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周怒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荒唐!”
“这个,刘侍郎,常人无法深入。”张文象笑道。
刘宗周道:“以毒气杀敌岂能是王道教化?”
群臣无不头疼欲裂。
这个刑部左侍郎他算得上是个好人,对待政敌他也不主张赶尽杀绝除了国本之事,国本问题上刘宗周认为非皇帝嫡子,其余人敢觊觎神器一概诛杀。
可他未免也太天真了点。
贾政反问:“左侍郎常言仁者爱人,若以军卒深入地下杀敌,一旦有所折损,岂不也是父母之子、天子子民?”
刘宗周驳斥:“何必那么麻烦,守住出口,饿半个月就够了。”
……
这老儒生也挺狠啊,饿地下那帮人半个月……
“不对!”贾政忽道,“地下万余人,平时怎么活的?他们吃什么?”
刘宗周顿时一呆,默然退回行列。
他本想提出“诛杀首恶,余者不杀”,如今贾政提出此事,他岂能想不到有海量的物资在供应这帮人生活?
这是什么人,他心里也清楚。
涉及到国本之争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老人家可绝不心慈手软。
就他那脾气,想去讲学就辞官,教了点人才想回朝廷皇帝便诏令他回朝。
他是古板的儒生,又不是没心没肺的恶贼,岂能不对皇帝感激涕零。
只要是皇帝执意要做的,比如他最反感的抬高工匠的地位,但凡皇帝跟他说,国家很困难,皇帝很困难,他可以闭上嘴假装没看见。
如今可好,逆贼竟潜伏于地下,不诛杀,他也不服气。
遂定以“白虎殿”主审理,群臣也没有站出来阻挠的。
涉及谋反,两三千兵甲,甚至还涉及到军中流出来的弩,这谁也不敢劝皇帝“慎刑宽仁”。
李征并不急着审案,这案子没什么好审的,谋反一个罪名就够了。
然而,如他所料,从下水道里救出来的女子才是大问题。
少说三五百,还在源源不断从下水道抬出来的女子,她们虽未必都是受害者,但只要有一两个,这世道容不下她们。
“那句‘贞洁不在罗裙之下’,说的该是这样的女子,而非高呼‘自由’得那帮废物。”李征暗中怒气,一时也愁云顿起。
吴三桂从井盖下钻出来,他是去统计大概数字的。
“太多了,少说七八百,有的还好,被关起来‘教化’,有的,唉,有的只怕是清白不保。”吴三桂也摇头不已。
什么教化?
不过是把好人逼着当卖肉的!
吴三桂沉默了一下又说,有一群一看就不是被掳掠去的妇人。
那必是青楼里过去的鸨子,这些货色,许曾经是“受害者”,然如今是加害者。
李征看过一部叫作《姊姊妹妹站起来》的电影,他没有落泪。
他家老太爷当年见识过这些东西,按照老人家的说法,世人口中所说的所谓“旧社会的青楼黑暗”,大多是想象中的想当然。
“那时候,人不如牛马,铁骨头进了那地方也熬不住。”老太爷打比方,“看西游记,沙和尚受的刑,你想想疼不疼?旧社会进了那地方,天天要受那种刑,除非认命。”
李征还奇怪地问说,那里面的鸨子就不怕打死人吗。
“一般人家自己养的鸡,再舍不得杀,家里有喜事总得杀鸡;一般人家养的猪,到过年时候总得杀。你见谁家真的舍不得杀鸡杀猪了?”老太爷教导,“对那里头的老鸨子跟打手,他们只要钱,几条人命对他们算什么,死了扔门外,有的是人拖着腿拽回去吃肉。”
那时候李征听的毛骨悚然,后来上学认识了“易子而食”四个字他浑身难受。
在这时空这十四年,他被保护的很好,从来只有他干掉别人的份儿,哪里有别人能祸害他的。
但他在陕北时,就知道什么叫“逼良为娼”、什么叫“奴隶交易市场”。
他的手里,可没少沾女人的血。
有些人一听青楼,便觉着必是苏小小,是秦淮八艳。
人家不住青楼,那是“名伎”。
古今名伎虽卖身,毕竟常人买不起,一般人攒个十年连个擦边百万阿婆主“一陪”都买不起,何况“名伎”。
青楼里的可不是,那不是人,只是一件工具。
如今地下下水道里抓到了一群鸨子,李征正想踏平那风流名人们向往的“名胜”之地,这岂不正是一个好借口?
“调御林军,封锁全城内外青楼,敢擅出者斩,有揭发者赏。”李征道。
吴三桂领命,叫随行的内侍立即去调兵。
这一次他可不敢趁机做点什么。
李征抬头看看天,秋高气爽,是个杀人的好时候。
那便先杀人,该杀的杀了,该救的慢慢救。
“还有,”吴三桂道,“有一群僧人。”
李征恍若未闻。
二圣大封关帝,佛道都搞了声势浩大的水陆法会,这些人,果然没有办完事立马滚蛋。
那就杀。
身边有内侍提醒:“此事当奏报……是!”
李征回首,目中湛然无情,内侍缩起来退到一旁。
一时之间南都缇骑飞驰往来不绝,铁甲军脚步沉闷,官城内各家掩门闭户不迭。
可李征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竟还有人敢来找他要人。
不到晌午,进入下水道仔细搜索的铁甲军全部出来。
众将在点察俘虏,大都被窒息弄晕了,没多少这么轻易就死了地。
这时,礼部教坊司来人,声称教坊司有人被掳掠,故此来要人。
“杀。”李征懒得见这些货色。
这时候还敢来要人的,只能是涉案极深,留着他们做什么?
缇骑屠刀,顿从教坊司先开始。
第四百九十三章 你们曾经吃过苦,不如再吃一遍苦
教坊司来人要人并非寻衅。
铁甲军拦路,教坊司的官员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哪个会来故意招惹?
只不过是,他们有要紧的人落在了军队手中,不得不舍生忘死来博得或许大概可能要走人的几率。
“要不要先查一下教坊司的人?”李负剑来问。
“有可能是转移我们的目光,不要跟着他们节奏,”李征令,“将所有人分成几部分,一者铁甲军与弩兵,不要问,集中关起来先饿他们半天。其二油头粉面瞧着便是嫖客的,加上厚衣服押在阳光下,叫他们多喝水。三者妇人女子,年纪大的,手上无老茧的,指头上有戒指痕迹的分开关押。”
“放在何处?”李负剑建议不如都扔在大牢里准备斩首。
“便宜她们才那么做,押着在下水道里,接上电灯,灯光聚焦她们。黑暗中多设立滴漏,只要不乱动不要过问。”李征道,“那些瞧着便不是好的的年轻的,给她们戴上面纱,就在运粮河边叫她们站着坐着。”
李负剑听得直挠头。
这都是什么招数?
自然是各个击破的招数。
那些铁甲军与弩兵用不着询问,这些人最少都经过一定的军事训练,身体素质与体能给他们极强的自信心,要摧毁他们的抵抗之心,动用酷刑未必有用,短期内也收获不到想要的讯息。
而且这些人大概率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对付他们要让他们自己感受到体能的飞快流逝,却不让他们看到酷刑而一次次提醒彼此警惕。
就用吃喝这样最简单的来对付,一般无往不利。
对那些老鸨便要先吓个半死。
这些货色没一个不爱惜自己的,她们见惯了权贵数够了银子,唯有黑暗中抱团时或许一个哭泣、一个滴水声才能让她们崩溃。
至于那些年轻的老油子,跟妓女说从良那是兜儿里没俩钱的穷酸嫖客才干的事情,李征没耐心跟她们兜圈子。
带上面纱便遮住了面皮?
运粮河上来往的,那可都是粗鲁粗俗的脚夫,这些人来来往往,焉能不对这些欲说还羞一般的老油子品头论足?
她们不是串门伺候有钱有势、还要标榜点才学的面皮白净一身熏香的富家公子么?
偏让江湖俗子指着她们笑、指着她们想、还要指着她们馋身子,她们心里那点变态的傲气才会被踩在尘埃里。
至此,这些人那么多总会有几个崩溃的。
李征专门命厂卫调来北门外燕子矶码头的粗人,叫他们“有人跳河,跳下去捞上来,休要管其辱骂,只管耳光伺候”。
另外还有一些被俘虏的小女子,看着都楚楚可怜的。
李征瞧了半晌,骤然喝道:“打!”
他麾下执行军令是从不打折扣,闻号令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刀枪已打过去。
吴三桂提着马鞭,劈头盖脸抽过去。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本来紧紧挤在一起抱团的女子们衣衫杂乱,慌忙闭着眼听到熟悉的叫声便钻了过去。
如此,片刻后空地上顿时留下六七十个不知哪里去的,满脸乜呆呆表情、一双滴溜溜乱转眼睛,撒腿变妖王人多处钻去。
“哪里去?”女兵们提着马鞭抽过去。
“那个,衣服有点紧那个,提出来。那个,头上还有珍珠的那个提出来。”李征指着人群中十余人喝道。
马鞭过去,谁敢不从?
于是七八十个挤在一团,一副颤抖的姿态哭天抹泪喊冤枉。
“你们这些人,我在陕北杀过那么三五十个,骗不过我这双眼睛。”李征提起熟铜锏过去,挑起一个眉眼乖滑的,慢条斯理道,“你当她们怎么死?”
绕到后面,那熟铜锏从哪女子细嫩的脖子上一划。
“就在这里开一个口子,一时死不了,犹如你那千情万意、一心只与你玩针线活的恩客一般,她们扭曲着,饮自己鲜血,到血流干了,便死了。”李征道。
那女子不语。
李征又道:“倒也有心里十分有主见的,死活不想死,却也活不成了,我找来老鸨,叫依法炮制,你当她如何炮制?”
说到此处,不但那女子遽然颤抖,其余的那一个不恐惧地满面粉泥扑簌簌往下落?
“找一只鸡崽儿,给你这样的穿上一层宽大的裤子,将鸡崽儿装进去,使一把擀面杖,只追着鸡崽儿往死打。到打完时候,那胆大的,必死的,别处不见什么,只裤腿下鸡血滴滴答答。”李征惋惜道,“可惜,当初宰了这些老鸨,也不知南都能否找出那么几十个来,孤瞧瞧南都的鸡是怎么叫的。”
想了想又道:“是了,还有小老鼠,不咬人的最好不睁开眼的,一个大大的麻袋装了你,再装上那么一只耗子,倒不用擀面杖,只鸡毛掸扫过去。那小耗子叫着到处钻,不半晌,精疲力尽便死了。”
吴三桂这样的猛人也听得直恶心不已。
“还有一招,我听说……罢了,大约那些老鸨龟公有招的,叫几个来。”李征正说着忽的住嘴,叫人去提几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