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傻,凭什么拿自己一家老小给周延儒温体仁那些王八蛋试李氏江山牢不牢靠?
待他滚蛋后,李征回头与绿珠道:“在那些没有犯罪的官员里面挑一挑,等马士英把案子处理完,换一个开封知府。”
绿珠道:“此人怎么办?”
“他是被逆贼余孽给刺杀了,与我们何干?”李征道。
绿珠会意,还要再找几个该死的,准备给他们的尸体安上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上奏朝廷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珍大爷横,赦老爷硬,政老爷又横又硬
李征很忙,忙的让人以为他很闲。
骠骑营要拉练起来以制造虚假信息,车骑营跟在中军随时等候军令,同时还要掌控开封府、推动皇庄进入河南,神机营则不断地通过换人实现主力暗中渡河、明面上却要大张旗鼓制造向北都开进的假象。
千军万马一开动起来,李征随时都要处理斥候送来的军情消息。
还有开封府乡绅地主被一网打尽,他还要保证重新分配土地的时候尽量照顾公平。
所以他很忙,但在别人看来,他不过就是偶尔进城看一看百姓人家怎么过年,经常去流民营看看流民和招兵工作。
这一忙就到了大年初九,杞县卢九德北上开封府,徐州孙承宗接到诏令允准他到开封府去看一看,顺便求一些兵器铠甲。
而在南都,闲的要命的荣宁二府却被认为很忙。
荣国府今年有多闲?
大年初七之前,往年从初二开始就登门拜访的达官贵人今年一个都没来。
到了大年初九这一天,荣国府终于迎来了几个客人。
东平郡王之孙、现袭侯爵任光禄寺卿的穆绍,南安郡王太妃,镇国公之孙牛继宗,及齐国公孙媳与其子开国子陈瑞文,禁军领军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等一众贵公子携家眷,浩浩荡荡来到荣国府大门前。
贾母正闲坐。
她年后十分忧心,因年后大朝廷议史鼐之罪,贾赦贾珍没被要求去,贾政也被勒令在家不得上朝,她不知二圣心思,岂能不忧虑。
忽听外头有人来,贾母原以为是别人,待要呵斥,却见是贾赦。
贾赦神色极其不安,禀告道:“母亲,外头有人来。”
“不见外客。”贾母不悦。
贾赦道:“不见不行,东平郡王府、南安郡王府、镇国公府等贵勋之后与家眷,军中冯唐等将领子孙来访。”
贾母惊道:“这是来讨债来的,快去开中门迎接,不可失了礼数!”
“母亲,我看他们恐怕是来逼着站队的!”贾赦忧虑道,“二弟已经去迎接了,不必担忧。”
若是往年,但有这些故人常来往,贾赦定会喜不自胜。
可去年年底发生的事太多,他就算是榆木脑袋也闻到了不太平的味道。
贾母想了片刻,决然道:“这种事,最忌讳首鼠两端,如今我家不与别家攀亲,只要守住如今有的,够两代吃喝也就好了。”
贾赦有些不太赞同。
将全部筹码都押在隔壁王府,这可不是达官贵人的路数。
贾母就问:“你经得住人家三拳两脚?”
“儿子自然知道站队没有那样的道理,可这些人今日登门,来者不善。若与之不睦,只怕要引出一些故事来。”贾赦道,“要不然,要不然……”
“那田庄整顿一事只能快不能慢!”贾母骤然变色,她知道这个蠢材想干什么。
人家在开封府就等着看你站队呢,你还想在人家那边缓一缓,你真以为三大营只是去北伐的?
贾赦无法,只好到荣庆堂外等候贵客。
不片刻,贵客进了门,贾政在一旁引导,贾珍夫妇正好也过来了,贾珍在另一边陪同,尤氏陪着南安郡王太妃与齐国公孙媳,一行并没有太讲礼数,一路直到荣庆堂。
贾赦迎入院内,贾母在垂花门内迎接,在荣庆堂上分宾主坐定。
南安太妃不十分苍老,她是南安郡王续弦,才五十余岁,面如菩萨,本尊位最高。
然去年太上皇赐贾母郡王妃之礼,故今年开始南安太妃也不能在贾母面前称大。
东平郡王嫡孙、开国侯穆绍还很年轻,三十余岁才,身形消瘦,在南安太妃之下坐了,看对面贾赦三人,目光游弋。
再之下便是齐国公孙媳、开国伯夫人,这是个没太多主见的,看就是这些人拉来的。
但她儿子陈瑞文长得十分成熟且老成。
荣庆堂上片刻无人言,到底是也来过荣府几次的冯紫英询问道:“老太君,贵府诸位公子都不在家么?”
贾母笑道:“大过年小子们东跑西跑都累着了,正在家休养,方才已叫人去传。”
贾珍接话道:“荣宁二府如今比不得往日,也就忙在这些闲事上,令尊可好?三大营出征,圣驾周全须得保障,令尊怕是忙坏了。”
冯紫英顿时怒目而视,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是不是?
他父亲这些天可闲得很,自三大营北伐,二圣对禁军的控制越发严密,与四王八公交往密切的一部分高级将领基本上全部被赋闲在家,就连廷议如何处置史鼐都没让他们参加。
穆绍轻咳一声,笑吟吟道:“荣宁二府如今侍奉天家子,当受到重用才是。为何今日朝堂商议处置保龄侯之事,你们三位都没有去?”
“去不得,我们家是讲规矩的。”贾赦连忙笑道。
……
这就不怪南安太妃不耐烦客客气气了,她径问贾母:“老太君纵使不关切保龄侯府,也该问一问老保龄侯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今年过年也甚不安稳,功臣配享太庙之事连民间也风传频频,不知老太君做什么打算?”
贾母看看儿孙们,颇为寥落地道:“子孙不成器至此,如之奈何?”
“不然!”冯紫英道,“老太君不知,太祖朝配享太庙功臣,听说已经定好了,武有肃武王,文有张太岳,只怕轻易不能更改。然太宗朝功臣,如今竟只有一个肃宁王陪祀,若保龄侯不能陪祀,旁人也不好提起。”
贾赦贾政无动于衷,贾珍都不乐意搭理。
这种事,你小小的禁军统领家庭哪里有插手的份儿。
这帮人今日此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贾母从容道:“此乃天家之事,只有天子决断,岂为人臣子者可以置喙?!”
“不然,此事还需我等同心戮力。”穆绍道,“太祖功臣,武以肃武王为首,其次荣宁二公;太宗朝功臣,文以保龄侯为首,武以肃宁王为尊,然绝非肃藩一家。如今祖宗高庙只有三人,而肃藩父子据其二,我等四王八公放在何处?若没有大功,大宗何以封王公?”
这话听着便有意思。
老荣侯贾代善,老宁侯贾代化是有资格配享太庙的,他们在太宗朝也是仅次于肃宁王的军功家族之主,但同时也次于四王,为八公之首。
要在太宗朝功臣中选取配享太庙者,这兄弟两人有资格却排位并非最前。
穆绍这么说,实际上是要和荣宁二府最两个交易。
首先是其它四王六公及冯唐这样的军中将领,支持荣宁二公配享太祖太庙,荣宁二府则支持四王六公至少四王配享太宗朝太庙。
这是浅层次的交易请求。
背后却反应这帮人今天的真正来意。
他们在借用此事询问荣宁二府,你们还要不要与四王六公保持一致,与此前交好的朋友力同心。
贾母并不动心。
这些人,哪怕是南安太妃在她面前也太嫩了。
什么人能配享太庙,连文官集团与士林都没有能力干涉,那是皇帝乾纲独断的事情。
凭你们也想干涉?
故此她婉言谢绝:“太庙实则也不过是皇室家庙,既是家庙,何人配享自然有天子决定,我等实在勉强不得。冯大公子,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头说起来,只怕你父亲也不得不罚你,实在僭越了。”
冯紫英脸色涨红,他只觉受到了羞辱。
可穆绍听出了贾母的意思。
人家根本不认为四王八公有资格干涉配享太庙这样的事。
遂道:“这话倒也有理,然若今日之决定,往后能改呢?”
这话就更直接了。
南安太妃闭上嘴,话说到这她就不再多说了。
齐国公孙媳也使了个眼色给儿子,陈瑞文眼睛左右飞快扫了一排,他本就没打算说什么话。
何况,且不说这里有两个郡王府的,就是八公之中不也还有个镇国公府?
牛继宗都不说话,自坐下后就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我说什么话?!”陈瑞文暗忖。
何况穆绍都把话说到这么清楚的地步了,用不着再增加。
穆绍之意,颇为大不敬。
他就是在明确告诉荣宁二府,我们四王六公对下一个皇帝是有想法而且要投入的,你们跟不跟。
跟,将来新皇登极,你荣宁二府少不得两国公配享太庙、两侯说不定还能配享太宗朝太庙。
不跟,那将来你们可别后悔!
这话也很恶毒,贾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了这句话就等于对皇储有想法,这也是大不敬。
但若不接,与直接拒绝和四王六公重新交好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可难不住她。
遂问南安太妃:“武烈王北伐一旦成功,纵然将来在朝而不之藩,比之福王鲁王如何?”
南安太妃睁开眼一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懂这些。”
冯紫英急忙道:“哪里有那么容易,鞑子要好打,太祖太宗早打了;建奴如今俨然已经成了气候,便是肃武王在世只怕也未必能成功。”
“我等自然是期盼敦煌郡王北伐成功的。”南安太妃横了一眼下去,接了冯紫英的话头道。
冯紫英忙又笑着道:“那是自然,若此次北伐成功,我等自然不胜欢喜。”
南安太妃转了话题,提起似乎与方才说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问道:“甄家被抄,荣宁二府也受了连累,只怕贵府大小姐入宫之事要为难了。我听说,这位大小姐年纪可不小了,不知选好了后备没有?”
齐国公孙媳这下便跟上,笑道:“昨日去给太妃请安,我正好说起此事。”
“嗯,齐国公府有个孩子,如今已经快当上潮州知府,前二年死了夫人,年前托人也来求过府上,我闲来无事也算了那么一算,倒是与你家大小姐生辰性子无不匹配。”南安太妃道,“老太君意下如何?那孩子是很好的,待家里周全,对我们这些老的也颇有礼数。”
这时牛继宗才哈哈一笑道:“这几天,这小子就在行在述职,不如叫来见上一见。”
齐国公孙媳笑道:“老太君若觉着凑巧,何不请二房太太出来,我们正好凑着今儿,先定了这一桩喜事如何?”
这下贾母也为难了。
前面的大事一概不理这是正确的,可这件事她也说了不算啊。
她当然是绝不同意的。
在潮州当知府的那是什么人?
那是阻挠皇命南下的逆臣,若北伐顺利,哪怕只是驱逐了漠南诸部,让建奴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接下来二圣也必然会对南方下死手。
海上贸易的利润太大,二圣不可能放弃这一块。
故那潮州知府也好,东南海商也罢,只怕没几个能逃得过二圣清算。
就算他们有四王六公甚至两个亲王的路子,若北伐胜利,哪怕只是取得一定的成果,二圣也必然不容他们,这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