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们听来,这个世界是乃一涕泣之谷,处处只有主人的责罚与彼此的眼泪。”
“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是天国里的首席宾客,天主将要在尘埃与粪土中举起你们!”
“所有人都是天主的造物,所有人都是主的儿女,所有人都是主依着的肖像与模样所造,所有人都可为圣……”
“因此你们自由了,不、你们从来都是自由的,仅仅是有罪人将锁链加在你们身上罢了。”
伴随着盖里斯的话语,他身后的那些侍从,确切来说是教团武士,与他一同走上前,将这十几个人的镣铐依次打开,将他们身上的麻绳松绑。
盖里斯让扎伊德去寻找的奴隶,主要是两种类型,一种是知识分子,能写会算的人。另外一种主要是少年男女。
在外约旦北部领地,这片辽阔土地上,阿拉伯人的平均文化水准其实勉强能看,而法兰克人则就干脆人均胎教肄业。
以至于若非盖里斯强行平衡,那么阿尔哈迪镇学校里,能教书的怕不是要一水的阿拉伯人。
虽然确实,阿拉伯文化在这个时代要更加先进,但这也不能代表盖里斯能把法兰克语给废了。
因此那个学校其实是采用双语教学,只不过又陷入阿拉伯语强于法兰克语的困境。
考虑到盖里斯不可能自己长期教书,那么只能想办法从外界引入人才。
同后世的大规模种植园奴隶制不同,这年头的中东奴隶市场,其实同后世的人才市场没啥区别。
在大马士革的奴隶市场上,可以找到女奴、厨师、力夫、士兵、文书、会计、太监……
伊斯兰教的奴隶,基本上主要都是用于服务业,而非进行什么农业生产。
当然,漂亮的女奴很贵,能写会算的文书或会计同样很贵。
这种高质量的商品,在市场上向来是抢手货,哪怕是盖里斯示意扎伊德可以出高价,最后也只请来了四位。
他们中有一位希腊医生,两个意大利小商人,还有一位东正教神父。
这些人在被解开镣铐后,一个个沉默不语,他们难以想象,竟有一个人将他们买来,只是为了放他们自由?
可作为有一定知识水准的人,他们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
除去这四人外,其他的大多是一些少年男女,年龄从7岁到14岁不等。
这些孩子,大多是突厥人捕奴的结果,他们不少都来自亚美尼亚、高加索、黑海沿岸、突厥斯坦,当然也有十字军诸国的法兰克人。
当盖里斯来到一个少年的面前时,他留意到这个孩子的眼神与众不同,那并未麻木,反倒透着股桀骜。
这个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比之盖里斯只是小上一些,他面容线条分明肤色介于橄榄色和浅棕色之间。
从面容上来说,这个少年的面颊,微微带有希腊人特有的雕刻感,鼻梁高挺而笔直,眉毛浓密且弯曲,头发乌黑带着自然卷。
像是有着希腊血统,但整体而言却更偏向于突厥人。
在所有孩子或少年中,他是唯一一个被用镣铐而非麻绳捆绑的人。
当盖里斯解开他的镣铐后,这个少年深深的看了一眼盖里斯,接着转过身就背对着落日,朝东方跑去。
他身上单薄的衣服,不能遮掩那结实的体格。
玩命的奔逃,似是要甩开身后的一切。
可当他跑出足足近千米后,他所唯一能见到的景象却始终未变,在他身后也无人过来追捕。
夕阳的余晖洒在空旷的高原上,大片荒地延伸到视线尽头,尽是干裂黄土和零星矮草。
风声低沉地掠过,卷起几缕尘沙,少年回首望去,才意识到这天地间,仅有那个小小的镇子闪烁着人类文明的火花。
若是他再继续奔逃,要么饥渴而死,要么沦为野兽食粮。
自由?
人的自由仅仅能体现在人类社会中,在脱离了社会后,绝大多数只能选择如何自由地去死。
所以他转过身来,看见那解开自己镣铐的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
在这在暗红的天幕下,孤寂而落寞的荒原上,唯有那人如一根烛光,向四周射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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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迎风执炬,逆潮而上
一根蜡烛亲自点亮了自己,在他的身后,犹如细线的小镇,也接连亮起灯火。
长夜漫漫,野兽横行,他将迎风执炬,逆潮而上。
亦如港湾一般,吸引着大海上航行的船只,便是试图翱翔天际的雄鹰,也会去找寻能够安家的所在。
少年转过身走了回去。
“你叫什么?”盖里斯向那去而复返的少年询问道。
然后盖里斯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对这个少年而言,是白讲了,因为这个孩子,听不懂法兰克语,对拉丁语系是一点都不懂……
通过那个东正教神父,盖里斯才将自己话语里的意思传递过去。
经过东正教神父翻译成希腊语后,对方才听明白,然后回答道:“亚历山德罗斯阿尔普卡里斯。”
这是一个希腊与突厥混合的名字,反应出了他的血统。
亚历山德罗斯名字含义为“人民的保护者”,阿尔普源自突厥语,意为“勇士”或“英雄”。
“不错的名字。”盖里斯挺喜欢这名字的寓意。
然后转过头,盖里斯告诉神父:“将我待会要说的话,翻译给这孩子,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当盖里斯刚一张口,那东正教神父,就晓得盖里斯说的什么了,那是旧约《以赛亚书》中的一卷,但盖里斯所说的许多细节,都被他调整了,展露了不一样的思想与风格。
“看哪,我要造新天新地;使从前的事不再被记念,也不要追想。”
“我要造一座叫人欢欣的耶路撒冷,让其中的居民为人所乐。”
“世人要因耶路撒冷而喜悦,因主的百姓而欢欣,因其中必不再听见哭泣和哀号。”
“因其中必没有数日夭亡的婴孩,也没有寿数不满的老者;”
“因为百岁死的仍算孩童,有百岁死的罪人算我被咒诅。”
“你们要建造房屋,自己居住,你们建造的,别人不得住;”
“你们要栽种葡萄园,自己食用,你们栽种的,别人不得吃。”
“你们的日子必像树木的日子;你们亲手劳碌得来的必长久享用。”
“你们必不徒然劳碌,所生产的,也不遭灾害,你们的子孙也是如此。”
“你们尚未求告,主就应允;正说话的时候,主就垂听。”
“豺狼和羔羊将要一齐牧放,狮子要如牛犊一般吃草;尘土将是大蛇的食物。”
“在整个圣山上,再没有谁作恶,也没有谁害人。”
盖里斯的话语字字珠玑,震动人心。
他留住了这些人,这些奴隶在被解救得到释放后,在被盖里斯直言重归自由后,他们留在了这里。
因他们都是基督徒,而盖里斯向他们描绘了一个新天新地。
因这座小镇的外面,是无尽荒野,是黄土成就的海洋,无有人烟。
因盖里斯向成年的人,开出了不低的月薪,向孩子与少年们许诺教育以及衣食住行。
盖里斯并没有让这些人赎买自己,因为奴隶赎买自己,亦是对奴隶制的承认。
他所要做的,是彻底否决奴隶制度,让其从根基开始便不当存在。
盖里斯将那些年岁不等的未成年人交由教团武士。
之所以让扎伊德去找来这些孩子,便在于一根烛光没法点亮世界,需要更多更多的蜡烛。
未成年的可塑造性,使得他们被盖里斯看得格外重。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
他们中年纪大的,会在接受识字教育的同时,接触一些手艺活,年纪小的则安心上学,他们中若有人愿意,也将有机会成为新的教团武士,成为帕拉丁。
盖里斯则亲自带着那四个成年人走进了小镇,他并没有将自己置于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而是仿若一位热情好客的东道主,向他们介绍起了小镇,并带着他们走进了葡萄藤旅店,吩咐那边的侍者弄四套干净衣服过来,叫他们四个去沐浴。
与那些受尽虐待的未成年人不同,医生、会计……这种高技术含量职业的奴隶,通常来说是不会受到特别苛刻对待的。
毕竟,这都是文化人,就算异教徒的文化人,可以不当人。可说到底,如果对方发自内心地厌恶自己工作,那么对奴隶主所造成的破坏将会非常严重。
与那些专门的捕奴队,前往世界各地捕捉奴隶不同。
这种高技能、高文化水平的奴隶,大多数来源是因为战争或者欠债导致的。
由于他们具备特定的技能和文化价值,如翻译、教育、医学等专业能力,这些奴隶可能被用作家庭教师、宫廷顾问。
说是奴隶,但混得好其实能变成埃米尔或苏丹的宠臣。
真就是应了那句话:能当苏丹的狗是莫大的荣幸啊。
希腊医生或者东正教神父,在大马士革市场上虽然比较稀少,但历年来由于穆斯林同东罗马帝国的战争,也算是奴隶市场上的常客。
反而是那两个意大利人,才是近百年来才出现在大马士革的新鲜商品。
以前的大马士革奴隶市场,是见不到意大利人的,可由于十字军东征的缘故,现如今突厥人捕奴的对象,也成功增添了意大利人这个目标。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耶路撒冷王国是法兰克人对中东的殖民行为。
那么意大利人城邦则是在对耶路撒冷王国,进行着商业殖民……
意大利人城邦在耶路撒冷王国的社区,其实同租界区别不大,他们有自己的法庭、自己的法律、甚至还享有各港口的海关权益。
东正教神父的全名是阿尔乔斯索菲亚德米特里乌斯,年龄约莫35岁,老家是塞浦路斯的。
在一年前因为一次意外,得罪了自己上司的上司,被打发去了安条克处理事务,结果这刚到安条克还没些日子,就被突厥人给抓了……
通常来说,像他这样的神父,一般会被突厥人去找教会勒索赎金。
可自己得罪了上司的上司,也就是那位塞浦路斯皇帝,因而突厥人自然是勒索不到一分钱的。
对于突厥人勒索不到钱这个事,阿尔乔斯早有预料。
毕竟那位塞浦路斯皇帝的抠门程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就连他女儿的赎金,这家伙都能拖欠个十来年……
阿尔乔斯把这事给突厥人说了,但突厥人不仅不领情,反而还痛打了一顿阿尔乔斯。
等那些突厥人勒索赎金的信一封封石沉大海后,那帮突厥大爷才意识到塞浦路斯皇帝是真抠。
至于阿尔乔斯家里人,早就死绝了,要不是教会养着,阿尔乔斯都活不到成年。
没奈何,这个就算把阿尔乔斯杀了也回不了本,只能把他送去大马士革的奴隶市场挂牌销售。
就这样,机缘巧合下,阿尔乔思辗转来到了盖里斯这边。
有一说一,考虑到大马士革奴隶市场,其实挺类似人才市场的,阿尔乔斯就不排斥被人买下。
毕竟他一个35岁的中年人,除去脑子里背了一堆经书外,还有什么能被人看得上呢?
就算有好男风的家伙,也不至于好他这一口。
因此,如果有人买他,必定是要带回去当教师或者什么顾问。
或许日子不会好过,可起码不至于饿到自己。
等到了地方后,阿尔乔斯才意识到,自己这新老板,有点子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