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佐心中巴不得郭解缉捕万子孟,柳市旗亭长的位子就空出来。
他稍微运作一二,说不定能够担任旗亭长。
“善。”
郭解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简牍,比对一番,满意的点头:“信牍的内容确实是像万子孟亲手书写,本吏过来以前,嘱咐义纵拿来一份简牍,是万子孟上个月送到长安官寺的简牍,字迹一样,书写信牍的风格习惯也一样,你没有哄骗本吏。”
亭佐心中一惊。
暗道郭解做事着实谨慎。
竟然提前准备了万子孟的简牍,用来比对字迹和写字习惯。
万幸自己未曾耍些小心眼。
不然,就会被义纵带到溷轩继续凿颠。
亭佐浑身一颤,只要想起溷轩的遭遇,浑身直冒寒气,忍不住的不寒而栗。
“郭郭亭长.”
亭佐讪笑一声,两腿发颤:“何何时放过小吏一家,伪造信牍也伪造了,只需把信牍送到长安官寺,就能叫来贼曹过来抓人,抓走私自贩马给淮南国的万子孟,是不是,应该放过小吏。”
“不急。”
郭解拿起锄头扔给亭佐妻和儿子:“她虽是一名隶妾,但也要入土为安,你们母子二人犯下的恶行,自己弥补,找来一张芦席裹着隶妾埋在坑内。”
隶妾有人埋葬。
这对畜生母子就不一定了,只会露尸荒野,还会被饱受欺凌的邻里鞭尸。
郭解只是找人埋葬隶妾。
没有放过畜生母子的想法。
畜生母子却曲解了意图,认为放过母子二人,甚至帮着掩盖罪行。
孰不知,只是把畜生母子当成干重活的隶臣妾来用。
亭佐大喜:“郭亭长快快去正房上坐,小吏立即搬来酒肉,宴飨郭亭长和几位上吏,已经到了食时(9:00~9:45),郭亭长用过饭再走。”
郭解拉过来踏碓,坐在踏碓的碓臼上。
碓臼是石头做的石窝,粟米放在石窝内,用来舂米。
“不急。”
郭解拿出挂在赤柱马鞍上的簏,提前准备好了蒸饼。
接下来,难保不会出现厮杀,需要始终保持充沛的体力。
郭解做事谨慎又周全,提前备好吃喝,避免饿肚子导致几人减弱了力气。
他拿着蒸饼卷了薤、醢,依次扔给张骞、卫广、义纵等人,又让妻弟义纵去给莽通送了两个,自己最后一个吃。
几人吃着蒸饼卷薤醢,吃的很香,像是在吃上食羊羹。
亭佐儿子看的直流口水。
郭解指着配房说道:“你再去伪造一份质剂,详细写出万子孟和晋书佐如何勾结在一起,又通过贩卖河西马有着怎样的利益往来,记住别忘了加上券书的特殊印记。”
汉代用来交易的契约,已经形成完善的防伪标记。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伪造。
契约设置防伪和防止窜改的标记,通常是在契约边缘施加刻齿。
双方交易的不同数额,用不同形状的刻齿来表示。
例如,Σ形的刻齿表示五千或一千,┐表示一百,∠表示五十,>表示十,表示一。
第84章 长舍
亭佐听到契约券书的特殊印记,心中一凛,暗道郭解是他见过最不好糊弄的上吏。
彻底没有动手脚的心思。
他只想老老实实写出来郭解所需的信牍和质剂,缉捕私自贩马的万子孟,保住全家的性命。
亭佐再次走进配房,摊开一册木牍,按照当时写给马商的样式,再次写一份券书契约。
不过,名字略微改动。
马商变成淮南国的晋书佐。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没有写上官寺的书吏名字。
按照汉律的规定,买卖双方立下契约。
必券书吏。
意思是必须在官寺的官吏见证中立下券书契约,如果没有官吏的见证,日后双方发生诉讼,官寺不会受理。
亭佐写完券书契约,拿起案几上的刻刀,在木牍的边缘刻下印记。
三道>。
>表示十,所以刻下三道印记。
另外还有一道。
表示最为名贵的那匹红雀。
“郭亭长。”
亭佐双手捧着木牍,趋步过去,弓着腰递过去:“这是小吏伪造,啊不,小吏私藏的券书契约,上面详细记录着柳市万家和淮南国的晋书佐,违背汉廷律法,私下贩马的勾当。”
“善。”
郭解拿过来仔细查看几遍,确认无误,转手交给卫广:“你骑着赤柱,立即赶回长安官寺,交给上吏张汤,随后,尽快带着贼曹和贼捕干赶回来。”
卫广一脸的诧异:“兄长为何不与我一起回长安的官寺,留在柳市的闾里,容易遭到旗亭长万子孟和亭卒的贼杀,不如一起先回官寺。”
他接过来伪造的信牍和质剂,放在缇衣的胸膛内,握着赤柱的辔绳。
随时准备离开。
若不是担心碰见公主邸的僮奴出来采买。
就让郭解骑上赤柱。
“为兄不能走。”
郭解拔出二尺剑,凶光毕露:“一旦消息走漏,万子孟就会立即杀马,贩马与杀马不是一个罪过,何况,万子孟不用亲自动手,找来柳市的驰刑士杀死河西马,谎称喜食马肉,就无法抓他。”
到那时,河西马死无对证。
信牍和质剂就成了伪造。
也是诬告。
诬告反坐!
郭解需要留下来保住河西马,撑到卫广带着贼曹和贼捕干赶回来。
“兄长珍重。”
卫广郑重拱手:“立即前往官寺,把手中的信牍和质剂交给长吏赵禹,以赤柱的马力,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到长安官寺,只是贼曹乘车,贼捕干步行,赶过来的时间稍长,兄长小心藏匿,切不可大意。”
“驾!”
卫广甩动辔绳,骑着赤柱冲出隧。
一直冲出门。
郭解叫来莽通,不用继续守着隧,让他和义纵换回来法冠、黑衣,去把马厩的河西马牵出来,套上马鞍准备出去。
“河西马养在何处。”
郭解牵着河西马来到宅院外的隧,询问道:“万子孟买来的河西马,除了养在你家,还养在哪里?”
亭佐一家三口,走出宅院的大门,瞧见郭解准备离开。
他暗自松一口气,心道自己故意谦卑,果然骗过了郭解。
呵。
等到郭解离开。
立即去旗亭找晋书佐。
透露郭解想要陷害晋书佐的消息,也能通过这件事巴结淮南国的门下书佐。
亭佐一脸的谄笑:“一处是旗亭的马厩,还有一处是门后门附近的亭长长舍。”
柳市旗亭的长舍,只有一室两堂。
远远不如藁街都亭的长舍。
万子孟借着修筑长舍的借口,在柳市的后门,修筑一处私人宅院。
郭解点了点头,同时握紧二尺剑。
亭佐瞧见他点头,大喜:“郭亭长已经知晓养马的位置,能否放过啊!”
一道剑光划过。
郭解一剑枭首,杀死瞪大眼睛的亭佐。
死不瞑目。
亭佐临死前只有一个念头。
重信义的郭解怎会杀他。
“砰!”
“啊!”
“咚!”
“啊!”
莽通的反应最快,一椎砸烂亭长妻的脑袋。
义纵拦住想要动手的张骞,手中的榫头,在铁累的砸击下,狠狠钻进亭长儿子的脑袋。
终于完成一次凿颠的酷刑。
马厩内一共是四匹马,郭解四人一人一匹,准备骑马赶往旗亭的长舍。
“有群盗!”
隧口突然出现几名亭卒,也是门口的亭卒,等待半天,始终不见亭佐回来,安排几人过来查看情况。
几名亭卒看到惊人的一幕。
亭佐一家变成尸体,躺在门口的隧路上。
一声群盗喊出口。
隧两侧的市列,急急忙忙关门,舍主害怕亭卒和群盗的厮杀,波及到自家的市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