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力气不如他,岂能与他拼力气?
故在那人第一招发起时,他便滴溜溜从战马一侧翻身钻入马下,那将一招用完,双锤上撩试图用第二招之时,他从马鞍下跳上了对方坐骑。
就敌人会铁鞭走锤,岂他不会扬长避短?
他也没用兵器,那熟铜锏还在马鞍上挂着。
右手虎爪一般重重往下一拍,自那将兜鏊护着的后脑向下一抓。
这一抓狠毒。
李征不但抓开了铁甲,而且抓掉了对方一层皮肉。
那将吃痛之下情知不妙,哪里还敢使用沉重的铁鞭,忙舍弃了,从腰里抽出秋水雁翎刀一口。
待他挥手肘击,李征又钻过他的战马,翻身跳上自己的白马。
熟铜锏在手,那将一看便知再打便必死。
他拨转马头便要走。
大长公主怒喝:“武烈王,你休要放肆!”
李征哪里管他,只等那将到凤辇前不足十丈时,中软催动白马,白驹过隙般,借着自己马快,眨眼到那将身后。
“住手!”大长公主怒喝。
其子连胜怒喝。
却只听得“砰”的一声沉闷巨响,双鞭将才叫出一个“饶命”,熟铜锏砸在他兜鏊之上,半个脑袋缩进了腔子里。
那战马狂奔到凤辇前才停下来,双鞭将实体怦然落地砸出一片尘沙。
李征熟铜锏放回马鞍,袖手拨转马头施施然上了土丘。
正三声炮响,这是行刑的信号跑。
霎时间五头牛被皮鞭驱赶着要奋踢。
大长公主那边乱作一团,其子也慌忙钻回人群。
大长公主嗓子里冒烟,干涩的声音,竟带上了哭腔怒喝道:“武烈王,你,你何苦如此绝情?我孙儿是我王家独血脉,你饶了他,府上愿意赔偿,你要多少?”
“肃毅先王一命你拿什么赔偿?”猛听一声暴喝,大江北岸烟尘四起,外出剿匪的三位郡主杀回来了。
怒喝的事五郡主李负剑。
李征不悦,喝道:“今日一杀害民贼,二杀擅闯沙场逆贼,与家仇何干?不得胡言!行刑!”
五头牛奋力向五方猛冲,但听惨叫一声,大长公主唯一嫡孙,就此被扯成了五片。
没有人喝彩,也没有人起哄。
大长公主的凤辇,天下人都知道那是她自己打造的,可人家说是太宗皇帝赏赐的谁能怎么办?
一日之间,大长公主女婿被打碎脑袋,唯一嫡孙被五牛分体,她岂能善罢甘休?
凤辇上,大长公主一声惨叫,从凤辇上一头栽了下来。
青衫长子呆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才啊的一声,眼睛也红了、自己的本事也忘了竟然策马向李征冲来。
李征便笑了。
这就对了嘛。
既要得罪那老虔婆,不叫她满门死完,难不成以后还要与她整天吵架?
他侧耳听到镇淮门上并无诏命,便侧身让过,拽住那文士腰带一把撤了过来,掉转过去提着双腿,如擒蛇杀鳝,只在手里卿卿那么一抖!
吴三桂远远看到不由慌忙策马走出数十丈去。
这一招他太熟悉了,就这轻轻一抖,打出去的力气何止千斤!
便是他这样的沙场猛将也会被这一抖扯断脊椎骨!
这是玩大枪到了极致的大行家!
李征丢手一扔,早被活活疼死的大长公主唯一嫡子落在地上,死了。
他硬气,一声都没吭的便死了。
跪倒在尘埃里的大长公主刚被几个侍女叫醒,见状又惨叫一声,这一次真丢了半条命。
李征提着熟铜锏又下了小土丘。
……
镇淮门楼上,君臣军民都看呆了眼。
当着大长公主的面打碎其独亡女之夫脑袋,又将她唯一嫡孙扯成了五片,如今又抖碎了王家满门唯一的希望一身的骨头。
他这是呼吸之间将飞扬跋扈六十年的大长公主一家给灭门了啊!
大江北岸的三位郡主和看到仇人怒发冲冠的李破虏,以及亲卫营调换进来的河西营的老兵都呆了。
这该说什么?
欢呼大仇得报、还是准备看二圣若不对劲便杀过长江去?
“太上皇诏!”蓦然,曹化淳飞马赶出城门大喝道。
李征走马凤辇之前,揣着手做早马背上瞧着他。
曹化淳对地上惨状视若未见,传诏道:“太上皇口谕,但凡留这孽障今日活着,怎样处置,可由大宗正处置。”
“大宗正谁?叫!”李征点头。
曹化淳:“……”
“哦,想起来了,我还是大宗正。”李征恍然,下巴指了指没人敢再叫醒的大长公主,“叫大宗正府告示于天下,大长公主李某某不孝于太祖、不忠于二圣、不仁于天下万民、不义于亲情,孤训令,褫夺其大长公主封号,查封胡诌大长公主府邸。”
他特别提醒:“此人方才有言,其嫡孙通过经营南都地下魔窟获利千万两银子,此乃赃银,锦衣卫立即赶赴湖州予以没收。记住,少于千万两则厂卫贪墨,多于千万两则此人贪鄙。”
曹化淳:“……”
“公主府如何处置?”缓了三口气曹化淳才问。
“二圣体察功臣功勋,孤岂能不俯仰二圣之圣德隆恩?府邸赐予首辅周延儒以为之湖州别院罢了。为防止有人行刺首辅,府中大小人等要过一遍筛子。”李征琢磨了一下笑道。
曹化淳第三次沉默了。
“抬走吧,此人无恶不作,然乃太上皇一母同胞,岂可杀之。交由东厂从此看管,拘押在宗人府高墙,须不可虐待。”李征肃然告诫,“这可是太宗皇帝血脉啊,你等要好生侍奉,万不可使之自寻短见。”
曹化淳深深低下头。
明白,无病无灾气死了就行。
“凤辇……”曹化淳本想提醒该立即交还内廷。
李征长叹一声:“此人擅闯我军阵,一杀;亲口承认谋害肃毅先王,陷二圣与北都百万民众于水火,二杀。又教子无方、纵容罪犯,太祖在天之灵,只怕要暴打太宗文皇帝,三杀。有此三杀,须当杀之。”
可转念他又道:“然则毕竟太宗之骨肉、太上皇之胞妹,鲁王九千岁之同伙,岂可随便杀之知罪?孤听说汉朝有个名将周亚夫,主掌细柳营时,皇帝擅闯军营,周亚夫命斩皇帝车驾以正军令。既有此等前辈在前,孤只好效仿之。”
说完,一马鞭抽在那雕龙画凤富丽堂皇的凤辇之上。
这一鞭,竟将那凤辇正打在卯榫最不稳之处,又兼上面有金银千斤,霎时间哗啦啦一声,碎作了木头与金银散落了一地。
“收起来,这是僭越之物,乃此人犯罪之历史见证。”李征指着满地的金银说。
大长公主被这一声巨响再次惊醒,呆呆看着好孙子满地碎片许久又要张口骂人。
李征好意告知:“孤将你公主府抄了。”
大长公主额头青筋乱跳。
李征好意再告知:“府邸送给了周延儒。”
大长公主目光开始涣散。
李征十分好意再次告知:“你家银子不论多少都被孤没收了。”
“皇帝!”大长公主向前踉跄走出数步,望着城头她再熟悉不过的那道身影悲呼。
李征挠挠头,这老虔婆这么坚韧?
他只好再次告知:“你独子,你独女夫婿,孤要将他们五马分尸以正军法,你男人你女儿你儿媳妇坟墓不符合规制,孤身为大宗正,须当亲自带人去刨了。”
大长公主两眼泛白,叫一声:“皇帝,皇帝,好大哥,你好毒的心!”
“可能大家接下来会认定你所谓的太宗皇帝遗诏是假的,你还犯了欺负你爹的大罪,可能你家这些人得挫骨扬灰,到时我拿给你看?”李征凑近了再告知。
这一次,大长公主到底没熬过,鼻孔鲜血直流,一步扑在地上,深度昏死了。
曹化淳彻底黑了脸缩起了脖子。
李征走马过去,他对这金尊玉贵的大长公主惨状似乎从来没放在心上。
他还怕这位太上皇的胞妹有气,竟然很好心地取出熟铜锏在她背上点了两下。
他下手,轻轻点那也有几十几百斤力道,一个半死之人受得了?
李征认为大长公主受得了,这不,她都蹬了好几下老腿触电似的弹了起来又落了下去。
“她装死,必要向二圣复仇。”李征言辞凿凿。
而后,他向城头拱手,喝道:“鲁王,你就这么看着你姐姐受苦?还不把她背回鲁王府去?”
城头,鲁王本来自觉心里毫无波澜。
可这句话一说,他不知怎么的,张口噗地一声吐出一口热血。
太上皇一个箭步窜上去!
群臣还来不及反应,太上皇的手都碰到鲁王的后背了。
很显然,他不是去救人的。
他想把这个仇人推下十丈高的城楼弄死!
“爹,今儿咱们先够本了!”皇帝低喝一声连忙上去抱着太上皇就往后退。
……
群臣贵勋心都凉了。
他们本来还以为太上皇至少会顾念一丁点兄妹情分。
可他一点情分也没有。
如今鲁王吐血,大家都以为太上皇上去哪怕装装样子也要表演一番,可直到皇帝这一声喊,大家才反应过来,这老头哪里是想救鲁王。
他要斩草除根!
这,这还怎么以城下之事挑拨皇家于肃藩的关系?
还有皇帝这一声群臣听的一清二楚的劝说,足以证明他对大长公主与鲁王之恨并不比太上皇与肃藩来得少!
这怎么挑拨?
可是这也太明显了吧?
文臣于是都看着周延儒。
老匹夫,大长公主那府邸你真敢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