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以为他亏了，如今皇帝膝下无子，宗室诸侯们争的就是谁更排场，不在此处压制别人一头，谁知道臣民心中会怎么看低呢。
李征道：“那我帮你办，左右我不是太祖子孙也不和你们抢那件事。你只要出两百三十万两，明日便可得皇帝御笔亲批‘敕造鲁王府规划图’，你可对照图纸，若这些高等级建筑少了规格，想必你自有办法应对。”
鲁王喜道：“岂能让武烈王白出力，二十万两辛苦钱还是要拿的。”
李征不计较他话里的揶揄，拱手道：“那就这样。”
“先等等！”福王怒道，“你小小年纪，何来这般狂妄，能办成这样的事情？”
“我？”李征指着自己，“我协助陛下建造这些啊，你家怎么修，我说了算，明白？”
……
他还怂恿：“你福王什么人？你就住在西城怎么了？你就不搬走怎么了？左右到了哪里你都要给皇帝交租，你不搬走又能如何？”
福王气得站起来就走。
西城福王府你去过啊，你瞎啊没看到那是个什么环境？
堂堂亲王居然住的还不如荣宁国府！
这要不搬去东城，权贵们都过去了，王府难道要和他们隔开？
当天夜里，两王府浩浩荡荡派来车队，两府五百万两银子一两不少全送到李征手里了。
李征转手便全部充值。
次日，李征等到晌午下朝后去找皇帝，也没瞒着，将二王出资五百万两之事上奏给皇帝。
皇帝怒道：“到底还是你有法子，这两个混账，我问他们只要三百万两，他们怎么也不肯给。”
“陛下是仁君，岂能与无赖耍赖。”李征劝说道，“这也无妨，臣不惧与这等人用一些手段，左右陛下不吃亏。”
皇帝叹道：“你是不知究竟，他们这么做，损害的是皇室的威望。”
李征恍然明白了，皇帝要他们多出钱他们不肯，反而私下里找武烈王府却愿意出这么多钱。
但为了多挣钱，这些事他也不能不做啊。
于是李征道：“他们多出了这么多钱，陛下也赐给他们更多待遇，总体而言也并非臣威慑得了他们而陛下不能。”
好在皇帝明事理，与李征说道：“罢了，咱们不能既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在这里咱们家吃了亏，在你那里要占够便宜。但六根龙柱不行，最多给四根。”
正门两边一边两个就够多的了，他们还想把亲王府正门廊柱都换成龙柱？
“陛下！”李征笑道，“他两个是有封号亲王，六根龙柱算什么？此事若是被什么荣王桂王得知，甚至被已经破落的诸王得知，乃至于那些郡王们，他们岂能甘于人后？到时候没封号的亲王与有封号的郡王用四根龙柱，没有封号的郡王用两根，”
皇帝不乐意，让李征去找太上皇。
李征走到半路看了一下农贸市场，竟然已经多了一堆材料，其中就有中空的石龙柱，有的是蟠龙出海，有的是飞龙在天，有的是双龙逐日，还有的是苍龙行云。
以大虞皇朝的龙纹等级而论，蟠龙最低，飞龙稍高，云龙尤其行龙最高。
雕刻之法也有区别，最精美的可以从各角度展现龙凤姿态的圆雕和传统的浮雕也能营造出不同的氛围感。
“这不就跟重檐和单檐的区别一样么！”李征笑了。
遂跑回文华殿，拉着皇帝跑到空地上，取出数十根龙柱展现，口中劝说道：“皇宫以最高等级的圆雕与浮雕相结合，王府只准用浮雕，此规则可列入《营造法》昭告天下。如此一来既能让这些亲王阴谋不能得逞，又能赚他们的银子，何乐不为？”
皇帝这才满意允准：“还是你有法子。”
再去找太上皇，太上皇压根不在乎这些。
既然李征提出了龙柱及雕刻分级法，太上皇便也赞同。
但在龙纹雕刻上，皇家也有一套完善的规则，太上皇已让内帑营造处在黄纸上描绘了纹饰，李征拿了准备回去交给那边执行。
如此一来，福王鲁王心满意足，哪怕很快又得知龙柱也分了级别他们也不在意。
只不过，他们一起跑到皇宫告刁状，询问皇帝李征拿了五百万两银子，给内帑交了多少。
皇帝理所当然道：“一两也不少，若不然你们以为这孩子还能私藏？他可不是你们！”
两王面目无光，只好悻悻滚蛋。
不过一出皇城，福王立即让长史去催问：“薛家多少天了，怎的还不送钱过来？过去催一催，这两百五十万两银子须出在薛家。”
长史眼角带笑，犹如一把杀人刀。
等福王上了车起驾，他轻笑一声低低地道：“果然！”
第一百六十六章 秋雨洗钢刀
李征也没想到自己从二王手里打金币会误伤薛家。
但他一回到王府，贾赦急忙来求见，也是为了搬迁的事情。
他是来打探李征会不会搬走的。
也是想打探荣宁二府会不会被允许留在原址。
李征回复：“我不知，二府想不想搬？”
贾赦很犹豫，他当然想着搬到东城更好，距离达官贵人更近一些，消息就更灵通一点。
可搬迁就要花钱，动辄百万两银子，如今的荣宁二府倒是能拿得出来，可那就让二府伤了元气，他认为划不来。
何况二圣要借此削弱全体贵勋，他岂能看不出来？
得李征这个回复，贾赦不甘心再问：“大王自己愿意搬去东城么？”
李征道：“我哪里知道，也许会回甘州也不定。”
贾赦根本不信这一点。
好不容易进了网的大鱼，二圣岂能让你回去重新掌握肃藩？
根据荣府最新得到的消息，肃藩那边已经有小宗在肃王城主持先王祭祀了。
在贾赦看来这正说明李征的情况和他仿佛。
他这个荣国公爵位继承者，没能继承荣国府爵产，故此一落千丈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李征这个继承了肃王爵位的，当然也无法继承肃藩最大的遗产十万足以横扫一方的兵马，和肃王城数不清的财富。
贾赦最近想了又想，他想了一万遍，还是认定李征如今能拿出来的无论细盐还是那些生活品，那一定是肃藩庞大财产的一部分。
试想一下，二圣给李征继承的肃藩遗产能有多少？又能有多好？
但就这就已经足够让这个人在金陵横行一时了，那如果继承了整个肃藩遗产又该是个何等富丽堂皇的气象？
心里按捺住这些思绪，贾赦再问道：“此次重修金陵，听人说二圣诏命大王一力承担？”
“瞎说，不过是内帑不好出面，故此让我挂个名字。”李征立马否定。
贾赦笑道：“二圣仁慈，岂能苛待大王！臣倒也没别的坏心思，也不给什么四王六公打探消息，只是这样的大型工程，必要数以十万计民夫。”
李征不等他说出目的，指着荣府方向说：“开国伯之意我知道了，你家人丁众多，有心为天家出力，是不是？”
贾赦道：“是有这个念头。”
“不要想了，我这不可能给机会。”李征责问，“我好歹也算是个藩王，纵然只是郡王，在国朝也位列二等，朝廷超品，我不要面子？你家人丁整日闲话我这个小小郡王不长久，我给他们活儿干，我贱啊？开国伯可取找内帑，他们若是不介意，我自然不会反对，但我这里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贾赦不敢接话只好告辞。
话说到这份儿上，意思已经明摆着了。
这个工程再有利可图，荣宁二府也不要想从王府这边找到插手机会。
不是因为人家不帮你，而是人家不想帮你，原因从自己身上去找吧。
贾赦回到府中，左思右想坐不安稳便去找贾母。
正好贾政下朝，贾敏带着儿女也在母亲身边。
邢夫人王夫人也在一旁侍奉，王熙凤也在，不过她靠着椅背，笑眯眯的不像以前，在这里话也不说了，事也不管了，只看李纨内外照应。
贾赦见礼，坐下后说道：“肃藩已经有主持祭祀宗庙之人，郡王只怕回不去了。”
众人方正在说此事。
贾政道：“兄长所言极是，今日通政司接到甘肃官员奏章，问肃王城主持祭祀者待遇问题，圣上之意加小宗奉国中尉，进镇国中尉爵位。不过，郡王一手掌握行在重建工程，工部也插不上手，内帑却要问工部要银子，恐怕这也是二圣要郡王安稳嗣爵在行在常住之意。”
贾赦遂问起工部。
贾政本就是工部官员出身，工部那边也和通政司往来密切，皇帝诏令工部出钱配合内帑重新修建行在，工部当然不肯。
“连日工部官员数次上奏，意图只让内帑负责，我看二圣恐怕是不乐意。”贾政笑道，“不过工部那笔钱也不容易拿出来，数十万两倒是可行，上千万两要动摇国本。”
随后又补充：“群臣之意，内帑是拿的出那笔钱的。贵勋也和工部商议，也问过内阁之意图，大家的意思都是这笔钱只让内帑来出。”
“也该内帑出钱，金陵乃是皇家的，咱们住个院子每年也要数千两银子上贡，若朝廷出钱修建，金陵应当如北都划分给大家。”贾赦愤然。
贾敏看看她们欲言又止，她总觉着二圣就是在逼着外廷承认金陵城是内帑修的。
若如此，以后收钱岂不是更理直气壮？
还有，如今皇宫与武烈王府用上了的电灯，以及据说极其方便也十分干净的浣洗设备，若是在重修金陵城之后成为各家每户的标配，那岂不是大家又要给天家每年多支付数千上万两银子？
“如今光金陵内城西城便住了数百高门大户，东城修建后这些人家都搬过去居住，外城的富商大贾也搬进来一批，那便犹如鸟儿进了网罗！到时候，哼！”贾敏心中暗想，“譬如那电灯者，一个贵勋府邸不掏银子，一个区域便不准使用。到时候庶民百姓都在用电灯，唯富贵人家却要点灯熬油，谁家丢得起这个人？”
她又油然想到多年以来内帑要征收维护下水道等公共设施之费用，从各官府到达官贵人无不激烈反对，倒不是大家出不起那每月几两银子的钱，只是都不愿让内帑多赚钱。
但若行在重修，二圣将这些银子摊入其它费用予以征收，不给便不准使用电灯，谁能抵抗？
敢激烈反抗，隔壁那位可是杀人不眨眼，抄家灭族不在意的武夫，他怕是无论愿不愿意都会当好二圣手里的那把刀！
想到这里，贾敏看了一眼大哥。
二圣的罗网和钢刀已经快架在脖子上了，荣府的当家人却在依旧盘算如何从皇室手中夺走金陵城。
荣府怕是要出大事！
故此，贾敏告诫道：“兄长，这些话你不要说！”
“我岂敢说，”贾赦苦笑，“如今局面俨然明确至极，二圣要重修金陵，内帑大不了一两千万两银子，那怎么够用？不找几个跳得高的抄家灭族，内帑哪来钱？”
他有次感叹：“自古皇帝没了钱，便会找大臣要，大臣若不给，那便刀子进门，何况如今朝廷内外，论反对者则有忠顺义忠两王在内，有桂王后裔在外，还有四王六公，我何必触犯二圣，给荣府招灾。”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二圣太仁慈了，居然只抄他们家！
“这话说对了！”贾母难得称赞长子，笑道，“咱们家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要管。朝廷诸公自有他们百般算计，咱们不要参与。这个时候该是人头滚滚之时，不看连福王鲁王都急忙找了郡王府，百折千回地奉献了五百万两银子？”
这也是贾赦最头疼的。
他也认为那二王定然是察觉到了二圣杀意，才拐弯抹角拿了五百万两银子，既博取了一个体谅天家的名声，又可以避免被二圣杀鸡儆猴。
那荣宁二府呢？
贾政索性把话说开来：“这银子我们不能不给，哪怕是依旧住在这里，这荣国府毕竟要跟着新城规划方向走，要重新修建。依我之见，与其被动出钱，不如先拿了银子。”
“只怕不行！”王夫人道，“王家来人说了，大家要同气连枝才是！”
“那就等死吧！”贾赦拂袖，“王家王家，不要忘了，王子腾是荣府扶持上去的，而不是王家给荣府泼天富贵！”
话音未落，贾琏慌不择路跑回来，带着哭腔道：“不好了，甄家被抄家！”
什么？
众人骇然站起。
甄家，便是“奉旨钦差总裁南都行在体仁院事宜”的江南甄家，当代主人是甄应嘉。
甄家与贾家有故旧，而且关系极其亲密，荣国公贾演续房夫人便是甄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