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240节

  陆文昭赶忙举杯应酒。“孙师傅真是太客气了。该是晚辈敬您老才对。”从坐上酒桌的那一刻起,陆文昭就一直将孙承宗称作“孙师傅”,并自称“晚辈”,好几次说话,他都想自称“学生”,但话到嘴边,他又把这俩字儿给咽了下去。

  “陆副千户,这趟钦差办得还算顺利吧?”孙承宗主动提起钦差的事情,坐在同桌末席的神正平,和坐在另一桌上的天津中卫五大千户立刻就把耳朵给竖了起来。

  “仰赖圣上垂佑,”陆文昭朝北京方向拱了拱手。“主犯沈采域已然归案,正在船上锁着呢。”

  “陆副千户果然是青年才俊。”孙承宗一夸,在席的官员们也纷纷举杯附和。

  “哪里哪里,晚辈不过是按图索骥。上面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陆文昭拱手谦辞,顺势问道:“韩成奎那些人犯也还在天津吗?”

  “你们南下后不久,东司房的刘百户就带着旨意来天津将韩成奎等一干人犯押回北京了。”孙承宗摇头道。

  “刘百户是刘侨吗?”陆文昭问道。

  “是的。”孙承宗应道。

  “我还想着一趟把他们都拉回去呢,”陆文昭颔首道:“既然刘百户已经把人给押走了,那咱也省了麻烦。”

  “那”眼见关于钦案的话题将要断了,而话题一旦断了再想提起就会显得非常突兀。坐在末席的神正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着酒杯起身敬酒,接着这个话题问道:“那这帮案犯有供出什么吗?”

  他这一开口所有卫所官员的心都悬了起来。这段时间,仍在天津办差的一众卫所官员一直过得提心吊胆,对他们来说,这个案子最后会不会砍到他们的身上来一直是个未知数。

  “呵呵。神镇抚真会说笑。”陆文昭不接他的敬酒,只笑道:“审案当然得在堂上进行,这官船又不是官府,船舱也不是公堂,这哪能随意审讯呢?”

  “呃呵呵,哈哈!”神正平愣了一下,旋即尴尬地笑了起来。“是啊,是啊。”

  实际上,陆文昭就是把官船当官府,把船舱当公堂,对沈采域和他的内房管家兼陪床沈博进行了一次审讯。

  他俩不仅招了,而且招得很快。陆文昭甚至都没对他俩使用水刑之类不着痕迹的折磨,只是威胁着要对他们用刑,这俩人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给撂了。沈家收过谁的礼,给谁送过礼,反正三四五六交代下来,基本把能攀咬的人全攀咬了。而这里边儿当然也包含神正平和几位千户所的千户。

  可是,沈采域这么不管不顾地恣意拉扯,反倒是把陆文昭搞得有点儿不敢碰这个事情了。沈采域东拉西扯,不单把沈家的人情往来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把给他泄密,让他跑路的人给漏了出来。

  当沈采域供出武清侯李铭诚的时候,陆文昭已经得到了一份翔实的口供,但最后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直接把这份口供给烧了,倒进运河里。反正上面给他的命令只有抓人,他“照令办事”就行了。

  神正平的有些莫名的笑声不但没使气氛变得更加热络,反倒让氛围变得有些尴尬了。那几个和锦衣卫总旗们共坐一桌的千户原本还强撑着说笑,现在也都沉默了下来。

  不过陆文昭才不关心他们的感受。他现在只想和孙师傅多亲近亲近。“孙师傅。先前码头上的官兵不是卫所兵吧?”陆文昭明知故问道。

  “那都是标营的兵。”孙承宗微笑道。

  陆文昭立刻举杯赞道:“晚辈还记得。晚辈离开天津的时候,您老还在筹谋建标。才这么些日子,军容就如此焕发了。晚辈再敬您一杯。要是有机会,晚辈得向您多请教请教。”

  孙承宗举杯回敬,却谦辞道:“这都是茅游击的功劳。”

  “也敬茅游击。”陆文昭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孙承宗顺势应是,他就自称“学生”了。但既然孙承宗推到茅元仪身上,他也就只好再给自己斟满酒,向茅元仪敬去。

  又是一阵客套往来之后,陆文昭问道:“标营募兵的事情还顺利吗?”

  “有神镇抚和诸位千户的鼎力协助,募兵的工作很是顺利。”茅元仪顺便抬了卫所官们一手。“到现在,标营已经募了一部人马。兴许再有个把月就能募足员额了。”

第377章 清军与北返

  所谓鼎力协助,其实也就是这些硕果仅存的中卫武官,按照孙承宗下发的抚台宪牌执行清军,亦即按照军籍册清理军户,以补充缺额严重的卫所兵。

  从洪武年间开始,全国各地便有许多卫所军户逃离本籍,这显然是违法行为。为了保证卫所军士满足定数,朝廷便会派遣卫所军官前往勾取逃军。但卫所军户的待遇实在太差,世袭的卫所军官也普遍不做人。到后来,逃军越来越多,就连派去勾军的队伍也开始出现逃跑的现象。

  为了大规模补充卫所缺额。个别的勾军也就变成普遍的制度性的清军。宣德三年正月,上从行在兵部,也就现在的北京兵部之奏请。命推举给事中、监察御史等十四人,前往天下清理军伍。之后,宣德六年、七年,又两次遣人清军。至正统年间,清军御史的派遣成为制度,定期更代。到四十七年前的万历二年,朝廷颁布法令,将清军御史的职责并入巡按御史,不再派遣清军御史。这就是卫所糜烂,逃军不断,但卫所制度仍然长期固存的原因。

  当然,将清军御史的职责并入巡按御史,不等于只能由巡按御史执行清军。孙承宗从皇帝那里得到的敕书里明确写了,他这个天津巡抚有督理天津军务的职权。所以他下令清军并不算越权。

  而孙承宗之所以会在明知朝廷将要裁撤天津三卫,并三卫为一府的情况下仍旧下令清军补充卫所军额。除了尽快补足巡抚标营员额的考量以外,还为了恢复天津的军屯,并为接下来的营城造港储备相对廉价的劳动力。如果光靠雇佣,看天津码头上那个日均三、四分银子一个的劳动力价格,那十几万两银子的赃款可经不住他造的。不能再向皇帝要钱了。

  神正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举起酒杯先后向孙承宗和茅元仪敬去。“哪有什么鼎力协助,咱们这些粗人,无非是照着孙中丞和茅游击的指示做些分内的事情罢了。”

  “神镇抚过谦了,”孙承宗并不想一杆子把人打死。而且这段时间,卫所的武官们也确实都很听话,就算用言听计从、如臂使指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如果可以,他是希望能把这帮人留在天津继续办差的。要是给他换一批人来,他还得花时间、花心思与他们重新磨合。于是,他也举起酒杯,接茬为神正平说话。“孙某人初抚地方,没有本地官吏的协作是不可能这么就快理顺地方民情,并与钦差接洽的。神镇抚,诸位千户,孙某人也借这个机会敬你们一杯。”

  陆文昭心思灵巧,又怎么会不明白孙承宗的暗示。于是,他也就一改先前的冷淡,顺遂地接上这茬,和孙承宗一起举杯卖好给卫所武官。

  “哎哟。”神正平满脸堆笑。“中丞、上差真是折煞下官,下官怎么当的。”五位千户也跟着他一起斟酒举杯。他们的眉头仍旧皱着,但到底比之前松了不少。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一顿接风宴下来,原本高照的艳阳都开始有西沉的趋势了。众官携出津门楼,又相互恭维了几句,陆文昭才向孙承宗拱手辞别。“孙师傅。晚辈这就告辞了。”

  孙承宗客气邀留道:“何妨在天津稍事休息一日再走?”

  “晚辈也想与孙师傅把酒言欢、彻夜畅谈。但犯人还等着归案,晚辈就不叨扰了。”陆文昭作揖道。

  “既然陆副千户主意已定,那我也就不再挽留了。”孙承宗拱手还礼。“我送你到码头吧。”

  陆文昭婉拒道:“孙师傅公务繁忙,晚辈情报不通,停留打扰已然惭愧万分。又怎么能继续劳烦孙师傅呢。”虽然陆文昭就是为了吃这顿饭才停在天津的,可在明面上,他停船是为了带走之前被他拿住的一干人犯。

  按理,孙承宗这时应该坚持相送,陆文昭再顺势接受,反正津门楼和码头之间也就几里地,再走上个来回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但这时,神正平却跳了出来,应势抢茬道:“既然如此,就让下官来送钦差回船吧!”

  他这一跳出来,那五个处在队伍末尾的千户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们默默地望着,生怕孙承宗或是陆文昭拒绝。

  神正平这样做是很失礼的,孙承宗直接呵斥他都不为过,但这时孙承宗却没有表态,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只向着侧面小挪了一步,把正对陆文昭的身位让给神正平。

  陆文昭不着痕迹地瞥了孙承宗一眼,接着淡淡地笑道:“怎么好意思劳烦神镇抚呢。”

  “不麻烦,不麻烦,我手里的差事正好办完了。闲着也是闲着,能送诸位上差一程是我的荣幸。”神正平的脸上已然闪出了恳求的神色。尽管陆文昭在酒桌上给了神正平几个笑容,还往来敬还了几杯酒,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感到安心。

  “既然如此,”陆文昭轻轻一笑。“那就劳烦神镇抚了。”

  

  神正平不光是要送陆文昭到码头,他甚至直接给陆文昭做起了马车夫。

  神正平把着缰绳坐在车头,在他的身边还并肩坐着一个总旗官。神正平对他印象很深,那是之前软禁了他好几天的罗总旗。

  在刚才的酒席上,罗总旗和其他随行的锦衣军官们都吃得很起劲,除了偶尔随着自家上官举杯敬酒以外,一直在努力地往嘴里扒拉东西。不管荤素,食物只要一进他们的嘴,便是几口大嚼,接着便往下咽。那吃相,就像是害怕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简直毫无礼数可言。和他们相比,同桌的卫所千户们谨慎得仿佛鹌鹑,一直留意着主桌的对话,就没下几回筷子。

  现在罗总旗吃饱了,一路上都在打哈欠,就算路面坎坷,偶有颠簸,也影响不了他分毫。神正平觉得,似乎只需要给这罗总旗一个枕头,他就能昏睡过去。而车轿里唯一的乘客陆文昭,更是一上车就闭了眼,完全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

  马车刚过吊桥驶出卫城城门,神正平就绷不住了,他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陆文昭,轻声呼唤道:“陆上差。”

  陆文昭应声睁眼,却没有回应神正平的注视。他静静地看着另一侧的车窗,过了好几息才说道:“神镇抚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进来坐着说吧。”陆文昭话音刚落,罗总旗就把手伸了过来。“把马缰给我吧。”神正平猛然注意到,这罗总旗竟只一瞬间就止了连天的哈欠,两眼中的疲态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就有劳了。”神正平小心翼翼地递出缰绳,躬身钻进车轿,与陆文昭对坐。

  他一坐下,立刻就把手伸进了怀里。

  “神镇抚,如果您这是摸银票,那就别往出掏了。老实地揣在怀里吧。”陆文昭直直地坐着,双手平稳地放在大腿上。而他随身的佩刀,就在他身旁的空位上摆着。

  “这”神正平的手滞了一瞬,但他还是迎着陆文昭的注视,缓缓地把银票给掏了出来。“下官知道这三千两银子配不上您老的身份。您老先委屈收着。”

  神正平跟清正廉洁一词沾不上半点儿关系。但他毕竟不是管漕运或者管屯田的官儿,想大贪特贪也没有路子。这三千两银子都是神正平和那五个紧紧团结在他身边的千户一起凑出来的。

  陆文昭没接,而是问道:“神镇抚,您身上有碎银子吗?”

  “有的,有的!”神正平赶忙解下挂在腰上的钱袋,将之与银票一起递给陆文昭。

  陆文昭伸出手,却只用三指捻起钱袋,完全不碰神正平的银票。“这些,就算是常例了。其他的,您收回去。”陆文昭从银袋里捡出几个有点儿块头的散碎银子,接着又把钱袋放到回神正平的手上。

  神正平愣在那儿,他实在不明白陆文昭的意思。

  “神镇抚,您完全用不着给我行贿。”陆文昭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但如果您非要我收了您的银子才能安心,那我就收下这些。”陆文昭的视线只在银子上停留了片刻,便转移到了神正平的脸上。

  “我这.”神正平让陆文昭的直白给顶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憋了半天,最后只能把银票收回来。神正平紧紧地攥着银票,一脸尴尬地说道:“是下官唐突了。”

  “神镇抚,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陆文昭似笑非笑地问道。

  “有。”神正平似在肯定,更似在叹气。

  陆文昭沉默摆手,示意神正平说话。

  “我们,”神正平顿了一下,重新道:“我和另外五位千户,都想知道,这个案子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或者说,这个案子究竟会不会烧到我们的身上来。”

  陆文昭摇摇头,轻轻呼出三个字:“不知道。”

  神正平瞪大眼睛,只觉一阵眩晕。从陆文昭来到天津的那天起,神正平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就算来移牢的锦衣卫东司房百户刘侨,和来查账的都察院御史田珍都没把他怎样,但神正平那颗悬着的心也始终没有放下来过。

  他豁出去了,冲着陆文昭大声说道:“陆上差!要死要活,您给咱一个准信成吗!”

  “我真不知道。没法儿给你这个准信。”陆文昭仍旧摇头,但这回他却给了一个诚恳的解释:“我就只是一个副千户,影响力有限。人犯进京之后由谁审,怎么审,我都不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如果需要上下打点.”神正平连忙接话,却被陆文昭给打断了。

  “您不需打点,也没法儿打点,我更不会帮您打点。”陆文昭说道。

  “我,这”神正平简直都要哭了。

  陆文昭接着道:“我陆某人自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那种过了河就拆桥的人。无论如何,您毕竟帮过我的忙。只要这个案子能留在我东司房,我就会尽力保全您。但如果上面来了命令,要把这个案子弄到其他衙门去办,那我也就无能为力了。”说到这儿,陆文昭竟然笑了。

  神正平看得出来,陆文昭这是在苦笑。他还以为这个苦笑是“无能为力”的注脚。神正平只猜对了一半,他哪里晓得,其实陆文昭的心里也没底,也怕这个案子因为某些他无法控制的因素而被移动到别的衙门去。

  神正平稍稍获得了一些安慰,他拱手说道:“下官若能过这一关,必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就不必了。”陆文昭摆手。“您在天津好好儿办差就是。”

  

  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码头。这时,天光虽然仍旧大亮,但太阳的西敛之势也已然非常显见了。

  陆文昭拿着佩刀跳下车,神正平也跟着下来了。

  “神镇抚,请回吧,不必再送了。”陆文昭遥遥地望着仍挂着锦衣卫旗帜的官船。

  “下官不能一路送上差回到北京,也至少应该送到船上。”比起之前,神正平的脸上到底多了些血色。“都到码头了,还允许下官全个始终吧。”

  “那就全吧。”陆文昭轻轻一笑,不再言语,和神正平一前一后径直朝着官船走去。而那些和陆文昭一起赴宴的锦衣军官们,也团聚在他俩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官服自带官威,更何况神正平还带了一队标营兵护送钦差。他们一路走,一路上的力工、商贩便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周围的人越走越少,到官船旁边的时候,队伍附近已经没有完全没了闲杂人等,只剩了下船迎接的总旗卢剑星和另一名没穿官服的小旗。

  “见过千户大人。”卢剑星和小旗官共同向陆文昭行礼道,并理所应当地无视了站在陆文昭身边的神正平,直到陆文昭瞟了神正平一眼,他俩才补全了这个礼:“也见过神镇抚。”

  “有什么状况吗?”陆文昭四下张望,照例问道。

  卢剑星侧头看了一眼挂在桅杆的旗帜。“别说状况,连敢靠近的人都没有。”随风飘扬的锦衣卫旗帜就像他们的身上官服,自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码头上,贩夫走卒自动远离,河道里,也没有船只敢于临近停靠。

  “嗯。”陆文昭又看向神正平。“神镇抚想上船跟沈指挥使打个招呼吗?”

  “不了,不了。”神正平连忙摇头,拱手作揖。“下官就此别过。祝诸位钦差一路顺风。”

  陆文昭没有再回应,他径直踏上跳板,带着一众锦衣军官上了船。

第378章 东厂驻天津站

  “函件发出去了吗?”陆文昭站在船头,看着神正平逐渐远去的背影。

  “发出去了。”卢剑星应道:“您离开之后不久,我们就让水驿的人乘着小船北上了。”

  陆文昭叫留守的人发函,一是为了通知上面自己即将进京交差,二则是请上面派车来拉人。

  他们这趟可不止抓了沈采域和沈博两个要犯。在顺着上面给的地址找到沈采域的藏身之所后,锦衣卫们没有做任何分辨,一股脑儿地把宅子的里男女老少全给提溜了。一共二十几口人,都得去东司房狱住着,等候上面的发落。

  “那就开船吧。”陆文昭说道:“尽量在天黑之前抵达河西水驿。今天晚上在河西水驿驻留一夜,明早就进京。”

  河西水驿,是京杭大运河,北运河河段的漕运咽喉,也是天津和通州之间唯一的关口。船只如果从天津发船,当日到不了通州,就会在河西水驿停留一阵,以待天明。

  “是。”卢剑星走进船舱,找到船老大。“开船!天黑之前就要到河西水驿。”

  “这”操着一嘴巴南方口音的船老大露出畏难的神色。“卢老爷,不是小的敢顶撞您老。但看这天色,恐怕都要到申时了,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河西水驿。”船老大虽是南方人,但他毕竟是吃这口饭的,比大半辈子也坐不了几回漕船的北京锦衣卫更了解漕路的情况。

  “你开船就是了。走到哪儿黑到哪儿歇嘛。”卢剑星白了他一眼,接着就走出了船舱。

  卢剑星回到陆文昭的身边,发现陆文昭仍在四处张望,于是问道:“大人,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总觉得有谁在盯着我们。”陆文昭皱眉道。

  “什么人敢盯锦衣卫的梢?”卢剑星左顾右盼,却只看见川流不息的运货民夫与船客商贩。

  “不知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陆文昭收回视线,正看见船老大指挥着船夫下船松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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