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无法,便说“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家国胸怀”,只说起昨晚的事。
李征听的啼笑皆非。
贾政想的太简单了,反倒是贾赦贾珍这两个,若将来皇帝为自己的亲儿子清理障碍,那也没办法对他们下手。
那两个做人也太狗了,明摆着死皮不要脸出工不出力站队呢。
皇帝不是小心眼,对这种人就不稀罕处理啊!
说不定到时候还要给他们一份功劳,算他们帮着吃垮了那两个王子。
说了没几句,李征望闻问切基本断定那三人的问题,她们身体素质都不错,但有一些季节性的毛病。
遂取了消炎药,皮试过后便打点滴,期间李征一边手中忙碌,一边与贾母闲谈。
说老实话,贾母挺不敢多说的。
这个刚凭着干掉五城兵马司而在金陵城立足稳当,在大虞皇朝也终于有了武烈王威名的家伙,他一句话有三个坑,一不小心便上了当。
他闲聊地问问题,你知道的不知不觉便被他问出个大概,如那三个孽障婆家的家世、来历,尤其二圣南巡时候折损的实力与加强的权力。
纵然你不知道的,竟也被他要么诈要么猜,反正总是有办法逼着你不得不说自己的猜测人家说那三家居心叵测,你说情不说情?一说情,你就得根据自己知道的,猜测那三家的实力、预判他们的打算。
不到两刻钟,贾母身心俱疲,她发现李征比二圣更难对付。
这就是个根本不跟你讲规则,他掌握着谈话主动权便让你无话都要说的霸王。
一时鸳鸯来报:“大王,薛夫人前来谢恩。”
李征给了薛姨妈面子,出天香楼在台阶上等待。
贾母悄悄擦额头,与元春道:“家里便是打死人,你也不要管,今日起便不要管!”
贾敏也心有余悸与三个姐姐道:“留在行都,千万不要回去。”
大姐竟然奇怪道:“二圣并未过问啊。”
“他比二圣难对付,二圣讲规矩,他可不讲规矩!”贾敏长叹,看着元春心疼不已,“苦着你了。”
跟了那么一个人,那只怕要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谁不心累?
元春只笑,她心里的话到底没跟家里说。
那人形如烈火,你若带着心思要和他相处你能不吃亏?
只要敞开了你任他怎么考较,知道的便说不知道的便说不知道,他才不稀罕害荣宁府呢,保不齐见你实在傻得可怜,他还会帮你学怎么做人。
所以和他对抗干什么?
“他是天,我只做好地,若只想着与与他抗衡,那算什么?”元春心道。
所以她来王府才自在,无所求,便没有压力。
一时薛姨妈进了门,没带儿女,她既有了设法求宝钗将来在王府的心思,自然不想让女儿没有仅有的那点体面。
到了天香楼,她也不瞒着贾母,直言昨日让薛蝌带回来的那点货物根本不够。
“大王知道薛家,只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但要说做生意,荣宁二府也比不得薛家。”薛姨妈坦承,“依我之见,若要向西域输送精盐,大王的法子固然是好的,却不能急切之间捏住他们。”
李征请教道:“薛夫人只管直言。”
“一年一次,一次给他们十万斤,也不能分散给。”薛姨妈道,“先夫曾去过西域,我问过家里跟着去的老人,他们都说西域那边说是两国,实则是几十个部落,以实力最强的为国主。既如此,将精盐给一个,其它的便要受盘剥,一两年他们不在意,三五年那些小部落岂能不在意?只要让他们不满,便可用。”
李征心喜,就说薛家不只能是个商贾。
“那么乌斯藏雪域如何?照此办理?”李征考较。
薛姨妈想了想道:“大王恕罪,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家里的老人说,咱们汉人上山,多得是不适应的,山上的下来却只要好好睡一觉便好。若是只与他们贸易,何不与他们合伙?叫这些乌斯藏的商队带着,一路也可保证我们的商队安全。日子久了,轮换着上去的人多了,能一起上去的人也就多了。”
李征愈心喜。
薛家如今为了能抓住救命的草,他们是尽全力展现他们的用处。
当然了,这也是为了避免王府乃至皇室对他们薛家根本的利益,也就是中原地区的商路予以强行征用。
这能够理解。
遂直言:“你们有你们的顾虑,尤其在三代人经营出来的商路方面有顾虑,二圣也会体谅。我朝虽也重农抑商,但根本是限制压制商贾从政,并不压制商业。你家遍布天下的商铺也好商路也罢那都是你们的心血,我不会要,内帑也瞧不上要。”
薛姨妈又放心又惶恐,既不曾想这人这么聪明,又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
“不必紧张,王府不会要这些,内帑遍布天下不只有多少皇庄商铺,也用不上你家的路子。”李征道,“那好,往西域与乌斯藏的精盐与白糖增加到你所需求。生意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情报与人员,赚多赚少只看你家本事。”
薛姨妈便建议,以现有精盐价格购买,也不用便宜,白糖还可以再增加一倍价格。
这是让利于王府,也是有足够的信心从西域与乌斯藏把这些钱翻倍的赚回来。
李征允准。
打完针,贾母带着女儿孙女急忙告辞,她不放心长子,谁知道这个蠢材今天又干出什么缺德事儿。
薛姨妈也要去荣府与王熙凤尤氏商议。
才过了西院,大姐笑道:“这么大的生意,十万百万的精盐白糖,薛家那点人手能搬得完?”
薛姨妈不置可否。
贾母也不与那三个说。
贾敏可不能不警告她们,当即道:“还想把你们婆家拉进来吃王府的好处?你不看这里头杀机四伏,也该知道伴君如伴虎!”
“你别骗我!”二姐连忙道。
贾敏叹道:“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你以为那是不仔细?”
“此事泄露机密,薛家是主事者,焉能不详查。一旦彻查,薛家内部没有出问题,那是谁出问题?从今往后,薛家固然还保留着一些店铺,但在各地皇庄商铺面前,这点生意有什么用?若失去了商队进项,只怕连半年也撑不到。”薛姨妈笑道,“但荣宁二府呢?近些年天气越来越冷,两府那点绝产土地所产越来越少,若彻查之时停了宝货贸易,两府怎么过日子?”
那三个看着贾母,没这么深奥罢?
那就是个长得高大一点的小年轻,他还能玩得过咱们这些王公贵族?
贾母笑呵呵的,一个劲只是不说。
薛姨妈可不能不说,此事若是出了错,薛家可就连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铁甲军堵门了。
而且,武烈王此次的目标是那三家,凭什么让薛家给他们承担责任?
她便告诫:“看在老太太情面,我也只提一嘴。薛家绝不会拿军情大事作闹,老太太与二府也不会,只看元春情面也不会。但你们三家既手握兵权,又首鼠两端,人家本就要对你下手,你还要凑上去,那也怪不得人家。”
那三个只是不信,都说“试一试总无妨”。
于是坚定了留在娘家的心思,只要写信给各自家里。
贾母不拦着。
他们既要将自己的脑袋送过去,她只要护住这三个女儿,不让人说不是她亲生便坐视不管,那三家?
满门抄斩又与她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她还帮着王府将那三家从暗处钓出来,这还算有功了。
此且不提,李征等她们走后,当即吩咐贾芸:“去速请太仆寺少卿来。”
贾芸走后,李征又写奏章,只一个意图:“待汉水总兵府、锦衣卫徐州千户所及杭州水师参将府与薛氏来往,当速杀之,以夺叵测之臣兵权。”
时抱琴在一旁研墨侍奉,见奏章,忙垂下目光。
“虽说是伴君如伴虎,但也是他荣府亲家先有不臣之心,也怪不得大王城府太深。”抱琴暗道,“何况偌大的武烈王府,多少人虎视眈眈要吃我们的肉?!”
忽听李征问:“荣宁二府是人多了好,还是少一点人手好?”
抱琴毫不犹豫答道:“当然是人多了好,要不然他们吃咱们家的赚了那么多的钱,都藏起来干什么?他们人多了,花销也就多了,而且,他们进出人等成百上千赫赫扬扬好不令人羡慕之至,这不也让世人都以为,荣宁二府果然是得了滔天的富贵,天家对得起他们,咱们家也给够了他们富贵?”
李征方赞许:“这是无解的阳谋,说破了他们也破不了。”
抱琴本心多少有一点不安,这算不算考较她,或者她们?
王府八俏婢,如今可没有一个心思对外的!
然李征与她透露:“你们都要有这个格局,若不然,这一仗打完,王府只怕要有几个王妃,你们却没有个身份,有些事我也不好给你们再说话。非皇家赏赐诰命,你们的身份是没有什么用的。”
抱琴惊喜,这一下心里便完全踏实了。
不多时史鼎匆匆来见。
李征直问他与那三家认不认识。
史鼎可比荣宁二府的人聪明,只听这问题,后背当即出一层冷汗。
四大家族乃是四王八公之间的关系那是层层叠叠互相融合,荣国府的儿女亲家,保龄侯府焉能不认识?
不但认识,而且交情极深!
史鼐如今外放凤阳府,自然便加强了与徐州千户所和襄阳府那边的来往,他这个留守家里的也不免要加强和杭州水师参将府的关系。
这瞒不过眼前这个猛虎!
他连忙据实相告:“此三家与家里往来颇为密切,臣知道他们不是一般心思,如今只怕在静观其变。”
“不允许。”李征道,“方才我与薛家说起以精盐白糖打通往西域与乌斯藏的情报通道,老太君的三个庶女就在一旁,她们动了心思。”
史鼎惊道:“大王之意是?”
“你这个太仆寺少卿是皇帝心腹,是朝廷栋梁,该做一次钦差去一趟外地了。”李征笑道,“你想不想去?”
史鼎一时泪流满面。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个三国粉丝的来信
让史家的人去查荣国府的亲家,不查出点什么来是交不了差的,可要是查出点什么来那可就不只是查出来的那点什么了。
所以史鼎泪流满面。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好在李征很体谅他,一看他都哭了,就宽慰说:“你是有难处的,既要考虑四王八公与四大家族内事,又要考虑外面的事。让你去当钦差,那是给皇帝陛下出难题。罢了,也不是没有别人,不为难你了。”
史鼎叩首感激:“大王明见万里,臣只是侯府次子,既做不得侯府的主,又实在没有什么威信,只好一身报国忠君之心而已。”
李征道:“那还是从都察院挑选人,少卿不必担忧,陛下的心腹,我还是能够体谅的。”
史鼎千恩万谢告退,李征便知道,要处理这些人,得他亲自出马。
他叫来当值的铁甲军,叫前门看着,后门盯着,等了不半个时辰,有人急匆匆从后门进了荣国府。
“还是得接着杀。”李征笑了,心里到底还是轻松了。
若史鼎至少不告知荣国府,他还是会根据皇帝的暗示,至少用一下这个人的。
可他到底不是一路人,那就随他的便吧。
遂再看地图,李征逐渐心里有了此次北伐的总体规划。
先打漠南蒙古诸部,不打掉他们,山西北部就无法成为牢靠的根据地,进而向北延伸长城这一古代高速公路。
要打漠南蒙古诸部,就得想办法把他们集中起来。
“而林丹汗图谋南下西进,经青海进入乌斯藏,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要给他机会让他集中全力攻击长城防线一点。”李征盘算。
但这一仗不好打,主动权完全在林丹汗手里,他想什么时候集中兵力南下便什么时候集中兵力南下,我军只能通过调动,给林丹汗“我这次一定可以攻破长城防线某一点”的错觉。
这需要调兵遣将制造假象。
其次便是解决黄台吉,至少干掉他这些年不断绕过山海关防线,从北直隶甚至山东北部掠夺而积攒起来的一部分实力,要么灭了他,要么逼着他南下高丽半岛。
“这一仗反而很好打,不管黄台吉在哪里,打盛京(沈阳),他不得不救。如集中起来,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李征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