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必进回道。
“他应得的。”
“当时,没几个人有那么大的胆量,敢直指大礼之非!”
“他就敢指出来!这份忠心,胆魄,治世宰相之才啊!”
严嵩笑说著就坐了下来。
欧阳必进听后,道:“看来姐夫去湖广后,也是要整治护礼派的了?”
严嵩顿时严肃起来:“不是整治,是纠正他们对大礼的错误认识和对放低息贷的错误看法!”
“明白!”
“可是他们要是不肯被纠正呢?”
欧阳必进问了一句。
严嵩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淡淡一笑:“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欧阳必进一时感觉到一丝冷意袭来。
“那姐夫过了中秋再走?”
欧阳必进又问道。
严嵩起身道:“明日就递本求见天子,然后离京赴任!”
“不设宴庆贺高升?”
“宴席就不办了!”
“众口铄金,早点把湖广的物议纠正过来,也好早点实现政清人和的局面,免得天子起疑,觉得我严某人也巴不得不利于新政的物议越沸腾越好。”
“再则,天子重文教,拨十万银元,我若多留一日,难免有大员会找我借银请托。”
“还是姐夫想得深,难怪能被陛下选中,陛下真是有识人之明!”
欧阳必进笑著说道。
翌日五鼓。
严嵩就递本求见了朱厚。
朱厚便在云台门见了他。
“你乃朕特简,并无人保举。”
朱厚这时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严嵩知其意,故忙碰头谢道:“此陛下格外天恩,臣感激涕零!”
朱厚道:“你的操守学问,朕早已知晓,而吏治如何,必须见诸政事;惟京官与外官不同,你虽不至于出外敢为非法之事,但持身当严谨,使物议顺于民风!”
严嵩含泪道:“臣不敢辜负圣恩!”
朱厚颔首微笑,又问道:“打算何时离京?”
“今日便离京。”
严嵩回道。
朱厚颔首道:“这样挺好,腰缠十万元,难免惹人注目!”
“陛下圣明!”
严嵩回道。
朱厚又道:“九边一行,沿途兵情、民情、虏情是否安靖?”
严嵩从任督粮郎中去大同后,又被朱厚下旨以督粮官身份去甘肃宣旨撤彭泽和许铭的职,顺便调查甘肃边情。
所以,朱厚希望严嵩能在九边看到一些问题。
“陛下即位改元时,各边就降瑞雪,麦苗滋润,故皆收成丰稔,兵民亦勤屯守,虏畏而不敢窥边!”
严嵩回道。
朱厚沉声道:“就没有什么问题发现吗?”
“圣明洞察无过陛下!”
严嵩意识到皇帝很务实,不爱听虚的,忙回了一句,就拿著自己心里早已准备好的第二套说辞,回道:
“臣在甘肃粗略问过,当地存在二弊:一弊在于缺钱,当地不产五金,民间多以陶器为币,铜斤收买甚很难;二弊在于粮价奇高,边镇将领多囤粮炒价,而阻商贾运粮。”
朱厚这才颔首,心想这严嵩认真起来,还是很能抓住关键问题的,连甘肃民间用什么交易都能注意到,包括粮商背景,看来是有认真调查边情的。
于是。
朱厚就道:“写成章奏上,最好附带对策!妥当与否,朕自会计量,不会计较,只管大胆直陈!”
严嵩拱手称是。
“起身去吧。”
“湖广乃国家产粮重地,文教亦兴盛发达,更有宗室云集,处事当中正平和,温中带刚!”
“桂萼行事严肃敏捷,舒晟刚毅有量,难免积怨于旁,你去后当为其消怨正名。”
朱厚又嘱咐几句。
“臣谨记!”
严嵩暗中颇为惊讶,天子居然把桂萼放在舒晟前面,明明桂萼在湖广的官位比舒晟小。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而一时心里也就更加羡慕起自己那个学生来。
不过,严嵩没想到的是,在他刚出宫后,他的同年翰林侍讲学士翟銮还是在他离京前拦住了他:
“本欲去京郊送公,但因不知公出行之时,故来此先与公告别。”
翟銮说著就拿出柳条与所赠离别诗来。
严嵩不由得皱眉,他有意尽早离京,就是怕被人盯上找他借钱,结果他没想到翟銮还是提前盯上了他。
但严嵩还是笑著接了过来:“公雅意深情,严某铭记于心。”
“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奉申,不知准达台听否?”
翟銮这时则笑著问了一句。
严嵩笑道:“公既云不中听,则不说为妙!”
说后。
严嵩就疾步离去。
翟銮僵化在原地。
严嵩这里则只让家奴回去拿行礼,而他自己则轻车简从地先去了码头,登船而走。
至于十万银元,已经先押去通州,只等他将来去通州后再提。
……
……
且说,在严嵩去湖广时,夏言早已在浙江都指挥司同知韩平所率水军陪同下到了东莱。
这是夏言第一次跨海到东莱岛,也是大明第一位巡抚级的大员到这里。
而在靠近东莱岛时,夏言就对岛上的风貌产生了兴趣,而不禁对韩平说:
“这岛适合移民屯田啊,水草丰盈,林木葱郁,河流纵横,又有大山阻挡妖风,至少靠近闽浙这边,能造田种桑!”
夏言是江西贵溪人,而小时候也从父亲在浙江严州待过,后来又考察过湖广、贵州等地,近年来又在京畿负责清田护田,自然对农耕更为敏感。
韩平听夏言这么说后,只笑道:“中丞说的是!”
这时。
金县港口处,已有海防游击和防御千户所的水军来迎,而岸上也有文官东莱知州张纶在侯。
待夏言一上岸,张纶等就立即向夏言见了礼:“夏中丞。”
夏言回了礼,接著就问著张纶:“金瓜的矿真的挖尽了吗?”
“自然是尽了,下官岂敢欺瞒朝廷。”
张纶笑著回道。
夏言背著手道:“本院不信,倒要去看看。”
张纶道:“中丞只管去看,鄙人岂敢阻拦!”
夏言道:“那就带路吧!”
张纶则道:“中丞怎么一路颠簸而来,想来疲倦的很,总要先歇息一晚吧,鄙人已准备薄宴,特地为中丞等接风洗尘。”
“不必!”
“天色尚早,直接去矿区吧。”
夏言说道。
张纶只得称是,而带著夏言往金瓜山矿区而来。
一到金瓜山矿区,夏言就看见这里茅草屋舍连绵成云,男男女女的正在这附近搬运泥石。
“这些都是被流放的罪犯吗?”
夏言这时问了一句。
“是的!”
“朝廷一日不下旨停挖矿,他们就一日不能停!给他们的工粮也就一日不能断。”
“但矿确实早已挖尽了,所以,让他们这样干下去,也是做无用功,白费朝廷的钱粮,还不如屯田。”
张纶说道。
夏言没有多言,只在接下来进入矿区。
话说,大明的采矿在这个时代已属于非常先进的,已知道如何用竹筒排尽瓦斯与创建通风系统,所以夏言能够打著火把进入矿洞,而认真观察起这些矿来。
夏言看了一眼,见矿璧四周的确都是泥石,没见金色矿料。
张纶因而笑问道:“中丞,鄙人没有骗你吧,此地的矿的确已经挖尽!偏偏朝廷还不信,还要劳您长途跋涉、顶著海上恶风来查看,让您白辛苦一趟,也白白耗费了许多钱粮,这要是海上出点问题,岂不是朝廷一大损失?”
夏言没有说话,只让韩平用刀戳一下矿璧。
张纶则因此陡然变色。
韩平则立即戳了一下,却戳出金粒出来。
夏言见此干脆自己拿手扒,直接糊在上面的泥全部扒拉了下来,然后看著满壁金灿灿的矿脉道:“我就说这矿里怎么一股春耕时的新泥味!”
夏言说后就问道:“张知州,你作何解释?”
第212章 给朕抓,把他们九族都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