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由于刘羡身份特殊,从小又被陈寿阮咸单独培养,后来便和家里同辈的关系淡了些,但基本的亲情还是有的。如今刘羡仕途一片光明,族人们也就想着趁势沾点光,让子女们的日子也都更顺心一些。
其中二伯母王芝对这事最是上心,原本刘恂顶走了二伯刘瑶原有的安乐公爵位,令她一直耿耿于怀,张希妙在世时,都没有给过几次好脸色,但现在,她却主动来找刘羡。
只因二女儿刘道容已经十三岁了,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她不想让二女儿像大女儿一样,再草草嫁给一个寒门。
她对刘羡说:“辟疾,你阿母虽只有你一个儿子,但你并不是没有兄弟姊妹,阿昭(刘道容小字)就是你的妹妹,她一生幸福不幸福,我和你二伯没有办法决定,但还是希望她能够更好一些。现在时代变了,我们都老了,你是一只年轻的鸿鹄,我们都是不识高低的燕雀,只希望你上点心,帮一帮你妹妹吧。”
王芝话讲到这个份上,刘羡连忙回复说:“二伯母讲得哪里话?我就是再大的本事,也不能一人展翅高飞,将来说不得,也要亲戚的帮衬呢!您有什么看得上的人家?”
王芝见刘羡如此懂事,不由得喜悦道:“当然是越高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听说琅琊王家有几个未婚少年,你看能行吗?”
琅琊王氏确实有两个快到婚期的少年,一个叫王导,一个叫王侃,可显然都不是安乐公府能攀附的,刘羡无奈地劝诫了王芝一会儿,又在心里想合适的人选,想了好久都没有定下来。于是就让王芝先回去歇着,他挑好了对象再谈。
晚上刘羡和妻子阿萝说起这回事,阿萝说:“不能从你那些好友里挑一人吗?我看有很多英才嘛!”
刘羡则叹道:“他们大多都娶亲了,只有玄明、永明这两人都没有婚配,我是很欣赏他们,但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当我的妹婿,莫非二伯会愿意阿昭嫁给匈奴人?”
故而刘羡想了一会儿,最后道:“我看啊,还是到阮家问问吧,他们家虽然不算富贵,但家教很好,也算是一个名族。”
阿萝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刮着刘羡的眉毛道:“夫君只是给妹妹找夫家,就这样头疼,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又该是什么样子?”
见妻子忽然畅想起未来,刘羡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笑道:“会是什么样子,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件事我知道,到时候肯定会够你我头疼的。”
“为什么会头疼呢?”
“因为那时候我们肯定有很多孩子,不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刘羡确实很喜欢孩子,虽然孩子们不懂事,常常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孩子们也纯洁,刘羡总是忍不住怀念童年时什么都不懂的自己。
但不料自己的一句话,忽然令身旁的妻子难过起来,阿萝揪着刘羡的袖子,低声问道:“可夫君,我们已经成婚四年了,还是没有孩子,会不会……”
阿萝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心中也泛起苦楚,在这个时代,女人如果只生女儿或者生不出孩子,都会被世人都所讥讽。哪怕是像她这样出身高贵的女子,也难以免俗,更何况方才刘羡表达出了对孩子的渴望,这不禁让她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刘羡当然立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种时候,他就想起绿珠分别前说的话,又想起母亲张希妙。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残忍,女子人生的价值,真的就这么狭隘吗?在他眼中,魅力并不只是外表上的美丽,同时也来源于内心的见识,许多女子都有着自己无法想象的智慧,让自己感到惭愧,但他又完全想不出出路来,对此感到深深的迷茫。
不过至少他知道,该如何让阿萝高兴起来,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轻轻地握住阿萝的手,用自己的怀抱来温暖妻子,然后用嘴唇触摸她的肌肤。
阿萝果然笑了起来,声音也渗出些许妩媚。有时候肌肤的触碰,眼神的注视,就能胜过千言万语……
一夜过后,刘羡神清气爽,把右臂的药换涂了一遍后,便去找阮孚商议,询问阮氏中有没有合适的子弟。
如今阮孚正在河南尹府内当主事,听说刘羡来拜访问亲,自然是欣慰不已,他应允说,阮氏中有一后进之才,名叫阮放,今年十二,比阿昭小半年,虽然家境一般,家里仅有五十亩份地,但他爱读书,很有才华,将来肯定能出仕成名。
这确实是一桩好婚事,刘羡顿时就敲定了人选,而后又顺口问道:“老师在始平郡还好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阮孚回答说:“你也知道,都这个年纪了,什么时候入土都说不准。有机会的话,你看跟太子求求情,让大人早些致仕养老,你我也能见大人最后一面。”
这确实是一个理所应当的请求,刘羡当然是应承了下来,身为小阮公的弟子,如今刘羡也算小有成就,怎么会不想让老师看看自己出人头地的样子呢?何况现在嫉妒小阮公,唆使司马炎调小阮公入关的荀勖已经死了,应该也没有什么阻力才是。
故而在回去的路上,刘羡就直接构思起文章的草稿来,一时间想得入了神,回家的路途须臾间就过去了。然而即将到家的时候,牛车突兀地停了下来,驱车的朱浮回头道:“公子,府前好像有人?”
有人?刘羡的思路被打断了,他抬起头往前方望去,只见自己家门前,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牛车,牛车前一名青年身穿青底云纹长袍,如修竹般挺立,刘羡一看见他,眉头就皱起来了。
原来是陇西王世子司马越。
司马越见到刘羡回来,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怀冲,楚王殿下有急事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如果在以前,刘羡听到这句话后,肯定是直接就随司马越去了,但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脱离司马玮一党,所以就岿然不动,反问道:“殿下找我,是因为什么事?竟然劳烦君侯大驾?公事还是私事?”
司马越不料他竟是如此表态,脸上表情虽然不变,仅有眼睑微微下垂,原本要是有笑意的眼神就变得非常凌厉,他问道:“怀冲,怎么说?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
刘羡回答道:“如果是公事,请您回禀殿下,在下现在正在养病,还没有正式入职,找我恐怕没有什么用处。”
“如果是私事,您就回禀殿下,如今非常时期,私事还是缓一缓,等到朝局安稳以后再说吧。”
刘羡的话是绕了几个圈子,但是对于玩弄政治的司马越来说,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现在不想参与司马玮的事务,或者可以说,他想脱离司马玮一党。
司马越当然听出了刘羡的意思,但这样重要的表态,他不可能就此放弃,反而眼睛微微眯起,追问道:“这么说,怀冲是厌倦了,想要和殿下划清界限吗?”
刘羡道:“不是划清界限,只是累了,想歇一歇罢了。”
“可这种事情,怕由不得你我做主。虽然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殿下找你,不可能是为了别的事。”
刘羡眉毛一扬,道:“是皇后的回话到了?”
“是。”司马越回答说,“再过两日,殿下便准备动手了,所以殿下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仍然和之前一样,与皇后合作是与虎谋皮。”刘羡坦然道,“既然殿下不愿意言听计从,我还白白过去一趟干什么呢?只劳烦您帮我带一声问候,祝殿下一切顺利就是。”
刘羡的态度坚决得出乎司马越的预料,他忍不住略微跺脚,再次劝诫道:“怀冲,我理解你的不忿,可不管怎么说,你是始平王府出身的人,论起来,和殿下的关系比我还近,你如果这样做,殿下会很伤心的。”
刘羡其实也有此感想,但他同时也知道,两人到底不是同路人,继续走下去,也不过是勉强和相互伤害罢了,还不如留下一个较为美好的回忆。故而他说:“那一天我对殿下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殿下既然连天下民心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我一个残废的心呢?”
“您就说,在下也很伤心,希望殿下多多珍重,如此便罢了。”
“怀冲绝无后悔?”
“不敢言后悔,可终究无愧于心。”
这样一番对话后,司马越无功而返,孤身一人离去了,刘羡在落日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的感伤就如同被刺穿的云层,他人生中虽然有很多次失去,但这一次,是他自己主动放弃了一位朋友,刘羡很难不为此感到可悲。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刘羡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成功让自己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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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旁观(4k)
对于世上的大部分人来说,旁观是一种福分,旁观也是乐趣。
毕竟人一生中遭遇的许多苦闷,多半是由于自身能力的局限,继而发现做不到,求不得。杞人之所以忧天,无非也是发现了自己不能如盘古开天辟地一样的真相,继而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苦痛。但殊不知,自身的苦痛,如果换一个视角,从旁观者角度的来看,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因为人在旁观的时候,下意识地超脱了我的局限,暗合了道家逍遥物外的主旨,就能很轻易地发现,他人的愚昧是如此简单明了,人摆不脱自己的念头,就像游鱼离不开流水,鲜花离不开枝头,露水离不开清晨,彩霞离不开白云一般自然。然后人们就能够把他人的愚昧当做一种值得欣赏的趣事与景观,去观赏人的不自量力。同时也忘却了自己的不自量力,暂时得到了造物主一般的乐趣。
刘羡现在就得到了这种乐趣,他可以静心旁观京中事态的发展,不用有任何的负担,无所谓谁胜谁负。
当然,在刘羡看来,胜负的局势还是比较明显的,如果司马玮真的得到了贾后的支持,司马亮与卫是不可能有还手之力的。
虽然卫的设想很完美,他的所有施政也确在规则内,无可挑剔,如果在司马炎在世的时候,占据了公道,又收买了大部分人心的汝南王一党,必将在朝堂大获全胜。
可司马炎到底死了,眼下能够决定政权走向的不是公道人心,而是刀兵,再有道理的话语,在凌冽的刀锋前都脆薄如纸。
刘羡唯一疑虑的是,贾后在之后有什么布置,她理应不会这么顺利地把实权让给司马玮才是。但刘羡也想象不出来,在失去了司马亮的掣肘后,贾后有什么能够阻挡司马玮的人选。
除非她还有没亮出的底牌。
不过就算是这样,两者的斗争恐怕也是一个很长远的事情,和刘羡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想着别让安乐公府受到波及就好了。
在见过司马越后,刘羡知道,洛阳再次动武就在这两天了,故而他赶紧张罗着,让阿春他们到西市买四十石粟米,还有些油盐茶草先备着,足够府内一月内的用度,同时又拖了三根一尺宽一丈长的黄梨木回来,打算如果出了什么兵乱,就用这些木头支住大门,免得有乱兵浑水摸鱼,这是刘羡在经历东宫之乱后最警惕的事情。
他本来还想顺路去陆府找陆机一趟,再探探贾后的底。但可惜的是,陆机不在家中。陆耽告诉刘羡,这几日陆机一直在宫中未归,也对兄弟们吩咐,让他们一直待在府内,不要外出。
一切已是迫在眉睫,刘羡甚至能在风中闻到肃杀的味道。
次日一早,刘羡是被一阵怪声所唤醒的,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被自然惊醒的,但随着听觉的渐渐复苏,他清晰地感受到声音的响动,既如同洪荒远古而来,笼罩四野不散,又如同漠北高天而来,交杂有黄沙草屑,悠长又绵远。
一旁的阿萝也被惊醒了,她揉着眼睛问道:“辟疾,大清早的,是哪里来的声音?”
但刘羡没有立刻回答,他一直侧耳聆听,直到声音彻底消散后,他才徐徐说:“是邙山传来的声音。”
“邙山?”
“这是河桥大营的军号声,是邙山的外军动了!听声音的距离,楚王的前锋已经开进到北郊了。”
说罢,他火速起身穿衣,用左手费力地套着袖子,同时对妻子说:“阿萝,你先跟家里人说,今天开始,不要出门,先看看事态的发展。”
阿萝感到很奇怪,刘羡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才对,为什么今日神色会如此紧张呢?但她并不开口质疑,而是拿来腰带给刘羡系上,同时帮他穿上鞋袜,而后自己也匆匆打理衣裙。
刘羡则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主院的屋檐下,把楼梯架到屋顶,迅速往上爬。在屋顶上站稳后,他踩着瓦片,咯噔咯噔地走到屋脊的最高处,而后向北方眺望,眼前的景色令他震撼了。
此时的洛阳城,是世界最大的城市,可能没有之一。洛阳城墙本身就已经非常宏伟,但和城外密密麻麻的居民区,也相形见绌。儿时的刘羡站在屋顶上眺望时,无穷无尽的屋檐在绿林中上下起伏,就好似潮水回落后的沙滩,一望无际,直到远处依稀的邙山山脚。而到了用膳的时候,洛阳的炊烟升起,万千白烟直直飘上,仿佛柳絮倒飞。而在邙山上回望洛阳夜色,更是一番不可胜收的美景。
但在现在,刘羡在这片飞檐与绿叶编织的风光中,看到了不同的景色:
一面面高耸的旗帜自街巷间冒出,起初并不眨眼,就如同草丛中的丁香花般,但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旗帜出现在刘羡眼帘中,好似一株株大树拔地而起,将瓦片与枝杈覆盖,然后就像水滴汇入溪流般,形成了一道长蛇般的队伍。
而这仅仅是第一条,随后就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一直到十二条旗帜长蛇蜿蜒靠近,将北郊与邙山联系在一起后,刘羡又听到了锣鼓声、脚步声。
这并非是寻常集市里喧闹又无常的声音,它们有组织,有秩序,沉默又富有力量,令那些手足无措的人们心生畏惧。当庞大的队伍在城外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片旗帜的海洋后,大地都随之颤抖,而原先洛阳街巷间往来活动的人们,此时则已经逃空了,天上地下,似乎只能看见在甲士们的甲胄上闪烁着的如海洋般的金辉。
而刘羡则目睹着朝阳下这壮观的一幕,心中不禁呻吟道:天啊!司马玮到底动用了多少人……
答案是可以得到的,因为不同的部曲旗帜也并不相同,刘羡眯着眼睛,从中辨别着旗帜,结果得到了一个骇人的答案:整个洛阳的三十六部禁军,甚至包括目前自己还未就职的太子五卫率,也已出现在了城外。
这些都只能说明一个事实:楚王司马玮作为北军中候,发布了禁军总动员令,调动了京师境内的十万大军!
难怪号声如此绵长厚重,刘羡事前完全没有想象过,司马玮会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刘羡长舒了一口气,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了,按原路从木梯上爬下,而安、张固此时都在木梯下等着,见他下来,立刻问道:“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刘羡回答说:“楚王要剿灭太宰太保一党了。”
张固问:“胜算如何?”
刘羡道:“太保和太宰的亲随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人,还不到此前杨骏的一半,拿什么跟楚王斗?”
二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数量悬殊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就是大象与蚂蚁对决,就是古往今来所有最杰出的名将,像韩信、项羽、白起、李牧他们死而复生,也绝没有获胜的可能。
安则问道:“奇怪啊,楚王的优势如此之大,就是调一万人来,也能解决掉太宰他们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
刘羡看了一眼天空,道:“很简单,因为楚王这次并不只是要对付汝南王,他这是顺带向朝廷和皇后示威,如果敢再利用他,这十万大军的兵锋,就不只是对着汝南王了。”
刘羡话没有说完,有些话他只在心中想:自己原本的猜测错了,原本以为,司马玮会在铲除司马亮后,和贾后缠斗许久,不料司马玮全然没有这个耐心,他这是想必全功于一役了,如果成了,就直接能掌控最高权力,如果失败……司马玮应该想不出怎样才会失败,所以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行事……
事情也确实是这么顺利发展的。
在十万大军集结之后,三十六部禁军兵分四路,将洛阳城东南西北的所有城门都尽数控制,而后军士们在各城门张贴告示,并在街巷间高声通报。
这些通报的军士声称,楚王司马玮是收到了宫中密诏,声称太宰汝南王司马亮和太保卫图谋不轨,欲废立之事,故而楚王带兵前来救驾,并捉拿逆党。为表示此次带兵别无他意,楚王带兵却不戒严,洛阳百姓可自行出入,若有扰民者,可到城北楚王大营处检举,楚王必严惩之。
这个告示发出来后,那些原本躲在家中的市民们,顿时就起了精神,他们先是打开房门,在门前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打探街道上的情形。
等到发现真的无人戒严后,百姓们旁观看热闹的天性就又激发了。他们得知楚王此时已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由长史公孙宏带领,去包围捉拿汝南王司马亮,一路人马由清河王司马遐带领,去捉拿太保卫,百姓便不顾危险,纷纷跟在兵士后面奔走。毕竟不管怎么说,能亲眼看见国家的辅政大臣被抓,也是件百年难见的稀奇事了,简直可以与贾充当街砍杀高贵乡公类比。
刘羡约束着安乐公府的人,让他们不去凑这个热闹,但一边也关心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司马亮和卫会怎么应对呢?
答案是没有应对。
不到半个时辰,汝南王司马亮就被公孙宏押进囚车带出宫城,司马亮在车里大声喊道:“冤啊!冤啊!”
“我的忠心日月可鉴,就算给全天下人看,也毫不羞耻!呀!你们这些无道之徒,竟然这样冤枉无辜之人!将来你们也不得好死!”
汝南王的腔调是悲愤的,但是他的模样却是可笑的,头发被打得披散开来,双手拷在囚车上,不得不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烈日之下,他汗出如雨,衣服都湿透了,脸色也变得通红,好像一只待宰的猪。
但百姓还是可怜汝南王,就随着一路走,一路拿扇子给他扇风。
而卫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卫是汝南王一党的谋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卫也正如他此前对刘羡承诺的那样,绝不妥协。
故而在清河王司马遐带兵包围府邸后,他拒不认罪,竟然还想领亲随抵抗。司马遐当即派兵一千杀入卫府内,将卫一家老小九口人,连带着一百余名侍卫,卫府中的六十余名家仆侍女,尽数杀绝。
在得知卫的死讯后,司马玮即令公孙宏,就地斩杀司马亮,将汝南王的尸首扔到北门城墙下,其世子司马矩也一同遇害。
这距离司马玮带兵包围洛阳,不过才过了半日而已。
得知司马亮和卫遇害的消息后,刘羡一时叹息不已,他忍不住对安评价说:“这可以说是泰始(西晋立国年号)以来的最大冤案了,有伤天和啊!”
安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问道:“如今楚王已经除掉汝南王和太保,为什么还不撤军?”
刘羡此前已分析够了,此时道:“他是想借助这十万兵威,让皇后把辅政的名号定下来呢!名号不定,他不会撤军的。”
“可皇后若是不愿妥协呢?”
“那大概他就会趁势清洗皇后党羽,逼得皇后妥协,皇后也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