芳的房门,听到糜芳回了声,“请。”
吕布焦急的心当即安稳了半分,他推门而入,发现糜芳正在练字,他瞥了一眼,连夸,“好好好,真是一手好字!不愧是糜军师!”
与吕布相处多时的糜芳,察觉到吕布的不对劲,总觉得吕布别有用意,于是直接说道:“吕将军,特来寻我所为何事啊?”
“哈哈哈,果然瞒不了军师!军师,方才我与颜良饮酒时.”
吕布将自己和颜良饮酒时发生的事情,一个细节都不落下的告诉糜芳,糜芳越听眉头越皱,田丰这人着实不简单,就连他也听过田丰的名气,出发前陈登也曾告诫过他要小心田丰。
吕布见糜芳这副表情,暗道一声不好,恨恨的想道:果然如我所料,颜良定然包藏祸心,不然为何军师竟然如此忧虑。
他又拍了拍胸膛,胸膛里涌上来一抹庆幸,他在心底庆幸道:好在前来询问了军师,不然怕不是会栽了个跟头。
“军师,我应当如何答复颜良?”吕布紧张的问道。
沉默片刻的糜芳,深深吸气,他的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既然田丰并非常人,想来见解也颇为独到,其建言多半是有利于袁绍,那么就反着来。
打定主意的糜芳,认真的说道:“将军,你目的是成为并州刺史,若是颜将军放弃并州,迁移人口,便是当上并州刺史,又有何用?更何况雁门关外的李郭汜虎视眈眈,不管出于何种考虑你都要劝阻颜将军,勿要放弃并州啊!”
“军师之言,令我豁然开朗!”吕布脸上的笑意又渐渐退去,“那我应该如何说服颜良,并且不让他发现呢?”
“将军,你先附耳过来,且听我为你解释一二。”
“善!”
吕布将耳朵凑到糜芳的嘴边,他听糜芳的讲述,听得连连点头,双手叫好。
“为何还不见奉先贤弟?”
颜良晃了晃酒坛,酒坛被晃动得东倒西歪,他撑开有些朦胧的双眼,瞧了瞧坛子,见到的是一片空空如也。
“没没酒了.”
就在颜良准备起身之时,恰巧睹见吕布迈过门槛步入屋内。
“奉先.奉先贤弟,你可算是归来了,瞧这酒.酒空了!哈!”颜良提起酒坛在吕布面前晃了晃。
吕布笑了笑,“颜将军,酒没了可以在打,土地没了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此话一出,让颜良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他赶忙站起,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追问道:“奉先的意思是并州不能丢?”
“不错。”
“为何?”
吕布解释道:“其一并州人勇猛彪悍是优质的兵源,其二并州能够养马,能够养马就能训练骑士,其三并州能够作为冀州的屏障,其四.”
说到第四点的时候,吕布顿住了,这让颜良尤为好奇,前面的三点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固守并州,毕竟袁绍曾向他透露过并州冀州幽州青州连成一片,就能占据天下最富庶兵马最强盛之地,届时无人可争锋,能够道出三点,可见吕布的才智。
那么问题来了,还有什么呢?
随着吕布下定决心缓缓开口,原本期待好奇的颜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脑袋更是嗡嗡作响,他听到了什么?
“李郭汜怀有异宝.”
“异宝名为.”
“玉玺!”
“!!!”
第396章 士家
“将军!你糊涂糊涂啊!将军玉玺不过是诱饵!引诱着鱼儿相互竟食啊!若我等粮道被断,那该如何是好啊!”
当田丰得知颜良下定决心要追杀李郭汜,并严防死守并州后,哪怕是面对平日里爱吃的吃食,也瞬间没有了胃口,便是仆役为他盛好的粟米都被他搁置一边,披上外衣,马不停蹄的冲到州府,从颜良嘴里了解事情的始末,连忙出言相劝。
颜良眉头微皱,他不是那种听不进建言之人,也不是不相信田丰的才智,只不过他觉得局势哪里有田丰说的那般险峻,袁氏可是四世三公。
袁绍更是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冀州富庶之地,此外他还听闻好友文丑击溃青州贼子,收降了数十万人,局势一片大好,虽说差了幽州,不过也算是连成一片,再者说兖州豫州刺史皆为袁绍好友,放眼袁氏力量影响的地界,不说是铜墙铁壁,倒也能够称得上是一块坚石吧?便是刘备关羽张飞亲自来征,也要考虑考虑会不会被他们这颗“坚石”崩碎獠牙!
“元皓,你且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某就不相信,刘玄德能畅通无阻杀到晋阳!”颜良出声安慰道,语气里充满了自傲,如今奉先在手,他就有了一支奇兵。他也曾试探过吕布所率领的并州骑兵虚实,若是非要寻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勇猛。绝对不逊色于刘备关羽张飞黄忠陈到.甚至是是有过之。
“唉。”
与颜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田丰,他颓然低下脑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前他和颜良相处时,简直亲如兄弟。颜良也遵守袁绍的嘱咐,事事听从他的建言。
然而却随着一封书信都变了,那就是文丑的喜讯,跟随在袁绍身边多年的谋士兼好友许攸担任谋主,审配统御军事,沮授为监军。文丑为大将,成功大破青州黄巾。
明面上似乎是如此,不过通过好友的来信,他得知此事似乎是许攸占据头功,很多的黄巾见到文丑大军不战而降,称袁绍是什么真人,跟此前的太平教有了牵扯.
得到数十万青壮,对于冀州上下都是大好的消息,似乎将之前的不快,如芒在背的危机感都冲淡了不少,不,准确来说,是全军都洋溢在一片喜悦当中。
唉
田丰忍不住再度叹息,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飞向东方,审正南,沮公与,你二人到底在作甚啊!
邺城
州府
此时此刻的州府,人影绰绰,声势如雷,如若不说是州府,还以为是热闹的坊市。
一个个小吏捧着堆成小山的公务来来回回,忙碌的脑门都挂满了汗珠。
“别驾!这是近些时日粮草所耗!”
“别驾!这是近时日以来的器械告急!”
“别驾!这是近些时日以来闹事之人”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纷沓而来,忙得沮授可谓是心力憔悴,这一次双线开战都取得了不菲的战果,青州更是远超他的预期,收获青壮数十万,本是件好事,可是当这些青壮迁移到冀州,那就成了大问题,风俗的不一,身份的参差以及种种原因使得青州青壮时常与当地居民发生冲突,闹事人数肉眼可见的上涨,粮草的消耗更是飙飞,实在是让人头疼啊。
“公与.可曾想到什么好法子没有?”审配走到沮授身前。
沮授揉了揉发酸发涨的额头,“已经有了眉目。话说回来,正南,近些时日军中的浮躁之风可有好转?”
“这”审配面露难色,惭愧的低下脑袋。
不用多说,沮授就知道审配处理的不太理想,不过此事并非是一人两人可以左右的,更何况
“沮别驾,近来可忙啊?”
一道得意的声音闯来,紧随其后闯进两人眼里的是一衣着奢华的男子,他容貌俊朗,任凭谁人见了都会称上一声“君子之风”,然而此人眉眼间充斥着自傲,自傲到都快要将他人不放在眼里。
“许攸.许子远.”审配目光一沉,道出面前之人的姓名,他不悦道:“你来此地是作甚?”
许攸嘴角向上一扬,得意的说道:“怎么?我不能来了?没有我,本初能够得到青州青壮?!”
“你”审配皱了皱眉头,不过终究是没说什么,诚然他的确是厌恶许攸居功自傲的模样,可是许攸说的不错,此次许攸立下大功,袁绍在宴席上多次夸赞许攸的才智.
许攸没有过多理会审配,在他看来审配才智平平,算不得什么人物,他目光盯着沮授,笑问道:“沮别驾,我可是劝降了数十万人,你可不要让我的辛劳付之东流啊!”
“你!”审配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攥紧拳头,眼看一拳就要砸在许攸脸上。
沮授眼疾手快,及时拽住审配的臂膀,并冲着许攸淡然的说道:“子远还请宽心,自然不会让你的辛劳付之东流。”
“善!那就拭目以待了!哈哈哈!”说完许攸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哪怕是许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审配还是朝许攸离去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恨恨的说道:“竖子不足与谋!许子远为了钱财真是脸面都不要了!辛家兄弟给了钱财,就能驱使他来羞辱我等,着实可恨!”
“正南,慎言慎言。”沮授提醒道,“我等皆为袁君主力,此话就不要再提及,若是与其发生口角相争,不正是正中辛家兄弟下怀么?”
审配惭愧道:“公与教训的是啊。既然如此,此事我等定要处理妥当,不能落人口舌,公与我来助!话说回来,公与你的法子还差多少?”
沮授笑了笑,他将所写的纸张交到审配手上,解释道:“既然青州青壮人数过多,不好管理,我准备让他们群居邺城,另立户籍,称为士家,男子为卒,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代当兵。平时屯田,战时打仗。士家只能与士家之间通婚。”
“若是士卒逃亡该如何是好?”
“士卒逃亡,家属要受严厉处罚,重则处死,或没为官奴婢。一旦入籍,不能脱离,只有立了军功,才能免为平民,若有特殊功勋者方能称爵,士的儿子不能为官。”
“善善善!”
审配面露喜色,拍手叫好,若是推行下去,那么就有充足的兵力,谁叫这些人是黄巾余孽呢?
不过下一刻,审配的笑容就凝固了。
且慢,这叫有所眉目?
公与太过谦虚了吧!
第397章 有这玩意儿,谁跳帮啊!(四千)
发生在邺城之事,田丰不得而知。
光是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了挫败感,徒剩长叹,颜良听信吕布的谗言死死拽着并州不放,说是要加强防守巡逻的士卒,但联军本并非看上去那般亲密无间,兄弟之间尚且会为蝇头小利大打出手,何况是因董贼而聚集一起的人呢?
其中不乏有些聪慧之士,嗅到危险的气味,领着士卒就要离开此地。
田丰抬眼望向身前仪容整洁,举止有礼的士人,此人便是想要离开并州的能人之一。
“仲德.你当真要离开并州吗?”田丰思虑半响,明明早已知道结果,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仲德本名程昱,兖州东郡东阿人,因抗击黄巾有功从而闻名东阿,兖州太守刘岱听闻程昱的名气,想要征辟程昱为官。然而数次征辟,程昱均不响应。此次能够前来,全因兖州别驾王与程昱有几分交情,亲自登门请程昱添为兖州军军司马并兼任军师。
因缘际会,田丰发现程昱的才干,顿时涌起爱才之心,想要将其收入袁绍的帐下,之前相谈甚欢,却不料竟然生出这般事端。
程昱冲着田丰无奈的笑了笑,“元皓兄,你都如此,我又能如何呢?不如好聚好散吧”
“仲德.我.”田丰本想要说些什么,试图争取一二,不过话到嘴边,怎么说都说不出来,毕竟程昱说的是实话,颜良跟他不同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唉。”田丰长叹一声,面容越发的苦涩,望着程昱那张略感歉意的脸,他终究是选择了放手,他勉强挤出个微笑,“好聚好散.好聚好散说的也是。”
程昱起身朝着田丰作揖行礼,他暗道:果然袁绍非明主也,纵然其麾下惊才绝艳之辈不在少数,然田元皓之辈也是如此,即便得到重用,一旦取得大胜就被冲昏头脑,想来其内部不稳定,不然不至如此啊!
唉,也不知道我的明主所在何方?
“阿嚏!”
骑马跟随在张飞左右的曹操,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他嘀咕道:“怪哉,怪哉,为何我会无端的打喷嚏?”
“嗯?曹校尉?你莫不是感染风寒?需不要需要去请医者过来诊断诊断?”张飞望向曹操,满脸的关切。
曹操连连摇头,“三将军,我身体无恙,方才或许是风沙入了口鼻,打了喷嚏,眼下还有要事在身我等不能停留啊!”
“.善!”
张飞点点头,没有在追问曹操,至于曹操说的要事,自然而然是北击并州。
经过贾诩三人商议,他们敲定了计划,黄忠东进切断袁绍粮草的供应,他们北上出箕关击溃颜良。
想着想着,张飞举目远眺,湛蓝的天穹下,一峰拔地而起,群峰环绕、丘阜卑围,放眼望去其山形若王者之屋,叫人赞叹不已。
其山峰与山峰之间有一河静静流淌,其名水,水汇黄河,正如鱼入大海!
“既然无碍,曹校尉速速出发,勿要让二哥苦等啊!”张飞沉声道。
曹操的脸色变得认真无比,他点点头,“诺。”
他扭头朝着一骑兵,发布号令,“命三军将士,急行军,直奔水!”
骑兵抱拳称诺,当即纵马飞驰而出,恰如一道黑色的流光,三军及时响应,被称为虎豹骑的精骑们一手抓紧缰绳,一手高举马鞭,马鞭被他们用力抽下,马鞭发出一声炸响,战马们吃痛,竭力嘶吼,载着骑士们飞驰而出。
负责军中粮草的士卒们也不敢怠慢,他们推着经过改进的独轮车,踏着漫漫尘土,运着粮草,快步朝着水方向快步赶去。
数万人的队伍动起来犹如一条长蛇,动一动身躯仿佛游走过数里地,突然山风袭来,吹得旌旗旗影绰绰,仿佛天地之间唯有猎猎作响。
“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