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看到西蒙他们对自己的那股狂热虔诚,就知道在他们心中的激情褪去前,根本没法好好聊。
与其听西蒙他们的花式吹捧拍马屁,倒不如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思量一下自己为何能如此轻易取胜,对方又如何败的那么干脆,从而总结出经验,避免出现类似的错误。
首先,埃里克那家伙轻敌了,约旦地区夏日的正午,根本不适合行军,顶着烈日走上哪怕只是几里路,对于军队的体能都是极大消耗。
而盖里斯他们这边则是以逸待劳,相对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体力损耗。
其次,埃里克率军进发之初,应该是没想过他所面对的敌人将会打出耶路撒冷王旗。
盖里斯依托他那超人的视觉,自然是观察到了一些情况,那些士兵在看到耶路撒冷王旗的时候,不少人都略微动摇了。
可见,哪怕是在中世纪,不掌握大义,不让士兵们明白因何而战,也同样会造成士兵战斗意志的动摇,埃里克显然忽视了这点。
再其次,才是盖里斯与埃里克之间决斗造成的后果,加上之后一剑掷杀马匹的行为,对敌方士兵造成了极端压迫的心理冲击。
前面的一系列事件,又为之后的五骑士冲锋做好了铺垫。
骑士冲锋战术,在耶路撒冷过去这几十年里,已经被总结出了相当多经验,其中颇为重要的一条便是:骑士冲锋的意义,不在于造成多少杀伤,而当以压迫敌军,溃散其意志为追求。
简单说就是,骑士冲锋所造成的主要效果,其实依旧是对士气进行打击,迫使敌方阵型溃散为主。
在因体力不足、缺失大义、被盖里斯震慑,这接连三次削弱后,哪怕仅仅是面对5名骑士的冲锋,埃里克麾下的士兵也没有敢于去抵抗,而是原地分成两半。
这就给了后续步兵冲锋,提供了一锤定音的必要条件。
可见,在中世纪战场环境中,相比起追求大量杀死敌军,倒不如说击溃敌方士气会来的更加高效。
这其中的原因,以盖里斯粗浅的军事知识分析,大概是因为这年代的封建军队既缺乏组织度,又缺乏对因何而战的认知。
结果便是,相较于血条,中世纪封建军队的士气条,可能要短的可怕。
这些知识经验的总结,被盖里斯认真整理,用文字记录下来。希望能够在后续继续用实践加以证明与指正,从而写出一本军书。
以便普尔多克他们在脱离了盖里斯后,依旧能够独自作战取得胜利。
毕竟,盖里斯分身乏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复数地点,后续势必要去拥有一批高质量的军官班底才行。
完成这一系列总结,盖里斯伸了个懒腰,今天这次战斗对他而言,还是颇为轻松的。
仅仅是斩出了一剑、而后又投掷出一剑。
“那么接下来的话,就该是处理阿尔哈迪镇了,以及想办法应对雷纳德的关注。”
可想而知,当雷纳德那个老东西,在意识到自己整整两百人的部队,折损在阿尔哈迪镇这边,将会多么的恼火,将会多么的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在大院外,士兵们头顶上的烈日,渐渐西斜。
普尔多克麾下的那些新兵,已经将战场清扫完毕。
讲实话,这次战斗,其实没几个人流血。
盖里斯这边,一个人未死,拢共才五个人受伤,其中还有两个倒霉蛋,是被自己绊倒,摔出来的轻伤。
至于埃里克那边的敌军,因为尚未开打,士气就崩的差不多的缘故,一个个见势不妙,二话不说就丢掉武器举起双手。
除了一些被盖里斯这边愣头青给剁了的家伙,大多都全须全尾的活了下来。
而这些活下来的人,看待盖里斯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先前的时候盖里斯宣称自己是先知、圣子、弥赛亚,他们不信。
而后埃里克指责盖里斯为假先知、假圣人,自称弥赛亚,他们颇为认同。
可、结果?
盖里斯什么都动作都没,只说了一句对方的尸体在说话,埃里克的头便利落的自己滚了下去,这不是奇迹,什么是奇迹?
人类对未知抱有畏惧。
在他们心中盖里斯的举动,依旧被认定为巫术、或魔鬼之行。
但他们哪个敢跳出来指责辱骂?
没看见先前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仅仅是因为说了两句,就被盖里斯隔着三十米的距离戳死了马,现如今被盖里斯训的和狗一样。
而且,万一、如果盖里斯真的是圣子怎么办?
天哪……他们这些人竟然同圣子为敌?
只要一想想这个可能性,被俘的这些士兵,都不由得脖子缩了缩,并试图向一旁俘虏他们的那些新兵打听有关盖里斯的事。
而后,就是被那一连串的,法兰克老农版神迹,给冲击洗脑。
“真的!你信我,圣子他一个人能抓住三把刀!冲进贝都因人群里,就大开杀戒!”
“三、三把?”
“对,嘴上还咬着一把!”
有新兵绘声绘色的演示起,一个人该怎么同时使用三把刀,他张大着嘴,显得非常滑稽。
“别信他,这家伙在鬼扯,按连长他的说法,盖里斯大人他分明是站在原地不动,徒手抓住贝都因人射过来的箭矢,反手就给掷回去射穿了那些贝都因人的喉咙!”
另一个新兵表演了起来,试图演示人类该如何抓住飞在空中的箭矢。
“呵……你们这算啥,当初圣子去蒙特雷村的时候,一瞬间踹出七脚,打飞七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从蒙特雷村出来的小伙子,显得非常自豪,因为他亲眼见证,并且是当初被踹飞的那七个人之一。
伴随着这些妖魔鬼怪般的说法,盖里斯的面貌在这些俘虏眼中,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盖里斯确实是真正有着神奇力量的存在!
第二更
第61章 《传道书》1:1011
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
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
将来的世代,后人也不追忆。
《传道书》1:10-11
若以阿克萨洪水,即阿克萨清真寺大屠杀计算,迄今为止不过87年,若以鲍德温一世征服约旦计算,也只是71年过去。
对于这世上的人来说,87年也好、71年也罢,都足以令寻常人走完一生,还绰绰有余。
也因此,对于那些不看书、不去记住历史的人而言,仅仅是87年前所发生的事,就已经好似两个纪元,与他们不相干了。
1186减去87等于1099,2024减去87又是哪一年呢?那一年又发生过什么事呢?
当真是巧合……已有之事不当忘。
而阿尔哈迪镇的人,就记不住在87年前,耶路撒冷城破所发生的那一幕,以至于有今朝下场。
当时十字军士兵推开了城门,他们高呼“天命如此!”在十字架旗帜笼罩之下,屠戮了成千上万的耶路撒冷居民,随后冲进阿克萨清真寺,用穆斯林的鲜血汇出洪水,淹没他们脚踝。
再加上过往领主的放任不管,因此,他们对十字军领主有着虚妄的幻想,觉得所有领主都是可以讲道理、用契约说话的。
而如今,也就是现在,埃里克,将他们从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强扯了出来。
当又一天的黎明到来时,照耀在这小镇上的阳光并不温暖,而是带着缕嘲笑的清冷。
街道上的尸体虽已被收敛,可埃里克那铁灰色的无情双眸依旧历历在目。
那时的言语、那时的蔑视,被用刀剑,刻在心头。
哪怕那些兽军中的大多数已经离去一天,可这些被蹂躏后幸存的镇民们,在推开门时,依旧小心翼翼。生怕突然冒出个醉或没醉的家伙,闯进家门杀死男人,而后奸淫妇女。
当他们彼此一再确定街上无人横行霸道后,才小心翼翼走出房门,试图恢复往日里的平静生活。
可当这些幸存者们注意到彼此房门上的装饰时,又清晰意识到这座小镇里,有一小半的家庭失去了至亲。
沉默、缄口、麻木,温顺如绵羊……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影子,自东向西延伸而来,那是一个人在背对着朝阳,昂首挺胸迈着沉稳步伐。
街道上的这寥寥几人,向其望去时,便只觉似有一道光晕笼罩着那人,叫众人看不清其面庞,难以直视。
然而有些人,从那人的身型中,感觉到熟悉,在意识到他究竟是谁的时候,无不抬手遮口面,或流露出骇然神情。
他没死!
在埃里克带着军队去找他后,这家伙竟然没死!
还能全须全尾的回到镇上!
天空高远、大地深厚、只他孤寂一人。
当初,他背对众生独自向朝阳行去,而如今他背对朝阳向众生走来。
在这荒凉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子,亦如整齐列队的卫兵,夹道恭候。
眼尖的人,远远便注意到那法兰克人手中提着什么。
当其走近,与镇民们擦肩而过的,被人看清手中所提之物的时候。
那些镇民们,他们的时间似若被定格了一般,彻底呆愣在原地,仅仅是死盯着那法兰克人的右手,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发现这是幻觉。
伴随着哐的一下沉闷声响,那东西被砸在了清真寺门口的石板上。
时间恢复流淌,那些被定格的镇民们,方才再度恢复了生气,但他们此刻依旧难以用言语表述出自己心中想法。
毕竟这有些太吓人了。
“来啊!立在地上的人们!重新迈起你们的步伐!将你们家中所有的人,叫出来见证!”
“现如今!抢夺虐杀他人的饿狼已然授首!”
伴随着盖里斯的怒吼,小镇喧嚣热闹起来了,不复先前的那般死气沉沉。
挨家挨户一时间大门敞开,有关那个离奇的消息,伴随着周围人的口耳相传,短短几分钟里便传遍了整个小镇。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不是、开什么玩笑,这前两天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家伙,怎么转头、就只剩个头了?!
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盖里斯也没有再去寻找什么高处站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在他见到这个镇里的伊玛目,也就是哈立德也走出来后,他才再度开口说道。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我所说过的话,句句属实。”
“我说自己与先知尔萨一体两面,是他的弟弟,当尔萨被真主接上天后,替尔萨钉在十字架上受死,你们不信,我不怪你们。”
“至于你。”盖里斯指了指那面色被吓到煞白的哈立德。
“当时你说我是骗子,要让人将我逐出镇子,我不怪你。那是出于好心,担心镇民受骗,是在遵循着经书上的话语行事,符合穆圣教诲。”
“你等不知的事虽多,但我能宽容与理解。”
“唯有此人,不信我乃先知、圣子、弥赛亚或使徒便罢了,竟在屠戮你等真主子民后,还举起长剑说要将我斩杀!实乃辱我、咒我、不敬神明!”
“我言,他当死在剑下,他便死在剑下,其身后诸多恶徒救不得他。”
“待来日复活必定堕进火狱,在那第七狱中饱受永恒折磨,不得减刑或宽恕。”
“怕你等不信,特带着他的头颅来见你等,令你等知晓与先知为敌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