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门外的这些商队纷纷附和著,而都一脸不善地看著熊浃等收税官吏。
……
……
“谁说我们不交钞关税?”
但在这时。
邵庆和张鹤龄家人张松押著好几辆骡车,从崇文门走了出来,而邵庆还大声问了一句。
薛芳等听后不禁怔住。
邵庆则走到了熊浃面前来:“我们押了人参去南方,还请给谏派人快些查验,要收多少钞关税,我们认,只是不要耽误我们太久的时间。”
张松也走来说道:“我们也带了人参去南方,也请快些查验,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熊浃自己也很惊讶,但既然这两家外戚现在如此配合,他自然也很欢迎,忙让许松等为这两家外戚查验货物。
薛芳等见此也就猜到应该是勋戚闹事失败,便也只得悻悻然地带著货物进了城,老老实实地交了钞关税,且也忙去打听究竟来。
朝臣这边倒是已经很快就通过圣旨知道顾仕隆要出任辽东总兵官,要扑买皇家土地给邵、蒋、夏、姚等诸外戚,以及要给张鹤龄、张延龄兄弟给予去南方开钱庄之恩的事。
最先知道这事的朝臣自然是内阁大臣。
“让镇远侯镇守辽东,使其不对抗钞关税新政,倒是可以接受,反正也影响不到关内民生。”
“让邵、蒋诸贵戚得皇家地以经营,也没有不可,反正那些地也都需要开发。”
“但让寿宁侯、建昌侯去南方开钱庄,这怎么能行?”
首辅费宏就先因为看见朱厚最新降下的手谕,而立即来了御书房,且向朱厚陈词道:
“陛下,臣认为,不宜派寿宁侯和建昌侯去南方开钱庄!”
“理由!”
朱厚微微一笑,看向了费宏。
“因为陛下让他们去南方助民放低息贷,恐会让寿宁侯和建昌侯招到天下怨怼之言,也会让他们对陛下有怨怼之言,而使天家不睦也!而天家不睦,则也会使得天家不宁啊!故请陛下三思!”
“不是朕让他们去的,是他们自己选择要去南方的。”
“朕也问过他们,不怕得罪缙绅吗,他们说不怕,是甘愿为朝廷助民,而把民间盘剥百姓太重的高利贷打下来!”
“朕听了很是欣慰,自然也不好拒绝,毕竟要是拒绝,反而不利于天家安宁。”
朱厚说著就笑著问向费宏:“是吧,元辅?”
费宏听后怒火陡升,但明面上倒也只能诧异而笑:
“臣倒是没想到两位国舅爷如今会变得这么有魄力,敢为了天下百姓不惧天下怨骂之声。”
“是啊!”
“朕也很意外,可见他们也没昔日两代先帝时那些言官们说的那么可恶。”
“为此朕还赐了他们仁爱亲民的金扁。”
朱厚说道。
“陛下圣明!”
费宏则只得拱手奉承,且道:“臣认为,这皆是陛下之功,因陛下励精图治,善于引导,故才让两位国舅爷习性大改!”
“你这话说的,难道孝庙就不善于引导吗?”
朱厚问道。
费宏道:“请陛下恕罪,非臣不敬先帝,实在是平心而论,陛下的确比孝庙、武庙更爱民,所以才引得两位国舅爷也受陛下影响,而也向善爱民了,这诚为社稷之幸也!”
“既如此,那就拟旨吧!”
“是!”
费宏应了一声后,就回了内阁。
现在,内阁大臣中,杨一清去了船政学堂,王鏊和林俊还没来京,就王琼还在。
而费宏和王琼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所以,费宏在回到内阁后,也没有对王琼说这事,只让制敕房的中书舍人按谕拟旨。
但王琼还是来到了制敕房,问明了是何旨。
在问明后,王琼也不顾费宏那难看的脸色,就也笑了起来:“这两位国舅爷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随著,这谕旨在被拟好抄送到六科后,六科廊的给事中们也为这道谕旨气得不行,且都没有费宏那么沉得住气,给事中金承勋当场就拍案而起:
“这位国舅爷是真嫌我们如今对他们太友好了吗?!”
“那就上本参他们!”
“就算惹怒太后也要参他们!”
议礼派的给事中陈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这时拱起火来。
第259章 嘉靖警告太医,全都陪葬!
金承勋没有理会陈,只是阴沉著脸,在散衙后就将这事告知给了杨等同僚。
很快,朝臣们就都知道了此事,不少南方籍的官员都因此气愤不已。
但他们又都不好明著表达不满,而弹劾张鹤龄与张延龄,只能把这股气憋在心里。
且不论,有多少南方籍的文官因此气得吃不下饭、睡不著觉,乃至恨不得把张鹤龄、张延龄抓来咬上两口。
对于皇帝朱厚而言,至少钞关税的新税政总算没有因为勋戚们大闹而中断,也没有因此加剧内廷和后宫的矛盾。
仁寿宫。
“姐姐,陛下是真的好,没有因为我们不满新政就骂我们,只用新的发财路子来说服我们支持新政。”
“这样的圣主仁君,弟弟们也没想到能遇上。”
张鹤龄也在离开京师前,而来张太后这里蹭饭时,特地也说起天子的好话来。
张延龄跟著一边大口啃著鸭掌一边说道:“是啊,还给我们赐匾,说我们是在为百姓做好事,就给我们赐‘仁爱亲民’的匾。”
“真的?”
张太后听到这里,心里更加欢喜,也就忙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弟弟们哪敢骗您。”
张鹤龄说著就把自己刚不久收到的谕旨递给了张太后:“姐姐你自己看。”
张太后便拿起谕旨看了看,一时越看笑容越灿烂:
“好,真好!”
“平常别的赏赐也得,但难得的是这个,还没外戚得过!你俩还是第一次得这个彩头,这才是真光耀我张家门楣的彩头!”
“有陛下的这句金口玉言,将来你俩在史书上也不至于名声太难看。”
张太后还是很在乎自己两弟弟将来身后之名的,所以,在见到这么一道谕旨后,比得知嘉靖赐自己两弟弟金银珠宝还要高兴。
为此。
张太后也难得对自己两弟弟嘱咐道:“那你们接下来可要做好这事,要真的能帮到百姓,别让陛下失望!”
“放心吧,姐!”
“弟弟已经打听过了,江南那边各寺院的利息高的吓人!用陛下的话说,就是江南的贫富差距太大,豪绅们垄断了白银等可作交易的贵重之物,所以,我们哪怕把在京畿放的利加高三倍到江南去放,江南那些需要借钱的百姓也只会说我们比菩萨还菩萨!”
张鹤龄说著就把剩下的两鸭掌给端起来倒进了碗里。
张延龄见此也忙把一盘没吃完的虾仁端起来,也全倒进了自己碗里,然后,还立即用筷子去夹鱼翅。
张太后见此忙劝道:“慢点,别抢!好歹都是侯爷了,怎么还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这不是要让陛下看见我们张家的忠心,赶著亲自去江南为百姓做好事嘛!所以,我们早饭都没吃,就赶著去兴明银行提了款,然后就进宫向您拜辞来了!”
张鹤龄忙回答了起来,然后就见张延龄已经在打包装鹿肉包子,忙喊道:“你干什么,那包子老子还没吃几个呢!”
“我想著接下来得好长时间不能进宫吃到这大内做的鹿肉包子了,所以就想著带些在路上吃。”
“兄长,你何必跟我抢。”
张延龄一边咀嚼一边忙说道。
张太后见此则道:“那也不用这样,我吩咐宫人给你们准备一份就是。”
两人听后大喜,忙道了谢。
张太后则在张鹤龄和张延龄两人提著一盒鹿肉包子而打著饱嗝离开后,就去了坤宁宫。
因为她听闻皇长子病好后,皇长女则又开始发烧了,想著皇帝这么为她张家著想,也就决定主动来看望看望,哪怕生病的只是皇长女不是皇长子。
不过,张太后刚朝坤宁宫走来,就见自己派去坤宁宫提前通报她要来坤宁宫的女史回来说:
“娘娘,奴婢刚才在坤宁宫听到皇爷身边的人说,周太医被人下毒害死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张太后听后微微一颤,整个人也心里不由得一紧,她是知道周太医对皇帝的重要性的!
现在周太医没了。
张太后也能意识到这会给皇帝和给后宫诸人带来多大的不安。
“那就先回去吧。”
张太后便没打算再去坤宁宫。
因为她知道,皇帝肯定现在心里很愤怒。
朱厚此时的确在坤宁宫暖阁外坐著,牙齿紧咬著下唇,几欲咬出血来,痛感也越来越明显,但他没有松开,眼神也越来越充满杀气。
周太医的死,让他的确骤然感到不安,更有一股怒火仿佛要从胸腔喷薄而出。
毕竟这不仅仅是因为害死了他最信赖也是目前王府随从医士中医术最高明的太医,还让他和他身边的家人失去了最可靠的安全保障。
何况,关于明朝太医院的阴谋论,他在前世也有过耳闻,所以,周太医被杀,他不可能不害怕,害怕自己得了病怎么办,害怕眼下也因为时疫流感跟著发烧的皇长女是不是就会治不好,害怕皇嗣,害怕可以替自己稳住后宫张太后的生母蒋氏会因此提前薨世。
朱厚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甚至……他仿佛都能听到有人在暗中窃笑的声音,甚至能听到这些人在窃笑说自己要是再为百姓做好事、再重用王阳明、张璁、桂萼、熊浃这些改革派,就坐等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坐等成为英年早逝的皇帝。
“反啦!”
突然。
朱厚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似乎要把这些声音都赶走。
啪!
同时。
他也把几案上的茶盏摔在了玄色金砖上,产自景德镇的宫用茶盏,如飘落在地的梨花,被疾风一吹,散落了开去。
“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