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敬殿。
正庆帝看着小太监,从瓷坛里倒出洁净如雪的白糖,瞪大了双眼,大喜过望道:“好!好啊!”
他一脸急切的看着试吃的太监,问道:“如何?”
“回皇上,真的一点渣都没有。”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并未说谎,竟将舌头还吐了出来。
正庆帝并非五谷不分,果脯、蜜饯上沾些糖粒也是寻常,且炼丹偶尔也会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故而一眼便看出与贡糖的差异。
这阵子,张云逸烟熏火燎,忙着制糖及盘拨尤氏之际,他也没有闲着。
自打张云逸还魂之后,他便让锦衣卫满京城散播,生父显灵的传闻。
待到上元后上朝,便迫不及待的,要将生父牌位迎入太庙。
只是,朝堂上也并非全是阿谀奉承之徒,文人风骨的也不少,再加上还有些前任德明皇帝旧臣,哪里肯仅凭几句传言,就让一天皇帝都未做过的兴献往入太庙。
朝堂上据理力争,僵持不下,一直拖延至今,都没个决断。
他不是没想过张云逸那头入手,只是张云逸将仙民之法说的神乎其神,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故而,此刻看到白糖,他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大喜过望。
甚至,都没考虑成本。
他不在乎,张云逸却急于表现,忙将归纳整理的数据呈上,道:“微臣所制的白糖,比寻常法子做出来,节约用料一成有余,人工若干……即便只按市价白糖来卖,也多出三成利润。”
“哦?”正庆帝也来了兴致“纯度高了怎么还会节约用料?”
“这法子其实简单,若非如此微臣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学有所成……”
将方法告知,正庆帝击节叫好道:“这仙民技法果然不凡,竟能如此化腐朽为神奇。”
“哦?快说与朕听听!”
“现在还未能一窥全貌,似是与玻璃相关,且工程不小还要建炉。”
“好!快传忠顺王来。”这白糖让正庆帝有了信心,大手一挥道,“传朕旨意,朕要于内府设立天工院,专门负责仙民技法,主官暂由忠顺王兼任,先封你个六品主事,加封五品龙禁卫。钦天监那头也挂个名,免得有人拿孝道说事。”
五品龙禁卫只是虚职,暂且不提。
内府虽然只能算是皇上私臣,但对于科举无望的他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
“臣谢皇上隆恩!臣这条命是皇上所赐,当拼死报效圣上!”
他终于摆脱了钦天监的桎梏。
有了实物佐证,正庆帝对于张云逸的说辞,愈发笃信。
少不得询问一些仙界见闻,这时候就能体现出当初那套说辞的好处了。
毕竟都是前世亲身经历,张云逸不假思索对答如流,且不会存在丝毫漏洞。
这也让正庆帝愈发信服,渐渐也听得入了迷。
甚至,忠顺王腆着大肚子赶来,他都没有察觉,直到忠顺王高呼万岁,这才惊醒过来。
忠顺王也是正庆帝的堂弟,只是不同于义忠亲王,他并没有什么野心。
只爱纵情声色,吃酒听戏,斗鸡走狗,故而正庆帝对其颇为放心,让他执掌内府。
正庆帝一面让忠顺王平身,一面将旨意说了一遍。
并让忠顺王筹备人手组建天工院,将一应事情交代清楚,这才让二人下去商谈个中细节。
张云逸虽算忠顺王下属,但刚才他进殿时,却将皇帝聚精会神的模样看在眼里。
加上这阵子朝堂上沸沸扬扬的传言,更不敢小觑了他。
张云逸自然不可能怠慢,二人一路相谈甚欢,忠顺王甚至体贴的让他不必按时点卯。
来到内府所在,忠顺王又叫来几个负责实务的官员,一起商议起了实施细节。
内府虽是皇家专职部门,但规模却不下六部中的任何一个。
下辖七司三院,每个部门都设有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各级官职。
天工院本就是新立,正庆帝并未直接任命主官,而是让忠顺王兼任。
原因,忠顺王心知肚明,只怕待张云逸资历够了,这位置就要让给他了。
故而,在具体的安排上,他一声不吭。
制糖作坊倒是简单,几乎可以照搬民间工坊,无非就是兴建作坊和人员问题。
而制造玻璃,他却并没有着急。
一方面是白糖的效果大大超出预计,使他从容了许多。
另一方面,制造玻璃需要的碱可不少,可不论拿草木灰还是盐制作,成本和效率都成为题。
他记得库布其盐湖,是有名的产碱湖,甚至有夏天晒盐,冬天捞碱的说法。
所以,他打算先行拓展这条商路。
当然,制作玻璃还需要高温,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建炉和雇佣工匠。
将大致的准备工作安排完毕,忠顺王又叫来自家长史赵良恭,介绍给张云逸认识。
以后难免还有诸多细节,不可能都需要他来对接。
……
第22章 暗中使坏
尤氏知道他去面圣,早已在前院翘首以盼。
一看到他,立即迎上去道:“皇上可还满意?”
皇上是否满意,直接关系到贾珍觊觎的好处,她虽不在乎贾珍,却明白若是没有好处吊着,他也不会给自己和张云逸行方便。
张云逸微微点头道:“命我去内府供职,全权负责一应事务,并加封了五品龙禁卫。”
虽说五品龙禁卫是虚衔,而天工院主事却是实权,可官职还是得捡大的说。
“那岂不是说……”尤氏这下总算彻底有了着落,以贾珍的态度,别说还瞒着他,就算是知道了二人的关系,怕是也不会在意了。
“嗯!等这白糖工坊投产,后续我会想法子给你弄点销售份额,就当是给你的体己。”
不论是现在的白糖,还是以后的其他产业,他都不可能吃独食,内府的各级官员,甚至忠顺王,必定都要占上一份。
所以分派下来的销售额度,不会太大。
既然贾珍自己不出面,他只需要摆出姿态,让他认为自己被尤氏迷昏了头。
这样,既可以吊着他,也可以补贴尤氏。
奸情是不能长久的,更何况他不可能守着尤氏过一辈子,所以还得利益捆绑才能长远。
若贾珍能有他这般考量,哪怕他镐子挥得再勤,也难以撬动这个墙角。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虽然奸情正炙,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哪天张云逸若是腻了,她还能向谁诉苦?
故而听闻他要给自己置办营生,情不自禁的往他身上贴了贴,腻歪道:“大爷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她心下感动,连称呼都变了。
“嘿嘿嘿!”张云逸坏笑道,“还有什么比得上嫂子?”
尤氏俏脸一红,闷声道:“那我送大爷回去,就先去洗洗,晚上早些过去。”
张云逸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上回那亵衣记得穿上。”
他乐得表现出些许亲昵,既可以让贾珍笃信自己被尤氏勾了魂,又满足夫目前的恶趣味。
不过,拐进天香楼夹道,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些距离。
因二人奉命勾勾搭搭,并未刻意观察,丝毫没注意贾蓉一直躲在暗处观察。
看着消失在游廊尽头的身影,贾蓉冲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眯起一对狐狸眼,沉吟良久,转身向宁安堂走去。
贾珍倒也言而有信,贾敬一走,便将偕鸳给贾蓉送了去。
只是这父子两一个德性,才半个多月,便没了新鲜感,又开始打起了尤氏的主意。
也怪贾珍戏演的太好,加上他了解张家情况,所以全当贾珍在借题发挥,糊弄贾敬,并未拿张云逸当回事。
见尤氏有事没事总往登仙阁跑,他一面巴不得二人有点什么,被贾珍发现,让这个继母彻底没了依仗。
一面又暗恨,尤氏没往自己身上凑。
因本就对尤氏心怀不轨,观察更是入微,总觉得她近来愈发水润。
他倒是想找机会捉奸,却又担心真把事情闹开,贾珍面子上挂不住,拿自己出气。
今日见二人举止亲昵,暗道,若是再不出手,就只能吃张云逸剩下的了。
“老爷!”
来到宁安堂,见贾珍正低头沉思,忙上前问安。
“怎么来了?”
贾珍知道这个儿子,素日里不传他,不会往自己跟前凑,一来准没好事,不是缺钱就是惹了祸。
“儿子近来在府里听了些闲话,不敢瞒着老爷。”
贾蓉见贾珍面露不虞,只当他也有所耳闻,忙凑到近前道:“儿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说!”
“才将儿子在院里,听到下人们议论,说太太这阵子往逸叔那里去的太勤……”
话还未说完,贾珍抬起脚踹了过去,面沉如水道:“这话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听来的?”
虽亲眼看见二人举止暧昧,却也担心惹祸上身。
“儿子哪有功夫管这些,只是刚才在屋内听到外头议论,正想出来喝止,却没见着人,这才来告诉老爷。”
“那还不把你那窟窿,给老子堵严实了!”
贾珍喝斥一声,思忖片刻,担心风声传到尤氏耳朵里,瞻前顾后,沉声道:“你且去将太太叫来。”
“诶!诶!儿子这就去。”
见贾珍这般态度,贾蓉一面连声答应,一面暗自窃喜,尤氏本就不受宠,又给老爷添了堵,这还能有好果子吃?
还不知道要怎么作践她,届时或许都不需要自己开口……这一脚算是没白挨。
他正做着美梦,冷不防贾珍又是一脚,喝斥道:“还不快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他来不及喊疼,连滚带爬的逃出宁安堂。
因知道尤氏去了登仙阁,他也没往尤氏屋里去,径直来到后园。
刚踏进天香楼夹道,正见尤氏一步三摇,迎面而来,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哟!太太这是从逸叔那里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的在尤氏身上乱扫乱瞄。
“呸!”冷不丁尤氏狠狠啐了一口,“有事说事,收起你那双贼眼,若再到处乱瞄,看我不告诉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