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薛家可以借机保住皇商的帽子,售卖方面也有了渠道,甚至,这比之前的预想还多了不少。
毕竟,皇商只有八家,他做为主官,只安排了一成的份额,且还是在划定的范围内选定,拿到哪里去说,都不必担心后患。
至于薛家,能保住皇商的帽子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再提要求?
更何况,后续还有纯碱的商路。
赵良恭和董光润,自然不会忽略张云逸的人际关系。
之所以将复核名录拿来,本意就是打算与他讨价还价。
官场讲究和光同尘,可张云逸初入官场,行事风格他们还摸不透,加上他便宜老子张常卿以死劝谏,也担心他秉承家风,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二人虽有忠顺王撑腰,官职也比张云逸高,但这白糖毕竟是张云逸弄出来的,他身为主事官员,又深得皇帝器重,二人也不便强压。
故而,之前早已商议好,只要张云逸同意皇商代为销售,哪怕多要些好处,都是可以答应的。
没成想,他非但没提任何要求,反而只给薛家一成份额。
二人相视一眼,生怕节外生枝,当即便拍板下来。
张云逸躬身行礼道:“那就多谢两位大人了,不过,下官虽与薛家沾着些亲,一切还得合乎章程、法度,切莫因为下官这层关系,而因私废公啊!”
“自然自然!”
虽然帮忙需要尽量夸大难度,才能让对方感恩戴德,但那也是在对方相求的情况下。
而今,薛家还没开口,自己就将事情办了,非但不会让其轻视,反而会留下个高深莫测的印象。
……
第40章 一举两得
日上三竿。
一辆悬挂着宁府标记的四轮钿车,驶入玄真观内。
贾珍匆匆下车,直奔后方大殿。
“老爷!”迈步入殿,他便急吼吼道,“昨儿老太太和太太去会芳园踏青,特地见了表弟。”
贾敬眯着眼,不以为意道:“皇上都设立了天工院,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知道了也不稀奇。”
贾珍叹道:“老爷有所不知,昨儿我见太太看表弟的眼神不太对,年前老太太还有意无意提及大妹妹出宫一事,会不会……”
“你怎么也不早说!”贾敬猛然睁开眼。
“儿子这不是一早就来禀告老爷了吗?”他抬头看向贾敬,缓缓道,“儿子以为,即便她们如今没这个打算,可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也没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先说说看。”
这些年,他一心修道,对贾珍疏于管教,一有机会便会考教一番。
“依儿子所见,老爷不妨卖西府个顺水人情,早些将大妹妹接出宫。”他顿了顿,接着道,“云逸那头只要以孝道压着,大妹妹年纪摆在那儿,若早些接出来,想必西府也不至于干耗三年。”
贾敬沉吟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若这三年之内,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西府怕是就要赖上表弟了。”
“可儿子昨夜仔细算了算,大妹妹若是到了年纪才出宫,恰在表弟守孝期满之后,届时西府又岂会不提前打算?”
贾敬不置可否,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他近来在府里,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的举动?”贾珍疑惑道,“老爷是说?”
“我是问你他可有怀疑什么?”
“那哪能呢?老爷放心,别说怀疑了,就是问都没有问过。”
说到这,他略微迟疑道:“莫非他在外头有什么不妥,叫老爷听到了风声?”
“那倒没有,只是近来有些心烦意乱……”
“莫非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贾敬沉吟道,“只是当初他呈报仙民之法也就罢了,偏偏扯出那么个功德加身来,闹得皇上修炼的都少了,如今细细想来,怕不是要掘咱家的根吧?”
“呃……”贾珍不禁愕然,转而如释重负道,“老爷怕是多虑了,有件事还未来得及禀报,前阵子儿子不过叫媳妇多照应些,他便感激涕零,还主动提出,要将白糖的份额分一份给媳妇贴补用度。”
撺掇尤氏主动勾引张云逸,他可不敢告诉贾敬,不过,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也只能将行为稍加粉饰了。
“哦?竟有此事?”
“那还能有假?”
“你怎么也不早说?”想到此前的怀疑,贾敬脸上有些挂不住,喝骂道,“害老子在这疑神疑鬼!”
“儿子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禀报,想着先捡要紧的说嘛!”贾珍欲言又止道,“况且……他那是体恤嫂子,儿子也没好意思伸手……”
“老爷莫非还有更好的法子?”
贾敬老神在在道:“前阵子宁王派人来找,想要为父帮忙拉拢你表弟,被为父劝阻了……”
“这是为何?”贾珍颇为不解。
“糊涂!若是让他知道了咱们与宁王的关系,万一怀疑到你姑父和他自己的死,岂非弄巧成拙?”
说到这,他面露得色,话锋一转道:“不过,如今倒是可以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贾珍不由陷入沉思,可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抬头看向贾敬。
“你啊!还得跟为父多学着点,咱们不便出面,可若是由西府出面呢?”
贾敬侃侃而谈道:“虽说这后宫的女子,皇子理应避讳,可皇上忙于修行,无暇顾及后宫不说,且大姑娘一直跟在甄贵妃身边,她本是宁王生母,若是由她提议,将大姑娘赐给宁王做侧妃,岂非名正言顺?”
“高啊!老爷这一招,着实叫儿子佩服!”贾珍不禁击节叫好道,“能做宁王侧妃,西府也不会再惦记表弟了。”
“不止于此!”贾敬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不无显摆道,“届时还可以让西府出面,帮宁王拉拢你表弟,如此,即便以后他知道咱们与宁王的关系,也不会多想。”
“对对对!还是父亲高明,儿子受教了。”贾珍略微迟疑道,“只是,宁王那边该不会不同意吧?毕竟,大妹妹也二十出头了。”
“这你只管放心,身为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岂会如此肤浅?不过就是个侧妃,能够拉拢你表弟这个钱袋子,便是讨回去做个摆设,又有何妨?”
贾敬解释道:“现如今制出了白糖,皇上都为此设立了天工院,谁还看不出其中大有油水?”
“那父亲打算何时去找宁王说合?”
贾敬摇头道:“凡事都得分个主次,这事毕竟是西府的事,也不能光让咱们使劲,你回去跟老太太说,让那边也去走走甄家的路子。”
贾珍重重的点了点头,颇为认可道:“父亲说的是,此次卖了西府这么大一个人情,想必以后表弟的婚事,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跟咱们争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贾敬,忙耳提面命道:“这回你也不妨把话说开了,尤其记得要当着老太太的面,存周是个要脸的,此次咱们既帮了忙,倒也不必担心,就怕……”
他虽还未说出怕什么,贾珍却已然领会,深以为然道:“是是是!儿子省得,赦叔是个只认钱的,岂有不眼红的道理?二妹妹如今也快到及笄之年了,此事还得老太太压着。”
见儿子听懂了,贾敬点头道:“嗯!此事不必着急,待过几天再去,为父也得提前跟宁王打声招呼。”
“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吧!”他说着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记得把你表弟笼络好,说不准以后宁王荣登大宝,还得靠他假借先皇之口,杜撰些说辞来。”
贾珍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骇然看向贾敬,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是!儿子谨遵老爷吩咐。”
……
第41章 看破不敢叫破
贾蓉虽为宁国府嫡孙,可花钱却得看贾珍脸色。
贾珍自己虽然穷奢极欲,对儿子却并不大方,加之贾蓉素日里又喜欢喝酒赌钱,寻花问柳,故而手头并不宽裕。
往日里还能跟在薛蟠身后沾光,打打秋风,偏偏近来薛蟠也开始修身养性,倒是让他少了许多耍玩的机会。
他深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听闻薛蟠只是被薛姨妈拿香菱吊着。
所以,等到张云逸和贾珍离开,他便一个劲的撺掇着薛蟠喝酒。
待贾母等人回府之时,薛蟠已是酩酊大醉,贾蓉也终于如愿以偿,跟着又白嫖了一趟锦香院。
而薛姨妈,因担心儿子得知香菱被自己送人闹腾,便也随他去了。
昨夜玩的欢,这会子却想起了薛姨妈的吩咐,刚刚睁眼,便强忍着头痛,直奔正屋而去。
一进正屋,便嚷嚷着:“妈!妈!昨儿我可是等到那张云逸走后才喝多了的。”
“哥哥且坐下说话!”
“呃……”发现薛宝钗也在,薛蟠挠了挠头道,“妹妹也在啊?”
他虽然浑了些,可对薛姨妈和薛宝钗,却极为尊重,否则,薛姨妈也不可能一直扣着香菱。
“诶!诶!妈知道了。”
薛姨妈面对儿子,多少有些愧疚。
薛蟠尚不清楚内情,只当糊弄过去了,忙左顾右盼道:“香菱呢?”
“儿啊!你坐下来,听娘慢慢跟你说。”
薛宝钗立即上前,将薛蟠推至炕前,按坐在炕上。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香菱与薛家反冲的话,复述了一遍。
只是没敢将香菱送出的消息告知。
听得薛蟠一愣一愣的,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们莫不是将香菱赶走了?”
“哎哟!她虽与咱家犯冲,可命格却是极好的,不找个福缘深厚的妥善安置,还得给家里招惹祸端。”
“福缘深厚的?莫非你们将她送给了宝玉?”
薛蟠愤然起身,嚷嚷道:“好啊!好啊!分明就是你们没的献殷勤,偏偏拿这些骗人的鬼话来做幌子,难道他宝玉是天王,我就是个囚攮?看我这就去找他,非得把香菱要回来不可!”
眼见着薛蟠起身,要往外冲,薛宝钗连忙抬起胳膊拦在门口。
“哥哥!这事与宝玉无关,你且听妈妈解释!”
薛蟠眼似铜铃一般,怒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便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处处护着他。”
这话把宝钗气怔了,一脸羞愤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作死的孽障!”薛姨妈气得直跺脚,“人是妈送的,冲你妹妹撒什么气?谁跟你说把人给了宝玉,你这会子扯这些闲话,叫你妹妹如何自处?”
“真没给了宝玉?”薛蟠将信将疑道。
薛姨妈没好气道:“都住在这府里,我还能瞒得住你?”
听了这话,薛蟠一脸羞愧的看向妹妹,见宝钗眼眶红了,立即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耳光:“好妹妹!都是哥哥的不是,你莫要放在心上。”
薛姨妈摇头道:“你既知道错了,再不可胡乱发脾气了,还不快给你妹妹赔罪!”
“诶诶!”薛蟠咧着嘴,将薛宝钗拉回炕上坐下,又是作揖又是倒茶赔罪。
薛宝钗叹息道:“我受些委屈倒也无妨,只是哥哥这性子也该改一改了,否则,以后还得闯祸。”
见薛蟠陪着小心,一副有求必应的模样,薛姨妈与宝钗相视一眼,道:“其实逸哥儿说的没错,当初为了买下香菱,就惹了那么大的事端,如今送出去倒也省去了麻烦。”
之前,她与宝钗担心薛蟠气急败坏,没敢告诉他全部实情。
只是,纸包不住火,若不将此事说开,万一在外头听见,无人劝诫又得惹出祸端。
“逸哥儿?”薛蟠扭头看向母亲,“不会就是昨儿那个张云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