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宋献策颇为感动，他自觉自己是个秀才，如今能得中军如此信任恩遇，他没什么好为自己考虑的了。
李征摆摆手：“你我既是将帅又是朋友，我知先生之本领，先生知我与先生不相疑，如此而已。”
感谢的话不用说，做事的时候你我大家都用心便足矣。
宋献策便不坚持。
李征看着黄得功，这个憨厚又狡猾地麾下他如今颇为喜爱，便问他：“都要当总兵的人了，那一手字是不是该写好一点？”
“嗨，能认得督帅军令，末将就照着军令去打仗就行了。”黄得功笑道，“此外学会看地图，学会做地图，末将也就对得住那份俸禄，多的就不想了。这个要学那个要学好的，反倒打不好仗，那就对不住皇上的俸禄吗，对不住督帅的大恩了。”
毛文龙向身边的阿巴泰一问，得知黄得功短短一年便升任指挥使，独立指挥三个营，顿时也眼红不已。
跟对人，这前程还真是蹭蹭的往家里跑。
于是出列慨然请求：“既如此，大王还要赶去甘肃，末将不能拖后腿，今日便赶赴金州准备筹建辽南镇，皮岛之事有王辅，末将不再过问，督帅可即刻下军令，使皮岛军民早日登陆，早一天解决了黄台吉，早一天便可打爆那帮不知死活的番僧。”
“此言是也，”李征叮嘱，“多用心，你督帅东江是大功，镇抚辽南又是大功，北伐结束，陛下必封侯诸督帅，到时候可不要别人都有份，唯独你这个大功之臣没有封侯，名列小字辈之下。”
毛文龙大喜，自此再无忧虑。
阿巴泰想想，抢在布和之前问道：“大王，侯爵多吗？”
“有你的，陛下密诏说，哪怕只是要宽慰人心，你是努尔哈赤之子，也少不了你一个侯爵。但只是凭此封侯，岂能是努尔哈赤那样英雄的儿子，你要做好政务，辽阳安稳之后，孤命你去龙江，少不了一个都督之位。”李征许诺。
阿巴泰是有能力的，虽然不怎么出众，但在中上水平。
前日皇帝闲来无事通过时空农贸市场和李征通报南都建设之事，就说哪怕出于安抚女真人心，阿巴泰也必定要封赏一个侯爵。
是以李征可不是哄女真人。
阿巴泰心满意足，笑道：“大王指着哪里，我就去打哪里。”
“好生做事，不会的去学。”李征叮嘱，又与布和道，“东蒙各部首领凭各部实力还不足以封侯，陛下之意封伯爵。然若能在军中立功，对平定辽北有军功，封侯并非难事。”
布和点着头，这道理我们都懂，可是海兰珠能留在中军么？
“啊，对啊，海兰珠留在军中，也有助于辽北安定。”李洗剑连忙正色提醒。
李征自言：“我尚且年幼。”
第三百七十八章 啧，书读得多，人确实聪明！
“呵！”李洗剑嘲笑，“不知心里住了几个万年老妖怪，你什么不懂？此事乃是家事，我身为武王孙女、定王之女、宁王胞妹，此家事我十分有权定夺，就这么定了。”
而后叮嘱乌兰：“你也要努努力，朝夕相处，但有时机你要反扑。肃藩的汉子都老实，你要等他们脑子想明白那回事是怎么回事，别的女子都给他们生了十七八个儿女了。”
绿珠看看红娘子，又挑眉示意，看这，我，看我啊，这还有两个呢！
李洗剑耻笑：“也是两个闷声发财的，早算好哪里的草坡比较好，连毯子都备好了就等时机了罢？”
红娘子充耳不闻，看着地上的泥土，这黑土地咋就这么漂亮呢，我得研究研究。
绿珠毫不介意，自开封府机缘巧合走到了一块，这一年来都习惯了每天起来先看看大家都在不在身边，难不成将来有朝一日还要分开？
帐下众人遂都欢喜，孙传庭也向布和恭贺：“从此国朝天潢贵胄，也有你家一份血脉，实在可喜可贺。”
“同喜同喜。”布和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团团拱手作揖。
他是真不怕人家瞧不起草原人。
听说，听说啊，那荣国府的大小姐天香国色富贵无比，可军中那三个，哪一个是富贵人家的出身？
科尔沁的女儿，再怎么说那也是个清白女儿身，也不差啥。
李征颇为恼火。
孙传庭知道他的不满，便与众人道：“诸位不知，圣天子还颇为保守，认为武烈王府有七八个亲王妃、十来个郡王妃，再有三五十个国夫人郡夫人就差不多了，太上皇不愿意。我此番为人所蒙蔽，驳诏书回南都时，太上皇并未诏令训斥，却赐了密信，言武烈王府少不得十来个亲王妃之位，毕竟武烈王侧妃，那也是亲王妃规格。”
“散帐，都去忙自己的去吧。”李征烦不胜烦。
孙传庭不予理会，继续与众人说道：“只不过，大王对此颇为排斥，倒不是因为别的，太上皇密信言，大王讨厌王妃俸禄之高伤害民本。”
这是真话。
这些日子太上皇没事就在跟李征通报正经事的时空通讯纸上夹带私货，一来二去李征真有点烦了。
皇帝要改革爵位体系，将来他这个至少两个亲王两个郡王，还有一等封号的王爵，加天知道会有多少个官职，那每年的俸禄恐怕要十几万几十万两银子。
按照皇帝的设想，王妃俸禄可也不低，亲王妃每年怎么着也要有千两银子甚至数千两银子的俸禄。
这要封那么多王妃，武烈王府就成了天下军民侧目的头号大肥羊了。
君不见晚明福王那个王八蛋是个什么结果？
再说，李征想要的是定四海安宁、使东方万族齐拜圣母娲皇、尊炎黄以为祖先。
奢侈的生活反倒不是他喜欢的。
李洗剑就看看很不高兴的他感叹道：“福王鲁王这些人，甚至是荣王桂王的后人，当朝四王八公，人家哪一个嫌俸禄多？哪一家一年不花了几十万两银子出去？你倒好，”
但也称赞不已，与众人道：“我肃藩从没有过奢侈无度之宗室，自肃武王到先王肃毅王，每年全部花销也不过数千两银子。”
这也不少了，可也要看到历代肃王打熬筋骨要花钱，穷文富武嘛。
还有自己的战马要自己花钱喂养，吃饭穿衣以及平时接待应酬也要自己掏钱。
可以说，历代肃王的生活算得上穷酸落魄。
但这是肃藩的荣耀。
民间没有百姓骂肃藩的子孙无耻奢靡，大虞皇朝的敌人畏惧肃藩如猛虎苍龙。
这荣耀，岂能是奢侈生活可以换来的。
孙传庭对此自然是赞扬的，但他不赞成李征吝啬的自律。
他拦住李征苦劝道：“大王，王府不能寒酸，不然，二圣何以面对天下、苍生何以面对功臣？”
“道理我懂，问题是封那么多诰命，算少点，十来个，一人又要十数个女官、数十个侍女，且不说花费多少，你占着那么多人口不是生产，这算什么？”李征不悦。
孙传庭胸有成竹，给众人使眼色叫他们不必着急，自与李征问道：“大王如此说，臣却有一问。这些女官与侍女若大王不愿留在王府，她们便只好回到家里。臣不知这些宫女回家能否有生存技能，便一个，大王要助力圣天子革天下之弊端，难道这些在宫里读书识字的女子竟不足以为大用？”
李征大喜，他自然要用女子为官做工，可孙传庭再怎么开明，那也是个读书人，他竟然能赞成此举？
孙传庭道：“圣天子要厉行改革，少了人岂能成事？既许多男子百般阻挠，那便就近用人，女子也是一股生力军，臣自然赞成以女子为将，以妇人为工。”
他颇为好笑地道：“大王，古来女中豪杰如唐平阳昭公主，如今之西南秦良玉，宗室七位郡主横行天下威震群雄，臣读圣贤书，却没有读成个木头人！圣贤书教人道德，用来治国可不见得有用，岂能事事听从、处处问千年之前圣人要答案？”
故此他宽慰道：“但若大王以宫女们留在王府教导，既使之侍奉王妃，闲来教授学问与技能，数年后，待这些宫女有了一技之长成家时，世上便多了一群鼎力支持圣天子改革的人力。她们再教导儿女，待二十年后，岂不天下有识之士如车载斗量？”
李征便心悦诚服，转念一想笑道：“此言是也！人多一点没什么了不起，我自有法子养活，但这些人可就是火种！而若经年以此法聚起一些人手，每年都有新人加入，十年二十年，便可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女子雄杰。”
“不错，而以女子为人才，反倒可迫使男子自己反省改进，如此才是‘交相辉映之美、人才济济之相’。”孙传庭笑道。
他不怕女子中的杰出人才多了，男子就没了地位。
要是连那点自信都没有，孙传庭就不是那个自信豪迈的人杰了！
这就让布和等人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书读得多的人，就连说话都那么温文尔雅令人心折。
武烈王心如钢铁轻易不可动摇，你看人家孙督帅这一番话说来，那是多么的眼光高远、道理清晰啊。
“得读书，不然说话都说不明白，还想要富贵前程？”布和与吴克善狠狠叮嘱。
吴克善就有些发愁。
汉人只需要读书就行，科尔沁人要考虑的就多了。
比如还要学蒙文，要参加两种语言的考察。
这谁撑得住？
要不，不学这祖先留下的文字了？
布和很赞同。
他不傻，他精明的厉害！
第三百七十九章 黄台吉：苦一苦大清，骂名朕来背！
“你记着，我们越是不当回事的祖宗传承，人家才越是在乎。”布和悄悄说。
吴克善坚信。
那位办事可没那么粗暴，真以为他是个简单的老实汉子的人最终都成了泥土。
嗯，或者他大舅子。
当时李征愉快接受了孙传庭的建言，至少确定了要在王府多教女子的建言，帐内气氛便欢快了起来。
李征问北都如今需要什么，孙传庭答复：“粮草辎重暂且不要，一旦外廷卡脖子，从辽东走渤海，想来也不过数日之间便可运送抵达。然北都需道路，往南往西的道路。”
“料也是这个需求，此次回去，只管安心等着，两年内定有几条道路。”李征特别强调，“到大沽口的道路你要自己修建起来，我看今年怕是个灾年，水旱蝗灾躲不过，要留着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孙传庭大喜，他最讨厌的便是灾荒之年不救济流民，反要肥了国家蠹虫。
“标准不会太高，每日一斤大米半斤面条，再给各类咸菜及水果。”李征要求，“你们也不能等着，鸡鸭鹅养殖可发展起来，别的不好，这鸡子可是好东西。”
孙传庭不知营养学，但有此标准，天下何来流民？
只他也看出李征对他如此开明颇为不解，遂道：“大王，臣尊古代先贤，却以‘薄古厚今’为治学之要，而非‘厚古薄今’之夫子。”
李征再三赞许：“朕国家上将、大虞柱石。当今二圣时代，前有大孙督帅，后有小孙督帅，诚可为一时君臣佳话也。”
孙传庭不由笑道：“既如此，臣可不会欲说还羞，少不得将来追随大王麾下，争一个封妻荫子。”
李征好笑，道：“督帅之能，何须追随旁人，我看孙督帅封侯拜将小矣。”
孙传庭就看了看桌案上的纸笔，要不恳求一下将这句话写下来？
有今日此话，他这辈子可就真值了，当今二圣以军功拔擢于他，未来天子能许他一个“封候拜将小矣，大可封公拜相”之前程，那可真就是青史留名、将来谥号怎么也要给他一个“忠襄”的了。
遂起身道：“大王有百万粮草，臣便有十足信心治理好北直隶。臣明日便动身返回！”
“臣与孙督帅同返。”毛文龙也急忙请令。
李征思忖良久，叫绿珠记录：“明日我赶赴平山，于此处建立城寨，与辽河口立营口县，书写九边总制令：渤海以营口、松山、葫芦岛及金州、大沽口设立海港，立渤海水师；以皮岛、大小长山岛、山东威海刘公岛设立海港，立东海北水师。渤海水师都指挥使毛文龙，兼辽南总兵官、都指挥使。”
毛文龙大喜，这又加强了他的权柄。
李征考虑再三，命斥候南下山东，于袁可立处传令，以王辅为渤海水师都指挥佥事、知东海北水师指挥使。
渤海水师都指挥使衙门设在金州北部海湾石河驿（普兰店湾），东海北水师指挥使司却设在威海，常驻地点设在皮岛北部的铁山。
王辅惊喜，这是要对高丽下手了？
“陆上部队没有打过去，你这个东海北水师指挥使只能暂且在皮岛，此事不急，等等黄台吉，一两日他必有反应。”李征道。
孙传庭对照地图，眼光已超越辽东。
辽南本就是山东行省的一部分，如今以辽南连接山东蓬莱半岛、辽西走廊连接北都与辽东，待解决掉辽西走廊北部的东蒙各部，这东北的局面可就完全连成一体了。
这还有打造北都外围防御圈之意！
他这么一说，连黄得功都笑了。
宋献策指着倭岛笑道：“迫使黄台吉所部入东海，只要二圣允准，我大军扬帆东海，整个东海便都是我大虞内海，整个东海北部全部纳入水师辖区，那还要这层层防御圈干什么？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那也不必设立海上九边了。”
孙传庭拍拍额头，怎么忽然忘了这茬了。
倭奴的银子我大虞需要，那地再差，总也能养活几十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