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15节

  潘玉庭起身,爱惜地拂了拂蟒袍,当先朝外走去。

  卢桢愣了一愣,心头发凉,赶忙赔笑跟了上去。

第17章 照会

  候在门口的一个小黄门早取了熏好的御赐紫蒲纹墨狐皮大氅候着,为老者披上后,方才高高打起帘栊。

  大氅临身,暖香熏人,还是他偏爱的白皮老山檀香。

  潘玉庭眉目舒展,抬步而出,随口问道:“新来的?倒有几分眼力。”

  小黄门惊喜万分,等老者出去了,方才落下帘栊,紧追上前拜倒在地,激动道:

  “是,是,奴婢夏进喜,刚刚当值,拜见相国大人!”

  潘玉庭瞥了他一眼,道:“去左侧门外寻一个叫潘忠的,取了食盒进来。”

  夏进喜微微一怔,立马尖声道:“奴婢遵命!”

  也顾不得自个本职其实是内阁值庐侍奉,径直奔了出去。

  卢桢此时也出来了,披了件大红缂丝八团白狐毛镶边天马皮大氅,站在老者身旁,愈发显得身形瘦削。

  潘玉庭笑了笑,朝后殿走去:“益都未带午食?不若与老夫共席?”

  卢桢忙跟上,回道:“下官岂敢叨扰了相国清静,自去光禄寺小殿就食便是。”

  潘玉庭摆手道:“不妥,不妥,那光禄寺的大锅饭上次老夫带回了些,竟连家中黄耳都是厌弃。益都你得好生保养爱护身子才是,老夫不日告老还乡,这宰执重任就得你一肩挑起了啊。”

  光禄寺负责祭享、宴劳、酒醴、膳羞之事,除了皇家饮食,还会给官员供饭。

  一年要杀2万头猪,1万只羊,鸡鸭鹅更在3万以上。

  但做出来的东西实在难以恭维。

  卢桢顿时微犯呕意,不仅是因为回想起了那般古怪滋味,也因为那黄耳乃潘玉庭家中一头黑犬。

  更因为潘玉庭这已是第十三次跟他说要告老还乡,最早一次,还得追溯到道正元年。

  心头恼意一闪而逝,他忙热泪盈眶道:

  “多谢相国厚爱,下官不敢再辞。只是相国老当益壮,还得为陛下分忧,为国家操劳才是。”

  潘玉庭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抚须笑道:“哎,老了,老了,不过勉力为之罢了。”

  说话间,已进了小殿,到了一暖雅隔间落座。

  不多时,那夏进喜小步疾趋,也是到了。

  手脚麻利,罗列杯盘。

  打开檀木食盒,内里菜羹样样精致,煨得熟烂,热气腾腾,丝毫不乱。

  待摆宴毕,夏进喜告罪一声,先取了小碗筷箸一一尝了,方才退在一旁。

  卢桢坐立难安,欲言又止,这已是僭越了啊。

  潘玉庭安然受用了,似笑非笑道:“益都请自便罢。”

  饭后,内阁首辅、次辅便踱步回了值庐,通政司的经历已送来了鸿胪寺递呈的英吉利夷人照会,另附奏折一封。

  下面内阁中书舍人验过印勘,呈于案前。

  潘玉庭端坐案后,抿了口香茗,翻开奏本端量半晌,叹口气道:“老眼昏花,看什么都是一团一团的。”

  下首的卢桢闻言,赶紧从一个金镶玉的盒里,取出一副金质琉璃眼镜,恭敬奉到正堂前,轻声道:“相国,请用眼镜。”

  潘玉庭端详片刻,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眼镜,缓缓笑道:“益都有心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眼力越发不济事了,还是益都帮老夫念念吧。”

  卢桢苦笑一声:“相国,下官也是五十多的人了,两只眼睛也是花掉了。”

  口中这样说,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麻利地戴上眼镜,双手接过,迅速扫了一眼,心中微沉,面上不显,轻声念道:

  “鸿胪寺卿臣田政谨奏,为接待英吉利国夷人特使事宜恭折,仰祈圣鉴...该夷态度蛮横,要求无礼,计有道歉、赔款、割地等事,臣不敢擅专,恭请陛下圣裁。

  另据司宾署鸣赞程某、沈某言,于宣平坊恒平街偶遇少年贤才,其与英夷交流无碍,面斥英夷无法无礼之处,英夷遂惭而改之。

  因夷人语言道理不通、佶屈聱牙,为交流往来计,臣请征其任通事官一职。

  臣据实覆奏,伏请圣鉴训示。

  道正五年元月十九日。”

  潘玉庭沉思半晌,突然笑道:

  “国朝定鼎百年,边疆虽有小芥,但从未有戎狄敢出此妄语,便是残清余孽,亦不过打打秋风。

  益都,再念念那份照会罢。”

  卢桢恭顺从命,翻开一览,脸色难看,缓缓念道:

  “大英女王陛下钦命外务大臣罗素勋爵敬此照会中国皇帝钦命宰相:

  兹因官宪扰害本国住在中国之民人,及该官宪亵渎大英国家威仪,是以大英国主,调派水陆军师,前往中国海境,求讨皇帝昭雪伸冤。

  中国既有禁烟之法,便应不分畛域一体适用于本国臣民和外国侨民,否则不合情理,英国不予承认。

  ......

  英国远征军司令已经奉命,一经驶到中国海岸,立即封锁中国的主要海口,并将凡所遇到的中国船只一体截留扣押,且将攻占中国领土的某处方便地方,由英军掌管占领,直到各事商定,并经办竣,使英国政府满意为止。

  本大臣敬此奉告中国皇帝钦命宰相,由于中国官宪强暴无理的行为,致不得不有派遣远征军前往中国海岸的措施,英国政府希望并要求凡因此而产生的一切费用,应由中国政府归还英国。

  本大臣借此照会之便,敬至仰慕之忱。

  罗素,于伦敦外交部。”

  阁内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潘玉庭幽幽问道:“益都,你如何看?”

  卢桢惭声道:“下官思虑不周,以至让英夷寻了借口,实是不该。”

  潘玉庭扶膝起身,踱步叹道:

  “老夫早就劝过,鸦片便如烟酒,一堵不如一疏,解禁苛税,以益国库,方是正道。

  至于吸鸦片者,皆游惰无志,不足轻重之辈,海内生齿日重,死便死了。”

  听起来义正词严,但却只字不提自家宗族每年解送入京的数十万白银,只将数十万吸鸦片者性命视若无物。

  但放任鸦片流毒,十年之后,不唯无可酬之饷,更无可用之兵!

  卢桢心里发寒,正要说话,潘玉庭又道:

  “陛下年轻气盛,轻信佞言,如今还是得老夫来善后,益都,票拟上呈罢。”

第18章 尤氏

  佞言?

  朝中上疏禁烟凡十余人,余者皆主张弛烟解禁,他被斥奸佞早不是第一回了,并不如何在意。

  只是陛下英明神武,御极以来,凡事多遵上皇旨意,唯禁烟一事乾纲独断,却...不料那英夷如此难缠。

  若禁烟功成,再弹劾潘氏走私,那时潘玉庭想来也无颜立于内阁之中,如此方能革故鼎新,气象更易。

  刻下功败垂成,实在可叹可惋。

  卢桢心中沮丧,持笔待书。

  “英夷狡狂,意在取上得中,着驳回割地、赔款之请,遣人面斥,责其退兵,再议致歉事宜。”

  书完贴好,用印装匣,正待送往乾清宫御览,便听门外有人一团和气道:

  “哎呦,今儿的喜鹊真不少,阁老一定有喜事到。”

  听到这个声音,潘玉庭和卢桢竟然全都起身,朝门口进来的一个身着道袍,头戴紫金冠的白发无须的老者,拱手笑道:“原来是戴公公。”

  公公乃是宦官的尊称,跟太监一样,一般而言,只有宫内十二监首领才能被如此称呼。

  来人乃是司礼监中排行第一的掌印太监戴权,掌勘合之权,也是太上皇的亲近耳目,现在大明宫侍奉上皇修行。

  本朝皇帝承明之训,对太监多有提防,戴权虽被称作内相,又哪里敢嚣张跋扈到如此。

  他一见二位阁老起身相迎,立马噗通跪下道:“二位阁老折煞奴婢了。”

  潘玉庭看卢桢一眼,卢桢赶紧上前扶起了戴权,笑道:“我们都是为陛下效力,不过是内外之分,公公切不可行此大礼。”

  潘玉庭也颔首笑道:“是啊,戴公公,快请上座。”

  便让下官奉上香茗。

  戴权连连摆手道:“谢相国的款待了,只是奴婢皇命在身,不敢耽搁啊。”

  说着朝潘玉庭笑笑道:“相国,听说鸿胪寺那边有消息了?上皇在大明宫等着您呢。”

  ......

  卢桢目送二人消失在殿角,目光方才沉了下来,忖道:“如此二日同天,恐非社稷之福啊。”

  未几,又有司礼监秉笔太监魏承恩来请,他整整衣袍,空手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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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国府,内厅。

  宴席过半,正是酒酣耳热之时。

  “来,侄儿再敬...敬叔叔一杯...”

  贾蓉满脸坨红,眼神定定,见章又满饮一杯,他咬咬牙,也灌了满杯,登时酒意上涌,歪在桌上,人事不省。

  章赶紧吃了一头鲍鱼压压酒意,这古代的水酒度数不高,多了仍然上头。

  他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已是身飘若飞了。

  贾珍面上难看,又亲自起身劝酒,章赶忙婉拒,贾琏也是劝阻,反而让他越发起了性子:

  “弟这是何意?只吃蓉儿敬的酒不成?这个狗的东西,叔叔还未喝个痛快,自个先倒了。来人,都给我大口啐他!”

  丫鬟们都知道贾珍素日的性子,违拗不得,只好忍羞轮番上来朝贾蓉脸上啐了一口。

  没一会贾蓉便满头满脸都是唾沫了。

  章看愣了,这是什么父慈子孝?竟让下人这般作践自己的亲生儿子!

  贾珍却满脸痛快,拿眼瞧他。

  章面露不忍之色,但也仅此而已,他是断不可能在此地醉酒的!

  若是体质再强些,定要让这贾珍爬着回去。

  突然他心中一动,眼睛轻眨,面板铺陈。

  【缘池:372缕】

  千缕一合,一合能加一点属性。

  加点之后,那种超强的消化能力能把石头都榨出油来,解酒更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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