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将军的意思是,需要一个能令所有汉军无条件相信的人站出来。这个人最好是你大伯,他是蜀汉太子,只要一现身,汉军将士一定会相信他,听他号令。
当然,这些都是我听来的,具体的细节可能有所出入,毕竟事关重大,除去你大伯和你父亲外,其余人并不知道更多。
我想你一定会好奇,这里面为什么会有你父亲的事情吧。
因为他和你大伯感情很深,从小到大,你祖父其实并没有怎么操心过你父亲,除了你祖母吴昭仪,平日里最关照他的就是你大伯刘。从你父亲的发蒙算起,到你父亲学礼乐骑射,元服,操办婚礼,选定封邑,都是你大伯一手操办的,对你父亲来说,长兄如父不是一句空话。
虽然大将军计划上说得很好,里应外合,颇有胜算,但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无论是对大将军还是对你大伯,都是一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可能就变为飞蛾扑火。你父亲不愿意让你大伯一人去做这件事情,再加上他还有一腔热血,还想为国出力,就向你祖父和你大伯说情,执意随你大伯一同前去。
我劝不住他,当然也没有理由劝他,这是你父亲作为大汉子孙,应该为江山社稷承担的责任,也是我也应该承担的责任。从定下计划的那天起,你父亲就开始在武担山顶频频远眺,因为大将军说,只要等他在咸阳门放火,那就是动手的信号。
十几天的功夫,说起来很短。可对你父亲来说,可谓是度日如年。
他起初很亢奋,但几日后又开始患得患失,如坐针毡,以致于常常在梦中惊醒,睡不着后就出门到山上磨剑。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被负担压得喘不过气了吧。
到了正月十五那天,我们果然听到城中的军号,再从武担山上往下看,可见大量魏军开进到成都城附近。
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军势:旌旗连天,军帐如云,精甲曜日,就连在郫江边饮水的马匹,都好似风吹野草,根本望不到头,而按照大将军透露的情报来看,此时成都周遭的军队大概超过二十万人,而大将军的计划,就是要在三四日内,将这二十万军队一举吞并。
现在想来,这是一个多么痴人说梦的计划啊!
但是从你曾祖昭烈皇帝开始,到诸葛丞相,再到姜维大将军,他们都是这种意志偏执到不可思议的痴人,无论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都不会放弃。
可这种梦想,不是常人能承担的。你祖父不行,你父亲也不行。大将军随手洒下的一点尘埃,都足以将他们压垮。
在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咸阳门没有火,第二天也是一样,第三天也是一样。就当我们以为大将军已放弃了的时候,在正月十八那天傍晚,咸阳门终于点起了火。你大伯与父亲二话不说,带了几个侍卫就走小道出宫了,这是一条只有我们宗室知道的密道,可以直接从武担山的宫墙里出城。
等你父亲离开后,我和我姑姑、你祖母、你大伯母还有许多女眷,就在宫中的祠堂,也就是大汉列祖列宗的灵位前,为你大伯与你父亲祈福,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归来,希望大汉社稷能够光复,也希望这世间再没有战争,没有血泪。
但是世道就是这么残忍,你其实也知道结局,人的愿望从来就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在宗庙祈祷了大约一个时辰,忽然你二伯冲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着火了!兵乱了!
我不知所措,出庙去看,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咸阳门燃起了火,江桥门、冲治门、长升门……成都三城的所有城门,包括城中的坊市、街道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百姓的惨叫、喧哗、混乱,哪怕隔着两道城墙,我也能够看见。
这种情形不可能是大将军的计划,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魏军将领发动了兵变,大将军他失败了……
那么多兵士,在突破了钟会的封锁后,他们不只是在攻杀政敌,更是在成都城尽情洗掠,而他们又不只是抢夺财物,无论老少妇孺,只要遇见了,都由他们性子残杀玩乐。甚至……抢掠到了皇宫里……
他们气势汹汹地闯过来,不需要任何理由,当时你大伯母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堂兄,就站在门口,他不知所措,被迎头的魏兵一刀劈在头上,当场不成人形。那年他才十岁,长得聪慧可爱,机敏讨喜……
而后魏兵们就围着你祖父的妃子们,动手动脚,开始当众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甚至连你的祖父还被魏兵们抓起来,逼问有没有藏匿的财物,你祖父答不上来,竟挨了一顿老拳,连衣物都被剥了……
辟疾,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些,但是世道就是这样,男人一旦成为失败,妻小就会沦为奴隶。
若非你二伯反应得快,把我连带着你几个伯母藏到一个暗室里,否则连我们也在劫难逃。
连皇宫皇室都是如此遭遇,其余地方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后来我才知道,与我家齐名,大名鼎鼎威震华夏的关伯父家,被庞会趁乱灭族,全家上下二十六口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朝中稍有名气的大臣将领,如太仆蒋显、大尚书卫继等人,也尽数被杀。
里面也有我的父亲母亲……我不止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甚至连尸首也没有见到……
杀到最后,发狂了的魏军甚至还因抢劫不均自相攻杀,趁势杀死了邓艾父子与师纂等同僚……
辟疾你说,这种悖逆人伦的惨剧,为什么会出现在人世呢?他们这样卑劣的人,又凭什么赢了大将军呢?从那时候起,我就领悟了,胜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以成败论英雄也不过是一种世人的一种自欺欺人。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无关于道德与器宇。
可能是上苍也看不下去这种情景了吧。到了半夜,天上刮起了狂风,然后是乌云间一阵狂乱的电闪雷鸣,冬日的暴雨接着就铺天盖地地打下来,让我一度觉得这世界就要末日了。而我们几个女眷躲在暗室里,听着外面的响动,害怕得浑身发抖,却又要强忍着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当时我突然想,你父亲怎么样了呢?他还好吗?
我之前无比希望能早些见到他,现在则希望能晚些见到他,甚至希望他就此远走高飞,一去不回。
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悲哀:呆在看不见光明的暗室内,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余生可能也就如此了。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等外面的叫骂声、哭喊声渐渐停歇了,我们知道,是那些魏兵们抢够了玩累了,你二伯打开门缝,发现他们都走了,这才把我们几个女眷拉出来。
我们刚一出来,看见李昭仪正一言不发地打理着头发,她的身上全是污迹,但她的神色全很庄重。她是你二伯的母亲,平日里沉默寡言,并不得你祖父喜爱,这一天也是如此。
你祖父此时被扒了外衣,只剩一套内服,身上很冷,他对李昭仪说,要找些衣服。可李昭仪打理完后,看都不看你祖父一眼,然后她自杀了。
她是用剑自刎的,她的血飞溅出来,还冒着热气。
你五伯在宗庙自杀的时候,流血还是这样一件神圣的事情,可在那一晚后,鲜血就不再稀奇了。
大殿上到处是血,不只是地上,桌案上,纱帐上,灵位上,全都是红褐色的血迹。也不止是她,很多昨日还熟悉的亲人,此时已经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尸体,其中甚至有你的祖母吴昭仪。
辟疾,这是我第一次目睹这么多死亡。可我哭不出来,不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是感到茫然,也感觉到了无生趣。
这样的世道下,没有了国家,做一个亡国奴,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想到这,才切实地感觉到,你五伯的自杀是有先见之明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你父亲回来了。
当时大雨仍然没有停,我们所有人都茫然地坐在宗庙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直就像做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我们听到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魏兵又折返回来了。我当时想跑,可腿脚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跑了,所以心里就已经任命,闭着眼睛准备等死。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这时再睁开眼,发现你父亲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衣服浸满了血,步履阑珊,表情比死人还要可怕。
就是从那天开始,他性情大变,再也不像从前。
…………
虽然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在那天遇到了什么。不过我也从不多问,所有那天看见你父亲的人,都不会多问。
他们兄弟出发的时候,满怀壮志与憧憬。
当他淋着大雨回来,背上是你大伯挨了七十八刀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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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母亲的期望(4k)
张希妙说到这里,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自从她醒过来后,就一刻不停地在叙述往事,到现在大约已有两个多时辰,天色暗了,紫黑色的天空像一道密不透风的穹盖,笼罩在凡人上方,压得一旁的刘羡喘不过气。
史书上的几行文字,几点笔墨,读者可以漫不经心地翻过去,就是成千上万人死去了。但对于亲身经历者来说,其中包含了多少苦楚和血泪,恐怕是用尽湖海,也无法倾述的。哪怕母亲的追忆并不详尽,而且尽可能淡化了其中的残忍之处,但听母亲的语气,刘羡仍然可以感受到,对于她来说,这段历史使她的人生停留在了那一刻,那天死亡的千万魂灵围绕着她,摄住了她的心魄。
安乐公也是一样吗?刘羡想着,脑海中浮起父亲红浊的眼神,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间消解了,可思来想去,自己还是无法原谅他。
刘羡起身找到蜡烛,点燃后,火苗的光明填满屋内,影子随微风不断摇曳,窗外的莺鸟叫声一时停了下来。这时阿春端来一盆热腾腾的羊肉汤,终于将寒意驱散了一些,刘羡盛了一碗,一勺勺喂给母亲。可惜张希妙的食欲很差,勉强喝了小半碗,就已是极限了,显然病情并没有好转。
用完晚膳后,刘羡本是希望母亲早些安歇,但张希妙却希望刘羡留下来,把今日的话题做一个总结。
她说:“现在能够解答你很多疑惑了吧?”
“你父亲在同辈中排行第六,又不是嫡子,按理来说,是怎么都轮不上他继承安乐公这个爵位的。但是你祖父念及这件事,自觉对你父亲有愧,又怀念你大伯,就执意把爵位传给你父亲。你的几位伯父们,也因为这件事,不仅不争爵位,平常也都让你父亲几分。”
原来是这样,刘羡确实不太明白,以刘恂的表现和身份,是怎么得到祖父青睐的,没想到在这里得到了解释。但这只是其中一个不算重要的问题,他还有一些疑惑要问:
“可大人他,到底有没有赶到大将军旧部处呢?”
“虽然我没问,但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赶到。”
“老师说,当年姜维大将军是死在了成都乱军之中,并没有出城?”
“是这样,他与张翼等旧部,全部在那一夜遇害,大将军还被魏军剖开了胸膛,专门看他的胆子。”
“那城外的汉军呢?大将军部下有五万多人,加上成都原本的守军,怎么也有六七万人,难道也被魏军杀光了吗?还是投降了?”
这显然是个残酷的结局,张希妙缓缓答道:“当然不可能杀光,事实上,那一夜还是有大将军的旧部逃出城,带领着大部分士兵,乘夜冲过长升桥,往西北逃了。”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策,没有了朝廷,也就没有了后援,蜀中大部分都是魏军。据说他们一路逃一路打,很快人员就丧尽过半,在我们被迁来洛阳时,据说已经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再过两年,就彻底没有了消息。”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结局,没有意外,也没有奇迹,姜维最后的火种就这样彻底熄灭了。但刘羡又想到儿时遇到的那个刀客,他自称和安乐公是熟人,结果惨死在门前,父亲的性情也因此更加暴躁,他到底是谁呢?和父亲有什么关系呢?拿人的校事说他是诸葛瞻,是真的吗?刘羡向母亲询问这个问题。
答案很快也揭晓了,希妙叹息着答道:“王富是早年你大伯的侍卫,大概在你父亲十岁左右,他就从你大伯身边调过来,一直保护你父亲的安危,两人视若手足。当年你父亲与大伯一起去赴约,带了几名侍卫,其中就有他。可后来他没有随你父亲回来,我还以为他早死了。”
“可后来过了几年,又听到消息,说是他找到了最后的汉军残部,诈称诸葛瞻发动叛乱,但过了一年,很快也就被镇压了。只是当今朝廷一直没抓住他,没想到最后,他会找到洛阳来……”
“他来干什么呢?”刘羡问道。
张希妙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走投无路,希望能让你父亲庇佑吧……可实际上,我们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能庇护他呢?”
原来是这样,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父亲是一个渴望复国而不可得,只能自欺欺人,不断摧残自己的可怜人,但他也摧残了身边的爱人与孩子;祖父是一个不堪大用,重用佞臣,掣肘贤臣的昏君;老师则是一个心怀愧疚,同时也出卖了良心和过去,以换得仕途上进步的人。
在曾祖昭烈皇帝和大将军姜维的反衬下,大家确实都是凡人。
但大家也都有过传奇的色彩:父亲在那个月雨夜,曾试图把一切的命运扛在肩上;祖父也曾与贤相同心协力,成就一段佳话;老师也曾在姜维军中南征北战;还有那些包括王富在内,他不记得名字不知道长相,但依旧为国家付出了全部忠诚的人。
可这个世界残酷的地方在于,那些传奇的一面,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都已经结束了,成为一段往事。而能够让自己感受到的,只有现实生活中的颓唐不堪,它们还在继续不断垮塌。母亲想让自己原谅父亲,体谅父亲,可父亲精神狂乱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继续容忍呢?母亲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刘羡自己的事情了,这场漫长的讲述终于抵达尾声,而至少在此时此刻,刘羡必须满足张希妙的要求。故而他主动向张希妙问道:“阿母,那除了这次的婚事外,您希望我以后能做些什么?”
“辟疾,我一开始就说了啊!”张希妙伸手抚摸他的脸,笑言道:“我的冬天来了,但你还在春天,现在我要留给你一些种子。”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以后面对任何拥有幸福的机会前,都不要放弃。你要茁壮成长,不顾一切地成长,你现在是一颗树苗,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成为参天大树。你要把我失去的幸福,你父亲失去的幸福,你那没有诞生的兄弟或姊妹的幸福,都活过来。”
“或许人的一生不是由自己一个人控制的,再怎么努力也是一场空,就像大将军一样。但至少我希望你要努力过,不要虚度光阴。”
母亲的要求是这样简单,但人生是复杂的,越是简单的要求,反而越不容易做到。刘羡现在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但他也格外感受到母亲对尘世的眷恋,对他的爱。在母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母亲的魂灵,已经有部分缠绕在自己身上,他有些明白母亲说的负担了,现在他有一种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就要垮下去的感觉,而站直了,他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刘羡紧紧握住张希妙的手,对母亲一字一句地承诺道:“阿母,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成为一株参天大树。”
张希妙看他庄严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恍惚,她仿佛又进入了当年分娩前的三昧状态,听到有人在对她说话,会帮助她实现愿望:
“夫人。”
“在。”
“你的愿望会实现。”
“嗯。”
此后的十几日,张希妙的病情开始如医生所言般急剧恶化。如果说刚醒来时,她的面容是没有血色,而到了后来,皮肤下已经渐渐透出死亡般的青黑,双眼发暗,说话没有力气,讲一句话就要歇气一下。她一度不愿意让刘羡进屋来看望她,但刘羡还是强硬地闯了进来,为母亲尽最后的孝心。
为了照顾母亲的想法,刘羡把窗帘放下来,室内光线很暗。因为张希妙说话伤神,刘羡就不让她说话,两人在黯淡的光阴里默然而立。门外,冰雪已经彻底消融了,到处都是麻雀与莺鸟的鸣叫。
张希妙问刘羡道:“还没找到你父亲吗?”
刘羡回答说:“到处找了,也听说有人看见过他,但是洛阳的销金窟太多,每次顺着消息找过去,他总是已换了地方。”
实际上他根本没找,恨不得刘恂就死在外面。
“不用找了。”张希妙沉重地摇摇头,慢慢说:“他只是不敢见我,等我死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张希妙又问:“小阮公说帮你下聘,办完了吗?”
刘羡说:“昨天已经办好了,羊、雁、牛、酒、稷、粟、米面等物,已经送过去了。老师本来还担心鄄城公听闻我们这出事,变了想法,好在鄄城公还是原来的主意。他原本就想等我四年元服后再成婚,说即使我守孝三年,也并不影响。”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母子二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又过了片刻,门外的莺鸟停止了鸣叫,张希妙突然说:“我好像闻到花香了。”
刘羡说:“可能是庭中的桃花开了吧。”
张希妙笑道:“真想看看!”又立即制止他说:“不用了,我这身子,也起不来了。”
歇气良久后,张希妙又说:“真想回家乡!”她在回想记忆中的成都,但刘羡却无法想象,只听母亲描述过:成都夏长冬短,气候温和,夏无酷暑,冬少霜雪,群山环绕,江水成碧,好像是天堂一般。而洛阳虽是汉魏故都,但每年的冬天都会漫长严酷许多,黄河每年封冻,实在令希妙感到不适。
刘羡没有别的劝慰法子,就只好给火盆里多添了一些炭火,希望让房中的温度更高一些,以此祛除母亲的寒冷。
张希妙却叹气慢慢道:“没有用的。”又说:“都说人生短短数十年,可有多少人能活到五十年呢?我大姑姑贵为皇后,也不过活了三十岁,而我也活了三十余载,荣华富贵都享受过,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刘羡知道母亲病重,听到这话,仍不免心中一酸。他见希妙指了指枕头后,似乎有东西放在哪里。他伸手去够,摸出一个绿色的小锦囊。解开金色的丝线,里面有一张符纸,和一块雕成佛像的翠玉。
刘羡看向母亲,张希妙说:“这是你出生时,我和你大伯母为你求的宝物。符纸是张天师亲手画的,佛玉是白马寺的沙门刻的,你小时候不爱戴,经常摔下来,但我还是保留了,以后做个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