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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见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就只得把拿起一旁的鎏金木锤把铜磬一敲。
砰!
随著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出现,这些人才安静了下来。
“别著急,一个个说,朕一个个听。”
“昌化伯,你先说。”
朱厚看向了邵喜。
邵喜便道:“臣刚才说了,就是他熊浃悍然下令打死抚宁侯家好几条人命,所以臣要参他酷烈跋扈!”
“那你可知道,他为何下令打死抚宁侯府家的人?”
朱厚问道。
邵喜顿时哑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因为,抚宁侯府的老三朱骂了他!”
“怎么骂他的?”
朱厚问道。
大明的外戚出身都不高贵,所以,贪婪是有,但心眼倒是不多。
故而,邵喜也不知道在皇帝面前该怎么表达而好利于皇帝因此恨上熊浃,只如实回答说:“朱骂了他的娘,说要他娘。”
“这就是朱的不是了。”
“且不说熊浃毕竟是朝廷命官,就算是庶民,你骂了他父母,他因父母受辱而杀了朱,也属于孝子义举,而在八议之列!”
朱厚说道。
邵喜不由得急著说道:“可是陛下,他也不该就因此杀人啊!”
“朕问你,朱为何要骂熊浃?”
朱厚问道。
邵喜回答道:“因为钞关税的事,朱不肯交税,就骂了他。”
“这么说,朱是要抗税,所以才骂了他?”
朱厚问道。
“臣,臣觉得,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杀人。”邵喜底气有些不足地说道。
同在这里的镇远侯顾仕隆不由得微微闭眼。
他现在真想陛下第一个问的是他这个勋贵,而不是邵喜这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外戚。
“抗税这事等同抗旨,他熊浃没有做错!”
“可能手段是严酷了些,但在那种情况下,他这么执行也算不上犯了什么刑律,所以,朕是不能去处置的,你们可明白?”
“毕竟朕是皇帝,不能要求太苛刻,都说不糊涂不做当家翁,对你们是这样,对他熊浃也是这样。”
朱厚说道。
“臣明白!”
“可是……”
邵喜还想再狡辩,朱厚则在这时站起身来,厉声而问:“可是什么?!”
邵喜不禁一颤,本来就不善表达的他,一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也不想缴钞关税?”
朱厚问道。
邵喜这时忙道:“陛下,臣等不是不想缴,是眼下缴的钞关税率太高了。”
“有多高?”
“不就是最多上浮六七成嘛!与你们垄断的那些绸缎、瓷器生意利润相比,能让你们伤筋动骨吗!”
朱厚诘问起来。
顾仕隆见邵喜实在是不行,就在这时插话道:
“陛下,臣等家里虽然看著每年做了不少大买卖,有不少进项,但无奈家里人口多,开支也很大呀!”
“所以,臣等基本上,挣的也就刚刚抵得上花销,如今这么一加钞关税,臣等紧紧裤腰带,过过苦日子不要紧,但也实在不忍家中长辈受委屈啊!”
“当然,这只怪臣等持家无方,怨不得谁,朝廷若实在是要这么加征钞关税,臣等也只能认了,不敢有怨!”
“可是他熊浃这么做,也实在是太过分,毕竟臣等也不是不愿意缴,抚宁侯府的朱也可能只是还不理解,才跟他顶撞了起来,他可以先劝的嘛,哪有直接下令杀人的!哪怕先抓起来也好!”
“他现在这样做,本就是故意借这事压制我们勋戚,不是真的要为陛下征好税!”
邵喜听后一脸佩服地看向了顾仕隆,忙跟著道:“陛下,臣也是这个意思!他熊浃这么做,是藏了别的心思!”
“朕不管他藏没藏别的心思,但那个朱主动往人家枪口上撞,这事就不能怪他熊浃!”
“当然,你们说自己家里开支大,骤然加税,让你们吃不消,而因此有怨,朕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再有怨,也要有分寸!不要学朱,直接就骂娘,那样失了自己的体面不说,还倒让自己不占理。”
朱厚说后,顾仕隆也识趣地起身跪在地上,开始硬挤出泪来:“臣等有罪,不该拿这事烦陛下!”
邵喜等外戚见状不由得一愣,随后也跟著学了起来,纷纷回道:“臣等有罪!”
朱厚忍俊不禁起来,笑道:“好啦!都起来吧!”
接著。
朱厚就又说道:“朕知道你们难,朕也难!”
“毕竟,你们虽然有一大家子要养,可朕要养的一大家子可比你们多啊!”
朱厚说著就叹息起来。
顾仕隆抽噎道:“陛下说的是,是臣等不能体谅陛下!”
朱厚这里也看向了顾仕隆:“镇远侯,你说你们持家无方,朕觉得也是,所以,朕就给你们提供一些持家增收的法子,你们自己想想选哪个法子。”
“节俭的法子我就不说了,反正圣人都教了不知道多少遍。”
“朕只说增收的法子。”
“朕可以帮你们提供的有三个,各自在心里记好。”
“一个是,朕打算开发辽东,顺便派人出使朝鲜且在朝鲜北部开铁矿,卖铁矿给朝廷,因为锦衣卫在那里的确发现了大铁矿!”
“一个是,朕打算把西郊和南郊的一大片皇家土地拿出来给你们扑买,你们扑买后可以建房出售,朕会让顺天府配合你们在你们建房的周围增设医馆和学堂,同现在的西外城一样经营房产。”
“一个是,朕给你们允开钱庄的凭证,且给你们低利息,准你们去南方更富庶的地方开钱庄放贷收储,就像朕给袁、梁两家的恩德一样。”
朱厚说到这里就又道:“这三个法子中,开铁矿,只要大明朝不亡,就能一直赚,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主顾毕竟是朝廷,但就是太辛苦,要派人去千里之外。”
“而去南方开钱庄,也能一直有钱赚,且也没那么辛苦,但就是得罪缙绅!”
“在京城建房出售,虽不辛苦,也不得罪缙绅,但就是不能长久。”
“可以说,各有优劣,你们仔细想想,要选哪个,可以告诉朕,朕赐恩给你们去谋这其中之利。”
这些皇亲勋戚倒都认真思索了起来。
朱厚知道这些人贪婪,但他倒不怕这些人贪婪,因为他知道,天下还可以做大的蛋糕还有很多,完全够自己这一家宗亲勋戚分。
朱厚只怕这些人贪权,还想控制他,那他就不能容忍。
第257章 勋贵燃起新志向,外戚表示不怕缙绅!
朱厚说完后,邵喜和顾仕隆这些勋戚皆喜笑颜开起来。
因为皇帝给的这三条路,对他们当中的人而言,其中有一条的确是发财的好路子!
尽管他们认为的那一条发财好路并不相同。
镇远侯顾仕隆决定选择请旨去朝鲜开铁矿。
他不怕辛苦。
因为作为武勋世家的他,别的没有,就是投在他家为家奴的军户和匠户多。
所以,他完全可以带这些人去开矿,然后还能顺便在边镇让自家子弟靠家丁立些军功。
对他而言,这比在国内得罪缙绅或者为一些工程跟外戚这种与皇家关系更亲近的人争利强。
“臣愿开矿,虽说辛苦些,但作为武臣,自当为国抚边,监视藩邦!”
顾仕隆也就在这时起身,叩首拜在朱厚面前,说了起来。
“很好!”
“顾卿家到底是宝刀未老,有祖上风范!”
“朕心甚慰!”
朱厚颔首,随后就看向其他勋戚:“你们呢?”
昌化伯邵喜和玉田伯蒋轮这俩跟朱厚关系最近的外戚互相看了看。
然后,邵喜就先开口道:“臣还是留在京师扑买西郊和南郊的地开发房子为好,主要是因为臣老迈,去别的地方也经不起折腾。”
“臣也一样,臣就想留在太后和陛下身边,时不时的能进宫请请安。”
蒋轮跟著回道。
朱厚点头:“这样也好!”
他也看得出来,自己这舅公和舅父作为新生代外戚,知道自己除了跟皇帝关系近一些外,在朝中根基都比不上别的勋戚,所以就还是不怎么敢出去争利,只敢在皇帝跟前,依托著皇帝和后宫太后的庇护做些争利的事。
而朱厚也怕这俩外戚出去做些太过分的事,整的将来不好收场,在自己跟前由自己带著发财,还能随时盯著,所以也就允了他们的请求。
接著,朱厚又看向张鹤龄和张延龄这对活宝:“两位国舅呢?”
“臣想了想,还是请陛下赐下准臣等开钱庄的凭证,让臣等去南方开钱庄。”
张鹤龄回道。
张延龄跟著道:“没错,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造福南方的百姓,臣和兄长也应该愿意继续去南方放更多的低息贷。”
“你们俩不怕得罪缙绅?”
朱厚问道。
“不怕!”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回答起来。
张鹤龄和张延龄的确不怕。
主要是从弘治朝开始,他们就不知道得罪缙绅多少次了,也不知道被代表缙绅利益的文官们骂多少次了。
怎么说呢?
两人从一开始的愤怒,渐渐的早已变成无所谓了。
甚至,对现在的二人而言,每年每月要是没文官弹劾他们一两次,他们还有些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