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下水道此刻恐怕没一个能有意识反抗的人了。
“准备接应,里头纵有千军万马,如今也只是俘虏。”李征吩咐。
他自取东城官城,那边有吴三桂应付不了的人。
果不然,等他赶到,承平侯与顺义侯正与吴三桂对峙。
吴三桂脚下踩着一个看着还不到十四五岁的小子,以吴三桂的力气,那小子岂能动弹?
承平侯大骂道:“吴三桂,你忘了祖大寿吴襄了吗?今日之事,若敢不放太后娘家唯一骨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吴三桂冷笑不已:“二位,既要抢人,何不持刀?”
顺义侯喝道:“你休猖狂,叫李征来,我等自与他分辨。”
“来了,说。”李征走马过来。
承平侯喝道:“这孩子是吴太后娘家仅存的骨血,他不过是贪玩去了下水道,为何虐待?”
“去干什么?”李征提着熟铜锏跳下马。
顺义侯骂道:“不过是听说好玩而已。”
“这么说,地下果然有青楼妓院?”李征用靴子挑起那小子下巴一瞧,明显宿醉才行,脸上还有胭脂,遂问那二人。
顺义侯一时语塞,梗着脖子喝道:“那也不过是玩耍罢了,你快放了他,否则,哼哼。”
“真是两个憨批。”李征踢了下那小子,“此二人,何也?”
那小子骂道:“姓李的,有本事你打死我,皇孙饶不了你,肃藩也活不成。”
“放开他。”李征示意。
吴三桂舔了下嘴角。
一抬腿,那小子嗖的一下窜到二侯身后,那两人冷笑,指头点着李征好几下转身便要回府。
李征叹口气,叫了一声:“憨批?”
两人才回头,李征熟铜锏砸在那小子脑袋上,当时嘴里流红的,鼻孔冒清的,当场气绝身亡。
二侯惊怒。
吴三桂抢上前一刀砍下那小子首级,待要提起时,脑袋碎了。
他知道李征的作风。
吴氏独子、唯一的骨血?
那不正好灭门吗?
但这两个皇孙不好办啊!
就在吴三桂挠头时,李征提起熟铜锏,两下打断四条腿。
吴三桂目瞪口呆。
哥,不是,大王,这是皇孙,太上皇唯二的嫡孙!
不过,他提着刀上来:“大王,斩首吗?”
李征轻笑:“好歹也是太上皇嫡孙,岂能我等随意处死。找一找,看他们还有什么心腹重臣,慢慢杀。”
二侯疼的死去活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李征只好又一鞭打断了他们的手腕。
手伸得长,不打你打谁?
“拖着去启奏太上皇陛下,二侯虽未谋逆,却知情不报,我只好给他们长点记性。”李征叫来王廉吩咐,又指着尸首两断那小子道,“再告诉吴太后,这厮虽年幼,然既知太上皇二孙富贵无比,岂能不知国家法度。是以我处死此人,请她千万不要误会,此国家法度也,非私怨也。”
王廉叹道:“虽大王法度森严,却何不法外开恩?”
“法便是法,何来法外开恩?纵有法外之恩,他三人配有?”李征目光不善,“怎么,对孤有什么意见?”
吴三桂立马上前,刀子都快捅到王廉肚子里了。
王廉落荒而逃。
李征就搞不明白,你吴三桂哪来这么大胆子?
吴三桂笑而不语。
老父亲,你们错过了天大的富贵!
亲卫营入驻皇城,宗室入住白虎殿,所料不错的话,这位肃藩的嗣王,他身份有问题啊!
再说了,就算猜测不准,这位胆大包天,二十万大军对他敬若天人,将来的皇帝敢造次?
哼哼,吴某人有的是朋友,多的是天冷了可以穿的黄袍啊!
瞧着吧,老吴家的富贵,须着落在吴某一人之身!
第四百九十一章 老夫刘宗周,迂腐但忠诚
皇城外按部就班抓人,皇宫里外廷内阁六部九卿及重要衙署的主官正在文华殿奏事。
钱谦益颇为志满意得,如今的六部唯有他一个礼部尚书,其余五部均无尚书,号称六部之首的吏部也不过只有一个吏部左侍郎焦源博,不过焦源博是陕西人,是皇帝当秦王的时候就认识的大臣,估计要晋升吏部尚书。
今日群臣奏报的是各地秋收工作。
贾政奏报凤阳巡抚左懋第等江北主要产粮区地方主管的奏表,今年依旧是个歉收年。
不过北都留守司奏报,今年北直隶的收成不错,来年大概不需要从江南调集大批量草到北都了。
为此,户部左侍郎方岳贡认为应当予以训诫。
“辽东之用,岂山东一地可征调。如今辽东归附,正是安定民心之时,万不可使辽人心念建奴。是以臣以为,江南粮草征调须按照往年例份,北都留守司官员应立即予以训斥。”方岳贡道。
这位可是名人,现代魔都还把这位晚明的能臣当神明祭祀呢。
他最擅长的就是水利,这些年一直在松江知府任上,修石塘以防治海水倒灌,今年年初,户部左侍郎致仕,皇帝力排众议把方岳贡从松江府任上调到中枢,以户部左侍郎掌印坐堂。
“臣以为然。”工部左侍郎郑三俊出言赞同。
这二位是文人,但比大部分文臣清谈多了十分务实精神,而且清廉自守。
今归为两部左侍郎,距离尚书之位仅一步之遥,给他们送礼的何止是朝廷官员。
然二人入住府邸时,家贫竟拿不出购买方桌的钱,皇帝去探望的时候,看到这两个大臣竟趴在木头墩子上写字。
是以尽管他们比较偏向东林,皇帝也重用他们。
清廉而且有能力调理国家,这样的大臣不用看出身。
他们会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治理国家上面。
不过二人之意,刑部左侍郎、掌印堂官刘宗周比较反对。
刘宗周不必介绍了,士林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虽自身所持“仁义”已不和于世,也排斥科学技术,但以刑部侍郎掌刑法,他是合格的。
刘宗周反驳方岳贡二人:“户部工部之言,臣不敢苟同。辽东如今以军管替代王道教化,此非正道者也。如今中原地区移民实边成了一种风尚,辽东人口迅速增长,是以才有粮草之患。当此之时,应当禁止移民辽东,王道不行,得地无用。”
温体仁贬斥:“迂腐之言!”
刘宗周便之乎者也,他知道钱谦益不愿得罪人,也懒得拉上这个礼部尚书,只坚持“王道教化不行,不可移民实边”。
方岳贡责问若不移民实边辽东再失如何是好,刘宗周认为:“既是军管,岂能有失?可命大臣赶赴辽东,以辽东三司主持,必不会有丢失之虞。”
对这种满肚子仁义道德,自己确实也仁义道德主张“慎刑”的人,方岳贡实在和他没有共同语言。
刘宗周便认为方岳贡郑三俊“重利非义,助长祸端”。
同时弹劾工部竟尝试着以钢铁制作水车轴承。
刘宗周认为“水善万物”,因此不必勉强,只需保证水流到处农业有基本保证即可。
“若重工匠而轻道义,久而久之奇技淫巧充斥当时,非遗毒后人不可。”刘宗周对此极为反感。
郑三俊忍无可忍质问:“刑部何以言辞凿凿重工匠便轻道义?莫非如今工部乃是工匠为官?”
刘宗周贬斥说,郑三俊之流已与工匠一般无二。
群臣听的啼笑皆非。
这时,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张文象求见。
待进殿,张文象奏报以地下“何止万人”之事。
皇帝震怒,他没想到天子脚下竟藏了这么多人。
杨涟左光斗一把没拉住,刘宗周终于有证据站出来质疑:“臣早有言在先,南都重修劳民伤财,皇城重修乃不必要之举。圣人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如今南都富丽堂皇,而天下多有流民流离失所。倘若内帑钱粮留之于户部,而非以奇技淫巧大兴土木修建下水道,岂能有此事。”
而后请奏:“万民藏于地下,非仁君之时,倘若杀伐,更添民愤。臣以为,应当宽仁慎刑,绝不可使虎狼之师杀伐。”
张文象幽幽道:“刘侍郎,你所说的流民,可以有甲胄两千三副、弩弓三百余张?”
刘宗周错愕:“此言当真?”
“难不成我五城兵马司栽赃?何况满城勋贵官员子弟,何时成了流民?”张文象斥责,“刑部慎刑过投了吧?怎么着,逆贼都藏在天子脚下,时刻图谋造反,刑部以为还要慎刑?”
刘宗周再固执,这个问题上他也不敢在挑刺儿。
只是难免抱怨:“若非这些奇技淫巧,何来今日祸端。”
胡应台一句话把他差点噎死:“刑部侍郎多虑啦,文庙年年被江水倒灌,夫子神像连年不安。如今南都新修,夫子也笑开了花。”
……
皇帝怒不可遏,他当然不怕逆贼能修地道从皇宫地下冒出来。
皇宫是坐落在钢筋混凝土层、巨石层、夯土层与碎石砂土层之上的钢铁建筑,就算让一万人拿着刀子从地底下开始挖,他们得挖几十年才能挖到地面上来?
他愤怒的是有人果然想造反。
张文象再奏:“承平侯、顺义侯称,吴太后嫡亲唯一侄孙‘误入’地下,试图自御林军手中抢夺罪犯。罪犯已为武烈王所杀,二侯为武烈王打断手脚,正送来宫里去见太上皇。”
群臣不敢言语。
皇帝急诏令:“送去太医院,叫太医好生医治。这两人年少不懂事,朕这个做长辈的也疏于管教,非别人之罪。”
这下就连刘宗周也怒了。
老头出列慨然道:“吾皇仁慈,自是万民之福。然此二贼居心叵测,不可饶恕。臣刑部请圣上深思,当诛此贼!”
而后怒视都察院怒喷:“尔忠臣乎?逆贼乎?圣天子龙体康健,岂能有国本之忧?逆贼造次,都察院一言不发却为何故?与逆贼同伍乎?”
杨涟与左光斗就怕这种老头,他是东林党泰斗,可他经常不帮着东林啊。
不过他也并不都帮着皇帝,东林有自己渴望建成的理想国模式。
第四百九十二章 青楼风流名士许,无一鸨子不该杀
刘宗周怒喷都察院,杨涟与左光斗只好出来请罪。
这反倒让本想训斥他得皇帝也不好说什么了。
杨涟左光斗是东林魁首,可在刘宗周面前他们敢有什么话说?
便只好一起出列,恳求“诛杀逆贼”。
“宠坏的两个孩子,不要喊打喊杀。”皇帝摆摆手诏令,“此事到此为止,地下如何?”
“武烈王以毒气灌溉,下水道各出口有厂卫堵截,今已抓捕铁甲军、弩兵逆贼三千余,其余人正在应天府阎丽亨与军中猛将王辅臣清缴中。武烈王已换上甲胄,正入内抓人。”张文象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