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听后含泪点头,然后就拜别了自己父母妻儿与众亲眷,而上了船。
而勇卫营这边。
周尚文没有直接坐船到南京下船,而是在镇江提前下船上岸。
为的是避免骤到南京引起混乱,而打算先上岸在镇江休整,且亲自带骑兵先来与南京守备府接触,确立营地。
朱希周这里已开始和陈元亨等准备北上副榜士子接触,表示支持他们北上大明实政学堂。
而朱希周在得知这些北上副榜士子因为各处船行受士族指使不准他北上而一时竟坐不了船北上后,还特地行文南京操江提督应城伯孙钺,让其调运粮把总指挥佥事戚景通先用运粮官船送这些副榜士子进京。
应城伯孙钺则在拿到行文后,故意把这份调令放在了书房里最明显的地方,然后在出门时,却对自己的心腹家奴薛俊吩咐说:“我有事出去一套,我的书房任何人都不准进。”
薛俊拱手称是,特地来了孙钺的书房,看见了这份调令,然后就把这份调令泄露了出去。
待孙钺把这份调令下放到戚景通手里后,新科举子方杲等就都知道了副榜士子陈元亨等要乘运粮官船北上的消息。
所以,当戚景通刚带著官船来,接到陈元亨等副榜士子时。
方杲、潘鸿业等中第举子就已经先拦住了陈元亨等副榜士子。
“不准走!”
戚景通还听到方杲在这时说了这么一句。
戚景通见此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
方杲没有理会戚景通,只对陈元亨等副榜士子道:“你们真要投奸党,我们只能不客气!”
“把这些书生先抓起来!不要让他们耽误我们行船!”
戚景通见此吩咐了一声。
“是!”
戚景通麾下官兵立即开始抓起方杲等人来。
方杲则在被抓时拼命挣扎著大喊道:“我乃新科举子,你们运粮官兵不能无故抓我!”
潘鸿业等举子也跟著拼命挣扎著。
戚景通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里面涉及什么纷争,但他难道多问,他只是想尽快完成任务,把这些副榜士子运到清江浦。
“住手!”
但这时。
操江提督应城伯孙钺走了来,大喊了一声。
戚景通见此只得来拱手道:“不知提督有何吩咐?”
啪!
孙钺直接给了戚景通一鞭子。
“胡闹!”
“新科举子,你也敢拿?”
孙钺喝了一声后问道。
戚景通忍痛道:“他们阻挠末将执行都堂钧令,末将只能先把他们抓起来。”
“把他们放了!”
孙钺吩咐道。
戚景通微微一怔。
接著。
戚景通解释道:“可是他们会阻止末将执行都堂钧令的。”
“我自会向都堂交待。”
戚景通只得从命,下令放了方杲等人。
而方杲见应城伯孙钺站在自己这边,又恶戚景通一味听从他们眼中的奸臣朱希周之宪命,也就在这时说道:
“此武臣欺侮我等孝廉,还请公为我等伸张,不然我等只能去都察院状告南京官军!”
“给他们跪下磕头道歉,请这些文曲星们原谅。”
孙钺有意助长这些举子气焰,也就在这时吩咐了起来。
方杲等自己都很感意外,而张大了嘴。
当然。
戚景通自己也非常不解。
话说,虽然隆庆以后,武将地位是下降到了连总兵这种大将都要在御史面前下跪,乃至武官见士子都会下跪的情况也常有,以及戚继光这种高级武将都自称首辅门下走狗的地步。
但现在还没到武将需要给新科举子下跪的地步。
要知道,历史上王阳明之子任漕运总兵时,都还只是跟时任漕运总督一起平起平坐的。
“没听见吗?”
孙钺问了戚景通一句。
接著。
孙钺还威胁道:“别以为老子革不了你的世职!你运粮延期三个月的事,还没上报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
为了保住世职,戚景通只得咬牙屈膝跪了下来,双手重重地摊开,放在了冰凉的江边沙地上。
戚景通麾下士兵见此皆怒火填胸,同时又忍不住泪水盈眶。
咚咚!
咚咚!
大量骑兵手持旗牌出现在了这里。
孙钺见此不禁面色凄惶,而自言自语道:“该死,他怎么来了!”
南京勋贵应城伯孙钺为何选择逼戚景通下跪,下文有解释。这里也简单说一下,熟悉明史的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勋贵大部分已经不如祖宗了,尤其是南京的,早就和当地士族同流合污,所以历史上,他们基本上全部投降了满清。他们对文贵武贱这事其实不反对,相反而欢迎的很,因为这样可以避免有新的武勋出现,与他们产生竞争。他们只想把再封公侯的车门给焊死。张岱在《陶庵梦忆》里有一篇小品文侧面反映过当时南京勋贵醉生梦死、无视国家危机、只和文臣士大夫积极交往的情况。所以,我这里选择了写应城伯孙钺没有支持改制,而《明实录》上,也记载了此人对军事任务不积极,甚至拒绝执行军事任务的记录。
第164章 皇帝兵强马壮后,南都铁拳出现!
“我来迟一步!”
周尚文策马而来,见此一幕,暗叹道。
然后,周尚文就满目怒火地看向戚景通:
“你给士子下跪,置朝廷体统尊严何在?!”
戚景通道:“是操江提督之命,不敢不从!”
周尚文问:“谁是操江提督?”
“我是!”,应城伯孙钺回道。
周尚文抬起三眼铳砸向了应城伯孙钺。
砰!
孙钺当场脑袋开花,血水糊脸。
“啊!”
孙钺自己也不由得尖叫一声,忍痛问道:“何故打我!”
“我奉王命,对乱命者,可先杀后奏!”
“哪怕你是勋贵,也不能这样坏朝廷体统纲纪!”
周尚文说后还取出火种,点燃火药,持铳对准了孙钺。
“饶命!”
“我只是想著,文贵武贱,早已是天下大势所趋!”
孙钺闻到了浓烈的火药味,在急切的求生欲下,再次哀求起来。
砰!
但铅弹还是穿透了他的心脏。
于是。
孙钺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胸口汩汩冒血。
话说。
南直应天府很多田地其实已经被南直勋贵兼并。
而这些南京勋贵的隐田也遍布南直,甚至不少大胆的还擅自兼并了皇陵庄田。
故他们也不希望朝廷清丈。
而且,他们也不希望朝廷重视军功、抬高军籍子弟地位。
他们只希望天下有他们几个公侯就行了。
抬高军籍子弟地位,反而不利于他们勒索压迫军户。
相当于,他们这些世袭的公侯,只希望他们在成为公侯后,能把靠军功成为新公侯的车门焊死,不要出现新的顶层军事贵族,而让皇帝可以因此借著扶持其他军事贵族,来打压他们。
总之。
顶层武勋其实是欢迎文官地位抬升,武官地位下降的。
因为这样他们就没有竞争者,就不用担心有人会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所以,历史上的顶层武勋普遍对配合皇帝跟文官争权的积极性不大,甚至还帮助文官控制皇帝。
尤其是在南京的勋贵,早就不如其祖宗,腐化堕落的厉害。
在历史上,明亡时,他们更是几乎全部跟著南直士族们一起降清。
正因为此。
孙钺选择了在背地里助长南直士族子弟阻止副榜士子北上。
他也愿意抬高文臣地位,打压武将进步的空间,乃至不惜以逼戚景通下跪的方式来打压戚景通擅拿举子的行为,意在把戚景通内心的那份武将尊严彻底压下去。
随后。
周尚文也知道现在孙钺逼著戚景通给新科举子下跪,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那样无疑武将会更加堕落,而只沉醉于伙同文官克扣军饷、侵吞官帑不说。
文臣也会更加傲慢嚣张。
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