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接下来去打多尔衮,你去当北路先锋。”李征拍拍刘芳亮肩膀笑道。
两路骑兵杀奔出去,李征叫来在山下指挥的李破虏,却不让他杀敌,只道:“点起骑兵,黄台吉此战若胆怯而逃,你不要跟我去锦州,带着三个营突袭沈阳,我料建奴必然正在重修城防,你杀入城内不可破坏城池,那是我辽南指挥部。”
李破虏应令急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包围圈内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在炮兵根本不在乎炮弹供应的基础上,真可谓一发炮弹杀一个敌人,短短半盏茶功夫,一万两千门火炮至少打出去十五万发炮弹。
左右两翼不及点察战果,曹文诏带头杀出阵地向黄台吉逼近,周遇吉也没等着军令,他将大旗推进到山底下,向正对面的清军正蓝、镶红两旗正面发起狂攻。
轻型火炮带着车轮,行进速度极快,杀到敌营之前,周遇吉急令不构建阵地直接开炮,劈头盖脸将被战场巨变惊呆了的两旗只三轮速射当场打崩了。
试想一下,三千支燧发枪在冷兵器战场上是多大的主动权?
虞军如今装备的火炮,射速还在燧发枪之上,子母铳给火炮带来的虽然有射程减少的弊端,可也有射速加快何止十倍的优势啊!
而且火炮发射的炮弹,威力可不是燧发枪虽能比拟的。
周遇吉三千门火炮骑脸输出,三轮速射不但炸碎了清军营寨,那一发炮弹至少带走一个人,清军岂能不崩溃?
周遇吉见状大喜,回头一看,新兵营扛着炮弹飞奔而来,当即赞道:“只论战场增援,我从未见过如大王之迅速者。”
这是李征远远看到周遇吉打崩了清军左翼,急令一部骑兵飞奔着给他们送来了扩大战果的炮弹。
周遇吉当即推进战线,这一次,他的火炮架在了清军营寨里面!
曹文诏远远一看,怒发冲冠喝道:“周将军所部是我军精锐,莫非我左翼所部是泥捏的?咱们比他还靠近黄台吉这厮,都跟我上,炮火延伸。”
两翼打疯了,李征见机不可失,当即改变策略,只留三个营守卫主阵地,亲率大军直出两翼。
而且他可没让士兵携带火炮弹药!
我仓库里还堆积着上万门崭新的火炮呢,留着给黄台吉拜年么?
大军狂奔出主阵地,踩着敌军尸体杀到清军大营对面,就在距离黄台吉的中军还不到百丈的地方,从半路上捡起来的火炮弹药都不用架起来,放平了对着清军便狂轰乱炸。
左右两翼一看大纛都快杀入清军最中心了,急切之下,顾不得安全操作,只要炸开正面阻挡的敌军,火炮便向前推进,一路直杀入清军营寨二三里。
山头上,哭干了眼泪的海兰珠再度昏了过去。
她看到,不但黄台吉的中军大纛与皇帝宝幢被炸反,科尔沁和各部的苏鲁锭也在虞军炮火下化为灰烬。
此刻她意识到了一个恐怕的后果,这可怕的火炮炸遍了辽东的每一寸土地之后,只怕紧接着变要在科尔沁草原上一寸寸丈量科尔沁人的土地。
她只是猜测,布和已经是笃定无疑了。
在猛烈的炮火开始之前,布和便杀到了山下。
但他老奸巨猾,哪里肯真正用科尔沁人的生命,给大清皇帝打下这花花江山,故此在炮火开花之前他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万炮齐发之前,看到黑洞洞的炮口时,布和魂不附体,二话没说上去扯住吴克善,就地便滚进了泥土坑。
此刻,父子二人颤抖着瘫坐在满是血泥的山前,看着身边残缺不全的尸体,听着四面八方怒吼的火炮声,他们放声大哭。
他们后知后觉地明白,李征没有派人留守科尔沁草原,还放任吴克善离开,那根本就不是年少无知,或者对他们那可笑的演技果然信了。
他是在纵容他们,让他们科尔沁能打的那数万骑兵进入战场,然后讲这些隐患全部杀掉。
他要灭了科尔沁部,从根子上灭掉的那种!
而且,和黄台吉不同,他做到了。
“这些能打的男人都被杀光了,科尔沁留下的老弱妇孺拿什么在草原上存活?”布和哭的死去活来,心中直想道。
吴克善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可如今还想这些有什么用?
他抬头看看悬崖上俯视着他们的虞军,隔着几十丈的距离,吴克善清楚地从这些汉蒙战士脸上都看到了冷漠的无视。
对汉军来说,他们本身就是敌人。
对草原战士来说,科尔沁人是忘恩负义的背叛者,本来就该杀。
“武烈王的目的达到了,科尔沁人完了,我们,我们也完了。”吴克善吓得停下哭泣,牙关开始作响。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连着一个半时辰的轰炸,清军大营轰然崩溃。
虞军的炮火根本没有停止过,李征以两万五千门火炮轮换着轰炸,这样的炮火密度,万古以来也唯有那么一支军队才能不但扛得住,而且能反败为胜。
清军?
便是被吹嘘“满万不可敌”的明末清军又如何?
大片大片的士兵犹如割麦子一样,一股一股被轰碎,黄台吉坚若磐石的雄心也崩了。
他的宝幢一向北方跑,清军大营直接崩塌。
然而,黄台吉没能趁着亲自掌握的满八旗残部还在,从炮火中迅速退回沈阳。
李持剑在后山轰碎了多铎所部,火炮甚至顶在了多铎脑门上,将东部三万余清军炸的只剩下不足两成,多铎也被炮火炸碎了战马,不得不在奴才的保护下夺路而逃仅以身免。
至此,被炸碎了魂魄的所余清军全部跪地投降。
李持剑命一卫人马固守山路监视俘虏,自登上平山阅读战场时,发现清军阵脚变动,当即判断出黄台吉要跑。
于是她亲率河西营与亲兵营绕过后山直扑东北角,快要报废的千门火炮往路中间一摆,黄台吉哪里还敢凑近,只好收拾残部不到六万人马,向锦州多尔衮处逃窜。
战场局势立马确定了。
二十七万清军,两处战场杀死足有十七万,黄台吉带走六万,只剩下四万残兵跪在血泊中双手高举。
此外,科尔沁等部援军几乎全数被杀,活着的连同伤员也只有不到三千余人。
曹变蛟刘芳亮所部骑兵冲入营寨,所过之处降兵叩头如捣蒜,何曾有一个敢抬头张目的!
李征退出战场,在高处俯瞰局面,心中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一战,打的也太顺利了吧?
黄台吉这就崩了?
曹文诏周遇吉急令大军扑进营寨,两人自来请令:“督帅,可追杀贼酋,一战可定辽东!”
“不必,让他去和多尔衮会和去吧,我们有的是工夫追歼残敌。”李征吩咐,“打扫战场,我军伤兵立即治疗,敌军尸体记着补刀。”
清军降兵见状大哭。
曹变蛟呵斥:“哭什么?哪个瞧得上杀你?滚出去,跪在路边,敢是要阻挡王师诛杀逆贼?”
到天黑,战场打扫完毕,李征请来工程队挖出数个万人坑,敌军尸体全部深埋,上面又撒上石灰,也不怕污染辽河之水。
斥候也回来通报,黄台吉真不愧女真的英雄,他残部溃逃三十里之后,竟能立即在管道两侧埋伏等待追兵。
此人头脑心智,令李征赞赏不已。
平山之下,俘虏遍地,饥肠辘辘的俘虏们哪里敢求吃的,眼巴巴只看着那光明的冷光之中,武烈大纛自战场归来升在关头,都唯恐虞军屠俘,一时大气也不敢出。
李征没有那爱好,既这些人投降,他不会再下狠手。
何况这里头绝大部分本来就是汉人,一群谁掳掠了他们便跟谁的弱者,杀他们有什么用,能吓死黄台吉?
李问剑清点损伤与俘获,汇总成册来汇报。
此战共歼敌不知多少,敌军大都被打成了碎片,也无法统计敌军尸体,只能根据这几日观察敌军总数,及初步审问布和父子,大约得出十五万到十七万的大概数量。
东蒙各部倒是数量详细,如今只剩下三千余人,其余的全部被杀。
“嫩科尔沁等部只剩下一个千夫长,其余全部死了。科尔沁布和父子之外,还有八百多残兵,不过,那天放走的几乎都在,他们原本不被黄台吉所信任,故此都留在后军,如今死活不肯去与布和父子相聚。”李问剑说。
李征不予理会,问起我军伤亡。
“三百余牺牲的,伤者不到一千。”李持剑叹道。
周遇吉曹文诏等人转过头没敢说话。
杀敌二十万,我军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五,这说出去谁信啊?
可这就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事情,由不得不承认。
李征默然,脱下兜鏊默哀片刻,叫李问剑严格按照抚恤标准予以登记造册,又要求道:“朝廷正常抚恤、军中规定抚恤之外,要仔细问过烈士家境,家里有多少人,我自取物资养活他们。”
李问剑赞同,问定什么标准。
“守备俸禄标准,是有点高,可比起一条命,这点抚恤远远不足。条件若允许,要将烈士家属接到军中,老了的要吃饱肚子老有所养;年轻的要教会一门手艺自力更生,年少的要抚育成才。”李征再次提醒,“不可有丝毫大意!”
李问剑一一记在心里,再说此战俘获。
都说清军穷,可这一战下来,打扫战场后光金子就搜集了千余斤,银子百倍于此,这还不算金银打造的各种权力的象征。
还有珍珠玛瑙、绫罗绸缎更是数不清,其它如粮草军械堆积如山。
“战马完好无损的十七万余,耕牛三万余,羊三十万只,毛驴骡子也有两三万匹。”李问剑道,“还有打死的牲口,可做成干粮。”
“被污染过的吃了要出人命,埋了罢,我们用不着这些。”李征挥挥手,“戒备,防止黄台吉突然突破防线回沈阳;叫布和吴克善来见我。”
“见他们干什么,宰了算了。”布日古德力主,“大王,明日我们去打科尔沁,这次定要扫平他们。”
“没必要,往后对付这些东蒙各部要以经济方式融合他们,用不着再用武力征服,他们再也不要想抬头。”李征严令,“不要违反军规。”
布日古德恨道:“这些野狗喂不熟,今日放了他们,明日还会帮着建奴打我们。”
“那是他们的事,你不要嗦,军规在此,你想吃军棍还是回地方?”李征呵斥。
这些跟了我军便整天吃饱喝足乐呵呵只等着上阵的汉子,他们想的也不少,可他们看得见摸得着,他们不怕汉人对他们翻脸不认人。
只是他们怕一个,那些草原上的贵族们的反扑。
那些野狗,杀回来对咱们穷鬼比豺狼还残暴,不杀光他们,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想着法子和我们为敌!
不过他们绝不违反李征定下的军规,故此明知道布和死不了,却都不好再动脑子暗杀他们。
杀得一身铠甲都红透,一把砍刀都卷刃了的刘芳亮拍着布日古德后辈道:“怕什么?咱们都是穷鬼,他们贵族头人要杀回来,咱们一起再去干掉他们就是了。咱们只要护着大王周全,看哪个该死的还敢来!”
“这话说得对,咱们跟大王去打仗,哪里有打不死的野狗?”布日古德大喜,连忙问,“什么时候去打察合台?我听说他们连祖宗都不要了,连铁木真都不要了,一心认了什么波斯人当主子,那定然也不是咱们的人了,要干掉他们。”
刘芳亮拍着胸膛打包票:“你别犯错,咱们定然是要去打他们的,到时候你若让别人抢了掌大纛的活儿,那你估计去不了甘肃,也只能蹲在辽东等我们打胜仗的好消息。”
李征听得哑然失笑,一路回到中军帐,门外海兰珠哭干了泪靠着门柱发呆。
李征也不理会,你都黄台吉的宸妃命了,我一个穷鬼能跟你一路人、哄着你开心?
你以为你元春啊?
不一时,布和父子揣着袖子,抽着鼻子,拖着身子,佝偻着腰板子上了山来。
海兰珠见之,一时又喜又悲,不由放声大哭。
布和也哭,听得帐内喝令觐见,当时便跪着一路膝行,进了门便蜷缩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红娘子带着女兵才给伤兵包扎完,回来也才换了干净的衣服,李征也不习惯别人伺候,自脱下铠甲,披上一件赤红蟠龙袍,坐在一张塑料靠背椅子上看着那父子父女三个人。
三人不敢抬头,吴克善汗如雨下。
“有话就说。”李征只好自己打破沉默说。
布和哆嗦着膝行上前两步,重重顿首道:“长生天在上,草民愿与科尔沁人立誓,从此永生世世代代为天朝顺民,不复有背叛之时。但若违背此誓言,长生天之下,科尔沁人永不能有尺寸立足之地。”
这就让李征很为难了。
他跟布和算了一下:“当年你爹莽古斯与诸部向长生天发誓要消灭建奴,结果你科尔沁成了努尔哈赤最忠诚的奴才;孤王师征讨科尔沁,汝父子又向长生天发誓为王师忠诚的仆从;想必这几日,你父子又向黄台吉发誓科尔沁人永远效忠于伪清伪帝,同样也还是请了长生天见证,如今你又要麻烦长生天替你做见证,你不觉着这会让长生天很为难?”
布和哭着哀求:“草民此番言出必践,再不敢有与天朝反复之心。主王天纵奇才,驾驭王师百万英雄如臂使指,区区科尔沁野人如草民者,何敢有再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