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道:“并非军国大事,只是给家里开了点地种了点不一样的稻米。”
“我想起来了,可是营口绿蜡碎玉?”李负剑喜道。
是营口大米,但李征更愿意称呼为盘锦大米。
说来也怪,三岔河入海口处,如今产量很低,亩产不过三百二十斤(135公斤)的盘锦大米颗粒饱满十分的喜人,可煮饭出来的颜色却是青绿色。
百姓们见李征自己吃,便也放心吃自己家的大米,过年时候,民间传说这是武烈王求圣母娘娘赐了九重天外的稻米,才有这好吃又漂亮的大米,便称呼这种米为武烈米。
李征觉着很不好听,便改了名字叫绿米。
……
大郡主李问剑看不过去,就强行给改了个名字叫绿蜡碎玉,也叫绿玉珠。
李征从袖子里一抹,抓了一把大米出来。
众人都惊呆了。
元春和抱琴面面相觑,没记错的话咱们家这人那年初到南都,就从袖子里不断拿好东西?
今儿越发的长进,竟装了一口袋大米?
但是这不丢人。
太上皇一看,连忙要过来,放手里搓两下扔进嘴里。
……
他可真不是装样子,论种地,太上皇是有执念的。
他当太子的时候,东宫就有一块地,没事他就去琢磨着种点啥。
吴太后那会很,嗯,高贵,看不过太上皇的做法,就利用太上皇陪同太宗皇帝巡视大同的机会,把那块地种上了花草。
太上皇回来一看,当晚抄起镰刀就把名贵花草给砍了,第二天就弄来了大粪,气得吴太后差点和他和离。
“这米好,比江南米有劲儿!”太上皇咂摸半天评价。
行家!
不过在贵族眼里未免太俗气,你说个好吃也好啊,饭吃着有劲儿那是农民的说辞。
李征又抓了一堆。
“收好,明早熬粥,我尝尝再说。”太上皇喜道。
李征又在另一个袖子里翻找,这次抓出来的是胭脂色的大米。
“大沽口米,今年才收了一批,产量不高,味道极好。”李征推荐。
太上皇尝一口,也是好米。
还有?
“贺兰山东麓河套地区也在种植水稻。”李征道。
这下太上皇就不能不吃惊了,仔细一想便恍然笑道:“大河在河套地区泛滥成灾,那边修好了水利工程!”
不错,河套地区水利工程在这两三年里修建的令人吃惊。
前年在漠北,贺虎臣几人便密报说河套要大量种植水稻。
要不然五个老将留在贺兰山看着他林丹,他林丹有那个脸么?
皇帝赞不绝口:“处处能种粮食,就不怕老百姓饿肚子了。”
朱元璋饿肚子,大元完了。
李重华饿肚子还被欺负,大明完了。
大虞皇朝要不让穷人吃饱肚子,大虞也要被饿肚子的人一棍子打翻在地,这是皇帝深刻明白的道理。
人饿极了,刀枪火炮是吓唬不住的,血流千里也是吓不住的。
只有一把米,小小的一把米下了锅,老百姓才不会造你的反。
若不然管你是什么真龙天子还是驴马烂子,全给你一棍子撂翻在地。
李征称赞:“陛下仁慈,经试验,辽东可拓水田旱田数千万亩,河套及华北地区传统农田,足以养活北方万万人口。只是需要大修水利。”
“修,有钱就修,”皇帝笑道,“打倭奴打了那点金银,这次用完了?内帑又攒了点银子,明日都去拿走。”
李征心中感念,笑道:“哪里能用备用的银子,周琼此次吐了千余万两银子,一批名人字画与古董都送过去还了钱,军中暂时没有外债。”
“陛下,为何不杀周琼?”李负剑没想通这里面有何道理。
皇帝道:“岭南缺人,咱们家对人家没有约束力。派去一个陈新甲,人家给文官办差,诏命能不听就不听能推脱就推脱。如今周琼为瓮中之鳖,家底全抄没,此番南征之后,他因丢失外廷那些人那么多银子,谁不对他恨之入骨?”
“可是这厮是个贪官啊。”乌兰愤怒道。
“小丫头不懂这里头的道理,”太上皇道,“周琼是贪官,是大贪官。但他是个肥得流油却须依靠诏命才能活下去吃饱饭的鸭子。把他杀了,再派去的可都是空肚子的饿鸭子,他们会搜刮更苛刻,皇帝的利民诏命他们还是会能不遵行便不遵行。”
“何况新派去的人,谁也无法保证不与外廷勾结。周琼不然,”皇帝道,“他只有依靠内帑,只有推进皇庄,他才不至于被灭口。留着他,于内廷有利,于百姓有利唯独对贵勋与外廷不利。”
是以皇帝吩咐曹化淳:“盯着他,几年内他不敢贪虐。”
乌兰闷闷不乐,这些贪官污吏不杀掉她意难平。
太上皇笑道:“你们太年轻,哪里知道治国之难。吴克善傍晚密奏草原东部之事,便是有中军军法森严,许多人如今也已经变了质。原来的地主老爷与草原贵族老爷依旧想当贵族盘剥别人,渴望当贵族老爷的被别人一拉拢也变成了对军令阳奉阴违只顾着贪钱的家伙。”
他们活不成。
既然他们愿与盘剥者为伍,自当接受盘剥者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规则。
他们侵犯了别人的利益,别人便要弄死他们。
李征不参与这些游戏,只等屡教不改的那些被弄死,他再下死手整死一批地主老爷就行了。
他们的规则是谁有实力谁吃肉,我武烈王二十万大军在手我还不够有实力?
太上皇就这意思,多高的地位了怎么还跟那帮人玩他们的游戏呢。
吃过饭,闲坐着聊了前线,又说了南都,眼见时候不早,帝后贵妃要回东六宫休息。
张皇后并不住坤宁宫,坤宁宫也只在除夕元旦以及太后皇后生辰时命妇朝贺才用。
坤宁宫,对标的是前朝的奉天殿,没那么低档次,不是让萨满跳舞的地方。
当然,皇后如果想住那也理所应当。
第四百八十八章 贵勋大洗牌
李征起身恭送,皇帝扯着他一直跑到西宫,按规制,李征白天都是不能来这里的,何况是晚上。
皇帝不勉强他,张皇后却问娶妻标准。
李征哪想过这个,这也不会让他自己做主,便是元春便最好。
“那是想让荣宁府再一次被抄家,放过他们吧。”皇帝道,“此事不用管,已看好了几十个。”
李征叩首:“陛下晚安,皇后娘娘晚安,贵妃娘娘晚安。”
梁山泊配祝英台,罗密欧配朱丽叶,你们不能整的朱丽叶配忽必烈。
皇后笑呵呵便走。
李征只听皇后与淑妃道:“我瞧着丁家那孩子挺好。”
“我瞧着也挺好,不能使堕入那两个家里去。”德妃赞同。
李征茫然,丁氏?
那两个?
承平顺义那两个小子?
“不过姑苏苏氏也好啊,一般读书人家,长得也好。”淑妃建议,“若不然周氏也不错,年纪是大点,疼人。”
李征转身就走。
这几位,他是一个也没听说过。
姑苏我只一个故人,小名儿林妹妹。
回到白虎殿月台,太上皇和孙太后也回去了。
元春却留着。
李征不悦,岂能如此折辱人?
元春笑道:“我自己求的,又在偏殿。”
她又长高了些,丰腴了些,白净了些,灯光下不用满头珠翠,便有十分摇曳生姿。
按规制,她此时不能在李征身边,若是凤藻宫女官还好,但她定了位次,有亲王妃之尊,但若在此过夜,叫外人知道,对元春名誉不利。
好在白虎殿地方广大,并非一栋单独的大楼。
面南而建的白虎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宽足二十丈,长约十二丈,外以钢筋混凝土建造,内以楠木雕琢。
规制则为三重檐歇山式屋顶,却改成了江南飞檐,因建筑雄伟,高度足有十五丈,加上台基十丈,便是改造成江南灵巧风格,也不落浩荡威严之气象。
内分三层,一层大客厅,两侧各有卧房六间书斋三间;二楼四周房间十四,三楼大平层。
李征入内,在富丽堂皇又装修得精巧玲珑的正中间抬起头,只见三层藻井层层斗拱缠绕,在屋顶吊着一张木雕金漆大金龙。
藻井正下方往北两三丈处,一张檀木双龙戏珠宝座放在八层台阶之上的木台上,台子上铺着游龙飞凤地毯。
“别看了,住吧,方才太上皇说你的武烈王宫名字都起好了,叫西宫。承运殿只能用奉天殿同等规制的金砖墁地。”李负剑劝道。
李征道:“太奢侈了。”
“听话,为这点事闹得不愉快不好,咱们不团结,外面那帮人会把咱们欺负死。”李观剑宽慰。
李征也无可奈何,叮嘱道:“虽说都中赐王府是肯定的,但若回南都,去家里住。”
正忙着调水温的调水温、点熏香的点熏香的俏婢们,与亲自去取了茶叶泡茶的元春与袭人都是一惊。
李征晚上睡觉前会喝点清茶,元春对此很熟悉。
李心剑在一楼卧房书斋里转了一圈,回来就听他说都中赐王府,也吃了一惊,急道:“说什么浑话?”
“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天下名将有几个堪比?咱们家七个郡主,封七个郡王必然的。”李征摆手坐在宝座下台阶上,压着手指道,“咱们家你们七位不封郡王,东南西北四方、镇江当涂及中军能放心给谁?”
顿了顿又道:“你们不进封郡王,山东袁可立、徐州孙承宗岂能进封王公?”
“怎么会!”李心剑过来在旁边坐着,戳了一下笑道,“女子封侯已是千古未有之大事,又岂能封王?”
“功劳足够了,我不可能接受十亲王十郡王那么荒唐之封赏的,外臣如袁、孙、秦、熊,就凭人家忠诚,也该封王公。依我之见郡王也并无不可,”李征道,“国朝异姓功臣封爵民爵亲王也可,郡王何足道哉?既如此,左右这功劳要分人,何不分些给自家?”
何况七郡主苦战半生,该给她们应有的功劳,这也是为将来谋划。
李心剑有些不愿。
封那么多王干什么?
吃咱们家的俸禄,咱们还过不过啦?
“该给人家的不能吝啬,再说非开国爵,不封爵产,只有俸禄。我看二圣打定主意恐怕要等南征西征之后一起进封,你们不要,清理掉的那么多权力空间可就成人家的了。”李征靠着台阶,稍显得疲惫劝道。
他原本还不知道,这两三年来二圣清理贵勋,他才陆陆续续知道国朝的贵勋集团可真不少。
如临川侯这些人,二圣这两年足足清理掉两百有余,但这还是其中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