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双目中闪烁着坚定与狂热,就似乎在此刻,这支军队不是因世俗的利益而集结,而是为了更伟大的信念而战。
这一次的十字军东征,由于塞浦路斯的缘故,腓特烈放弃了走陆路向耶路撒冷进军的打算,要改乘海船。
蝴蝶翅膀的又一次煽动,不经意间又改变了历史。
至少,这一次神罗皇帝腓特烈,应该不会再淹死在河里了。
……
在腓特烈看来,十字军东征或许是通往天国的唯一路径。
英法联军那边,则就是另外一幅画风了,借由东征的借口,无论是英王亨利二世,又或者法王菲利普二世,都加班加点的征税起来。
在“神圣使命”的号召下,欧洲的三大强权暂时放下彼此的矛盾,共同集结起一支支十字军。
然而在这神圣的名义背后,还有许多暗流涌动的隐秘不为人知。随着十字军的集结,一些惯常在出征前发生的活动再次上演。
与第一次十字军、第二次十字军时别无二致,一些贵族们喜闻乐见的劫掠开始了。
然而有一个群体,又遭受着格外多的苦难。
在第一次十字军浪潮兴起之时,欧洲人的狂热信仰出奇高涨。
那时候穆斯林远在天边,然而有一个异教徒族群却近在眼前。
在法国和德国的部分地区,犹太人被视为与穆斯林一样的敌人,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犹大出卖了耶稣。
因此,人们心中出现了一个“耐人深思”的问题:既然家门口就有异教徒,为什么还要不远千里奔赴圣地?
难道穆斯林的邪恶更甚于犹太人?
这种想法一旦蔓延开来,就变得难以控制。
更何况,许多十字军战士发现,为了筹措远征圣地的资金,他们不得不向犹太人借贷。
由于天主教严禁高利贷,犹太人的借贷业务,在这个时代占据很大比重。
借款……嗯,犹太人还真敢借……有什么事情是比一位负载累累的十字军战士,发现自己债主其实是一位异教徒时更快乐的呢?
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耶路撒冷王国的创立者之一、布洛涅的戈弗雷在出征前曾断言:
【唯有将世上的犹太人从根除净,唯有抚平心中燃烧的愤怒之后,才能无愧于那被钉十字架的基督。】
这句话直译过来便是:在我杀光所有犹太债主之前,决不继续行军。
而犹太人自己也记录下了当时的惨状:
【当时法国的犹太人社区听到这些事情时,发自内心的恐惧抓住了他们。他们写信并派信使到莱茵河周围的所有社区,告诉他们应该禁食并向高居云端的上帝寻求怜悯,以便可以将他们从基督徒的手中拯救出来。】
【当这封信到达莱茵河土地上.时,他们对在法国的兄弟写下回信:社区已经下令禁食。我们已经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愿主拯救我们,愿拯救你们脱离所有可能降临的悲伤与压迫,为此,我们恐惧万分。】
总之,几乎每一次的十字军浪潮,都伴随着一轮欧洲范围内的排犹运动。
不过腓特烈终究并非寻常统治者,当他从犹太人手中得到一笔不算太过丰厚的“税款”后,他就派出自己的军队驱赶了那些意图袭击犹太人群体的“十字军”。
他还颁布了一道帝国敕令:任何致残或杀害犹太人的人,都将被以眼还眼。
1188年欧洲的夏天,就在这么一番鸡飞狗跳,抢劫或者被抢劫,排犹或者不排犹中,开始了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十字军备战。
……
与此同时,在巴勒斯坦、圣地海岸最为繁华的港口城市阿卡中。
萨拉丁也已经开始整军备战。
虽然他对欧洲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就欧洲的十字军热情,他还是清楚的。
夺回圣城并不意味着结束,只要基督徒对圣地依旧有兴趣,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十字军,从西而来。
为了在大规模的十字军登陆圣地之前,做好应对措施。
萨拉丁便打算以快打慢,趁着十字军还没来,在今年夏季对参与的十字军势力,发动一轮总攻。
只不过,有些事,却让他所料不及。
在阿卡城延展向海洋的袖珍半岛上,有着一段L形的海墙,原本属于圣殿骑士团的宫殿,就位于此处。
这座规模宏大的宫殿,现如今已经是萨拉丁朋友伊萨哈卡里的住宅。
而今天,伊萨哈卡里将萨拉丁邀请了过来,并通知了对方一条消息。
“我有注意到一件事,阿卡城中蔓延起天花了,您最好停止集结部队,将那些未急集结的军队快速遣散,同时我这边还替您安排了一条船,可以前往埃及,避开这次瘟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萨拉丁愣住了。
如今正是战事紧急的时刻,怎么却……
同明确建立了隔离检疫制度提尔城相比,仅仅几十公里外的阿卡,对于的黎波里的天花疫情,并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
而东地中海沿岸的港口之间,交流又格外密切。
只要有几起病患,随着海船进入阿卡港,那么就中世纪这个情况,瘟疫的泛滥便非常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说,这一次的天花瘟疫,直接了当的打乱了萨拉丁的计划。
人算不如天算,或许这就是真主的本意……
萨拉丁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
“伊萨哈卡里,我是不会去埃及的,巴勒斯坦这边的军团需要我。”
“你确定?”
“我确定。”
回答完这句话后,萨拉丁忍不住走到窗台,看向了不远处的海关大楼,那里也曾是圣殿骑士团的地产。
“一切都是真主的旨意,如果觉得,我当命丧于此的话,那就让亚兹拉尔带走我吧。”
萨拉丁清楚自己这一次是不能再抛下军队,一个人逃回埃及了。
如果说先前的蒙吉萨战争,还是因为直面法兰克人的骑士,阵型被冲烂,自己骑着骆驼开润是情有可原。
这次天花瘟疫,若他没有做好瘟疫的隔离,不与军团同在。
那么下面的士兵们,说不准就真传出谣言,声称他们不该夺回圣城耶路撒冷,因为这触怒了真主,违逆了真主的意志。
这是极大削弱他萨拉丁正统性的危机,作为一名篡位夺权上位的“军阀”他的正统性本身就异常薄弱,根本禁不起这样的动摇。
所以,他必须、也只能同自己的军团在一起,直面天花!
二合一,就这一章
第216章 第二王国的改变
第二王国的议会体系在重塑,这种重塑并没有因为天花而被打断。
就如先前伊莎贝拉同巴利安之间沟通过的,一个分为上下议院,取消贵族领地,进行资格性选举的议会体系正在形成。
这套议会制度部分沿袭了封建体制的理念,但更深层次地植根于盖里斯从未来现实中汲取的智慧,并经过伊莎贝拉他们详尽的商议与改良。
在盖里斯与伊莎贝拉这些人看来,议员制度从来就不可能真正代表人民。
议员不过是新型的政治生物,行事动机被自身利益驱使。他们或许口若悬河,但内心对公共利益的热忱,必然是值得怀疑的。
尽管议员体系无法代表广大民众,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人至少能够代言王国中真正掌控财富与权力的少数群体。
那些拥有社会声望、财力雄厚并能操弄舆论的人才更有可能成为议员。
尽管制度框架已经确立,第一轮人口普查也已完成,但下议院选举仍在筹备阶段。
这将是耶路撒冷王国历史上,第一次以明确制度保障撒拉逊人的参政权,向天主教徒群体传递和解信号,表明王国正在同过往进行切割,迈向一个更加包容的未来。
当然,无论政治制度如何变化,维系这套政治制度的物质基础,目前来说都有赖于外约旦提供的物资。
从提尔到亚嫩的道路,也由此成为一条繁忙而重要的贸易通路。
大篷车与驼队每月往返一次,装载着外约旦急需的原材料,同时将亚嫩河谷出产的质优价廉商品,以及稀有的奢侈品带回,为两地间的繁荣架起了桥梁。
然而,这条商道承载的不仅仅是普通商品,还有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争利器。
沃特仔细检查这次最为珍贵的货物。
这些货物并不是亚嫩刚刚出产的低碳钢胸甲,也不是价值连城的落地镜,而是一批栗色火药。
这些火药是外约旦秘而不宣的技术结晶,比火炮或炮弹更为珍贵。
火炮耐用数十年,炮弹可以回收再利用,而火药却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虽然提尔的工坊,在巴利安的主持下也能生产劣质黑火药,作为一种潜在替代。
但相比之下,这批栗色火药才是真正的关键,因此其配方被严密保密,仅在斯卡尔村生产,之后由特定商队分批送至王国各地。
沃特逐一检查箱锁,未发现任何被强行撬开的痕迹。他偶尔还会打开一个箱子,核对内部货物。
这些栗色火药不是粉末,也不是颗粒,而是制成了适合直接装填炮膛的药饼。
药饼呈褐色,按照口径和重量分装,每个箱子内部都用稻草和布料隔开,以减震并避免药饼碎裂。
这次的行商规模显然远超前三次,毕竟、六月到了,打仗的季节来了,黎凡特这片土地,也该迎来新的腥风血雨了。
清点完火药后,沃特继续巡视营地,确认每个夜间岗哨都已妥善安排。
自从萨拉丁入侵后,黎凡特的治安环境急剧恶化。土匪和马匪肆虐,各地的土库曼部族和贝都因部族频繁发动袭击,劫掠商队、抓捕奴隶。
他们对耶路撒冷王国与萨拉丁签订的合约视若无物,公然破坏和平。
沃特对此便深有体会。
在第一次行商途中,商队曾遭到伏击,三名随行人员不幸丧命。
这成为他心中的刺,也让他在每次行商中更加谨慎,尽心保护每一位同伴与货物。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沃特在巡逻中发现了一些异常商队行经之地,出现了新鲜的马粪,而这些显然不是来自他们的队伍。
……
萨拉丁在阿卡滞留已有半年之久,哪怕现如今正在爆发天花,也不能影响他进行布局。
这期间,他不断巩固对昔日耶路撒冷王国领土的掌控,力求在欧洲十字军大军到来之前,将新征服的土地锻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
正因此土库曼部族、贝都因部族、乃至于突厥部族,甚至是库尔德人部族,一时间都将黎凡特地区视为了自己的乐园,他们得到了萨拉丁一些无法言明的默许。
虽然这种行为在客观上制造出了大量的难民;虽然法兰克人主要是居住在各个城镇,真正受到侵害的是原先穆斯林群体乡村;虽然那些原本的穆斯林群体,有着同萨拉丁一样的宗教信仰;虽然……
然而,无论这些矛盾多么显眼,黎凡特终究是新征服的领土;无论如何,这片土地的粮食产出明年仍需为战争服务;无论如何,这些部族能为萨拉丁提供源源不断的骑马武士。
萨拉丁是封建领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些曾受压迫的穆斯林乡民,在欢庆圣城的收复后,却被无情地推入现实的深渊。
虽然人头税不再需要缴纳,但田地的收成依旧被榨取;税吏的一声令下,便足以让数户人家陷入绝境。
而部族间的频繁掠夺,也使乡村治安雪上加霜。
面对这些问题,当地的穆斯林居民向驻军求助,换来的却是额外的“保护费”和毫无实质的承诺。
这一切,萨拉丁并非不知,却始终不以为意。圣城的收复让他在穆斯林世界声名显赫,这些瑕疵很容易被掩盖。
重点在于圣城,在于圣地的战局,为此巴勒斯坦之外的穆斯林,大多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