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教皇发动十字军 第186节

  来时从拉塔基亚港到的黎波里城十几天才走完的路,硬生生被压到了四天。

  刚到拉塔基亚港,吃了顿热乎饭,不到半天时间,罗杰就又被自己小队长抓起来,继续去赶路。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抬腿、行军,抬腿、行军……

  “队长,这都什么事啊!队长!雷纳德那家伙是谁啊!。”

  在这个过程里,罗杰也曾抽空和自己队长抱怨了几句。

  听到雷纳德那个名字的时候,负责他的老兵,神色也不太好起来。

  “那是上一位安条克亲王。”

  “呃……”

  原本,罗杰还以为雷纳德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可结果其实就是一堆家事罢了。

  事实上,确切来说,对于封建主而言,又有什么不是家事呢?

  耶路撒冷鲍德温三世同他母亲的内战是家事,安条克亲王博西蒙德三世同他母亲的对峙也是家事。

  就连英法之间的各种战与和,统统都是家事。

  在这无尽的家事里,才死几个贵族?

  如罗杰这样的征召兵、农民……

  就是消耗品,死在烂泥里无人掩埋,卑贱似草,只是贵族荣耀上的尘埃,无足轻重。

  至于那所谓的安条克亲王博希蒙德,在经过拉塔基亚的时候,神情也焦急了起来。

  在拉塔基亚,各种有关安条克城的消息,都愈发多了起来。

  那些效率五花八门,各有各的说法,有什么雷纳德得到了东帝国的援助之类。

  又或者安条克城里出了叛徒,有人同雷纳德勾连。

  这些消息乱七八糟,却都无一例外是在告诉博希蒙德他家没了。

  他必须在雷纳德得到安条克周围领主的效忠前,赶忙回到自己的领地。

  因此他过于焦急,不论他麾下的那些将领如何劝阻,也挡不住博希蒙德的一意孤行。

  甚至于,他还向自己的士兵许诺:只要在两天之内抵达安条克城下,那么每个人都将得到两枚金第纳尔的赏金。

  然而?

  然而这些许诺,必不可能实现,因为在他大排长龙,拖着快要两千米长的队伍行军时。

  响起了轰鸣的马蹄,那是上百骑士的奔腾!

  血要流淌了。

  只是这一次,是法兰克人之间的内战。

  雷纳德与若斯兰两名老将,各率着一支骑士分队,肆意穿插了起来。

  他们二人手上的部队不多。

  但以逸待劳,加之博希蒙德的军队拖了老长。

  因此,这足足四千人的军团,在不一会的功夫里,就被轻易切成了三段。

  ……

  罗杰已经快到了极限,从拉塔基亚港口出发时打的水早已喝干,身上的行李也只能留下保命的铠甲、武器和干粮,其余的都被丢弃。

  即便如此,他距离安条克城依然有一天的行程。

  不过,按照队长所说,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今天的露营地一个可提供水和食物的村庄。

  不过就在罗杰打算再加把劲的时候,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慌,然后就看见自己身旁的小队长神色剧变。

  隐隐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仿佛是大地在颤抖。

  突如其来的景象使他心神一震:一道安条克的军旗刺破天际,狂风中猎猎翻飞。

  旗帜之后,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和上百名轻骑兵,似洪流般倾泻而来。

  罗杰曾听许多人吹嘘骑兵冲锋时的盛况,只不过他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自己当面。

  在这样无可抵挡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他愣在原地,直到队长猛地拽住他,才猛然惊醒般躲开。

  两人刚刚扑倒在路旁,那雷霆般的马蹄声便席卷而过,震得耳膜生疼。

  罗杰回头张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来不及逃避的战友,被重重的马蹄践踏到血肉模糊。

  他的心头一阵战栗,与此同时,中军中代表博希蒙德的旗帜也轰然倒下。

  战场上传来绝望的呼喊:“博希蒙德独自逃命了!”

  战斗的荣耀与罗杰无关。

  确切点说,打一开始这次战争的目的就与荣耀无关。

  无非是一对养父子在争家产罢了。

  为何而战?

  因何而战?

  这个世界,仅仅是少数人的游乐场罢了,如他罗杰这样的小人物,不配在舞台上说出一句台词。

  而故事的主人公,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便轻易将他们舍弃。

  这次的战斗就毫无荣耀可言。

  雷纳德没有带来太多的士兵,事实上总计只有一千五罢了。

  一千多的加利利海西残兵败将,三百雇佣来的土科波轻骑兵。

  加上自己与若斯兰和自己麾下总计一百的骑士。

  靠着如此单薄的兵力,雷纳德就敢于挑战自己的养子。

  他的士兵,从村庄、从丘陵、从后路、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耀武扬威,声势骇人。

  这就是战争,兵多将广固然易胜,可胜利又并不完全取决于兵力。

  雷纳德没有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对他来说,这些士兵都是自己的班底,而他如果想要重振雄风,就需要好生使用自己的货币。

  看着,那成片的降兵。

  雷纳德摘下自己染血头盔,粗声喘着气,他能够感受到字身体的虚弱,再也无法如过往那样肆意驰骋,可终究是他赢了。

  若斯兰在自己侍从的搀扶下,来到雷纳德身旁,然后遭到了雷纳德肆无忌惮的嘲笑。

  若斯兰稍微拉动了一下嘴角,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雷纳德的嘲讽,毕竟雷纳德实则更年长。于是,他转而大声询问:“博希蒙德呢?”

  “他跑了。”

  “懦夫,他应该感到羞耻。”

  雷纳德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迎合若斯兰的怒火。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若斯兰继续追问。

  “整编部队。我看过计算,不算那些逃兵,这次战斗后,我足足多了两千名步兵。”

  “那么接下来呢?去围攻安条克城?”

  “不行,强攻安条克城损失太大。”

  “那你打算去哪儿?”

  “去拉塔基亚。”

  “为什么?”

  “当博希蒙德战败的消息传递过去,之前的一切谣言都会达到巅峰,然后势不可挡地扩散开来。城市里的人都会相信我已经夺下安条克,并因战胜了博希蒙德而成为真正的安条克亲王。”

  雷纳德畅想着这一美好的景象。

  “如果他们不开城门呢?毕竟博希蒙德可能亲自主持防御,他们未必会主动投降。”若斯兰更习惯谨慎应对可能的变数。

  “那时候,我的海上朋友们会助我一臂之力。”在过去的半年里,雷纳德不仅与若斯兰一同饮酒,还重新联络了他的海上人脉。

  从始至终,雷纳德都未攻克安条克城,他只是做出了攻击安条克的态势,然后封锁了安条克与外界的联络,并不断散播谣言。

  一传十、十传百,言语动人心,而人心就是力量。

  雷纳德是一个赌徒,而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当我筹码足够的时候,就该是翻盘的时候了。”

  雷纳德看向了南方,有关盖里斯的消息,他也收到了许多。

  那个家伙一如既往的,在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雷纳德敢说,当自己待着千军万马与盖里斯相对,射出箭雨之时,盖里斯就该承认自己的错了。

  只要还是人,那就有着极限,只要还能架起火刑柱,就能将异端烧成灰。

  ……

  黎凡特,冒险者的乐园,领主们的舞台,在这片火热的土地上,无数豪杰,层起彼伏。

  在萨拉丁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之时,盖里斯也在整合着自己这边的力量。

  但自从离开外约旦后,他便不再身处什么绿洲孤岛,而是真正的融入进了地中海的文明之中。

  在这个过程里,盖里斯也渐渐隐去了最初的宣称,不再逢人就说自己是耶稣的弟弟,洪天王未曾谋面的哥哥。

  对外只说自己是来自耶路撒冷的圣者,是塞浦路斯的元首(Dux)。

  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在于短时间内要避免自己过于引人注目。

  有一说一,罗马教廷并不会在意某些国家、某些教会出现什么“圣人”之类,那些圣人的事迹与“奇迹”,都是宗教信仰的基石。

  但要是第三次十字军兴起的这个关头,爆出耶稣多了个弟弟之类的异端言论,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避避风头总归是好的。

  盖里斯独善其身没有问题,可盘子铺开后,他分身乏术,总会有自己照顾不周的地方。

  因此,目前教团还不能浮出水面,在外约旦之外的地方,依旧是处于一个半地下的状态。

  确切点说,在盖里斯拿下塞浦路斯后,太平教团的成员,就开始将自己伪装成正教徒了。

  盖里斯在外行走的时候,也往往是穿着塞浦路斯大主教的紫袍,手持塞浦路斯大主教独有的皇权之杖,自称塞浦路斯的元首。

  罗马教廷对于自家的异端相当警惕,但对东正教嘛……反而不是太关心。

  特别是在这个塞浦路斯教会,对外公然宣称愿意支持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向罗马公教会抛出共融的可能性后。

  塞浦路斯教会在罗马教廷眼中的统战价值,顿时就高了起来。

  塞浦路斯教会的领袖,虽然说只是一位大主教,但其却是独立教会。

  君士坦丁牧首,在东正教牧首会议上,也只是首席,而非塞浦路斯教会的上级。

  如果一个东正教独立教会,愿意承认罗马教宗是自己的领袖,这将被天主教世界视为一次重大的宗教胜利。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塞浦路斯教会,还是历史上第一个有罗马总督皈依的教会,是使徒所亲创的古老教会,传承着罗马帝国的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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