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佩眉头微微挑起,王氏则是急忙的上前将自己儿子搀扶起来,随后便是丝毫不掩饰的对徐昭佩笑着:“我知道姊姊心中有气,不外乎是嫉妒我们母子俩罢了,只是要对我们做甚么,却也得先问过大王不是………”
徐昭佩冷冷的道:“我身为嫡母教训我的儿子还要问过大王?”
理论上来说,萧方诸只能管徐昭佩叫母亲,而对于自己的生母只能叫姊姊或是阿姨。
王氏笑着抱着儿子看着徐昭佩,脸上丝毫不掩饰倨傲:“姊姊不会还没听说吧?大王派了姊姊的儿子去岭南了。”
徐昭佩冷冷的看着王氏没有说话,王氏则是笑着道:“这段时间这么多大臣劝进,大王早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这个时候打发姊姊的儿子去岭南,那等乌烟瘴气鸟不拉屎之地………”
徐昭佩双眼陡然一利,缓缓的走到王氏面前:“你什么意思?”
王氏则是好像服软了一样低下头:“姊姊清楚,大王还在召我和诸儿过去吃饭,就不奉陪了。”
说着王氏丝毫没有对徐昭佩的尊重转头便是抱着儿子离去了。
只是身后的徐昭佩看着王氏的背影,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凶光,她已经太久没杀人了,才会叫这些贱人觉得她是个大善人!
我无论如何怎样都好,但是,但是!谁也不能对我的儿子做甚么!谁也不能!不能夺走属于我儿子的东西!不能!
徐昭佩手中的佛珠紧紧的攥着,没到多时,居然硬生生的将佛珠扯断,三落了一地………
高肃站在东阁对身后的大臣笑道:“大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找这朝贡图了?”
身后的大臣则是笑着道:“高郎原来还不知道啊,大王已经准备登基了,到时候万国来朝,大王准备用这幅画和当初朝贡的盛况遥相呼应,并且准备把这副得意之作拿出来赏赐给别人,同时也是拿出来观赏。”
高肃闻言便是手中的动作一顿,原来如此………
其实高肃也有所预料,现在侯景都已经平了,放眼望去整个江南就只剩下益州的一个敌人萧纪了。
而攻打益州又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所以高肃早就料定萧绎或许会在这段时间就登基称帝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只是同时高肃想起了萧方等对他说的话,却是也不免心下叹息,皇帝马上要登基了,却将自己的长子调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什么用意,恐怕不言而喻。
高肃将手中的朝贡图递给了大臣,而大臣则是命内侍当场展开:“咱们也先检查检查,不然有什么疏漏就不好了。”
高肃笑着点点头道:“这东阁日日有人打扫,月月清查,大概率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臣笑着道:“例行公事嘛………说来高郎如此受大王器重,等大王登基成了陛下,似高郎这等大才,估计也就不会尽尽受困于这小小的东阁,为一校注郎了,还要跟高郎道喜啊,到时候等您高升了,千万别忘了在下。”
高肃闻言便知是笑了笑:“职位无论大小都是为大王做事,只要能做事就好了,我倒是不在乎会做什么官。”
那大臣急忙的便是端正了态度:“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随后内侍缓缓打开了朝贡图,这张图其实是萧绎当年在建康的时候,他老爹萧衍过八十大寿,当时天下万邦都曾派使者来祝寿,而萧绎一是兴起之下,便是挥毫画下了这副朝贡图。
而这张朝贡图将一百多位外国使者一一无比精细的画了下来,也因此一直保留到了现代,成为现代人了解当时古代中国的朝贡文化以及外国历史的重要史料。
此时高肃和那大臣站在画前细细观赏,只见画中人物各异,有大胡子的中东人模样的,有南洋人,有白人,甚至还有黑人………
看着那现在应当是叫做昆仑奴的黑人,高肃心中不免想起前世听的一个笑话。
当时是民国初年,有英国人去中国贵州的大山深处考古,遇到山村里的人便是笑着问他们:“你们应该没见过我们这样(白皮肤蓝眼睛)的人吧?”
而那个老者只是撇了一眼他淡淡的回道:“村里的老者们曾经说过,两百年前,曾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我们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久就上京师去了。”
村里人进城是长世面,而城里人看着地里的麦苗说这杂草长得好高,何尝不是一种长世面呢………
对于一个已经活了五千多年的老人来说,什么事情都不过是白云苍狗罢了。
高肃和那大臣欣赏了一会儿,那大臣便是命人收了起来,随后对高肃道:“这一副到时候要赏赐给别人,大王到时候会再画一副,所以有什么疏漏就不好了。”
高肃点头称是,只是心中却不免有些腹诽的想着,以萧绎那小心眼儿的个性,别是拿这副图出来做对比的吧?
看看当初谁给了他老爹面子现在没给自己面子?
第119章 故人?
高肃心里好笑的想着,却是突然灵光一现的对大臣问道:“不知道百济人,这一次会不会来呢?”
那大臣闻言便是一愣,随后笑着对高肃道:“高郎对百济感兴趣?那只是一个小国吧?”
高肃笑着道:“之前在北面的时候和他们的一个使臣交往过一段时间,彼此间有些交情,后来到了南边之后便是分散开来了,好像是叫………扶余惠的。”
谁料那大臣便是笑着道:“那高郎你算是捞着了,这次百济来的,就是这个扶余惠!”
高肃闻言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对那大臣笑着道:“是吗?不过许久未见,想必没准儿他都把我给忘了。”
大臣却是笑着安慰高肃道:“这怎么会呢?就高郎您这副尊容,谁人见了会轻易的忘了?”
是安慰,却更让高肃扎心………
“说起来啊,您的这位朋友也的确是倒霉,当初得罪了侯景被关在建康的大牢里一关就是三年啊!前几天刚被大将军给放出来了,大将军听说是外国使臣,还因为哭太祖皇帝被关起来的,便是给他放了。”
“原本准备打发他些钱送他回国的,谁料他派手下人回国送信了之后,他们的国主居然跟他说既然大王准备登基了,就不用他回来了,就地采买一些礼物,然后来江陵给大王祝贺来了。”
“也正是这样巧赶巧儿,居然就让高郎您跟旧友碰上了这不是!听说他明日就要到江陵了,到时候高郎也跟我一块儿去迎一迎啊?哈哈哈哈………哈,咳,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那大臣有些纳闷儿的看着高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是选择了告退,而高肃似乎是也没有跟他打官腔的意思了,颇为有些恼火的按着桌子思索着什么。
本来他是准备等萧绎登基了再走的,谁料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高肃想了想自己抄书的进度,虽然已经快要完成了,但是还有好多书存在柳盼的脑袋里,总不能把柳盼脑袋剁下来带回去啊………
高肃双眼闪烁着,实在不行,就只能绑走柳盼了!
萧圆照站在关隘之上,烈烈的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袍,而他身边的士兵则是抱拳道:“太子,侯景已经败亡,此时头颅已经被传回江陵,湘东王将其头颅漆面之后储存于阁楼,此时湘东王已经占据了建康。”
萧圆照闻言便是双眼微眯轻声的道:“没想到那个独眼贼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那士兵便是对萧圆照低声道:“此事是否传与陛下得知………”
萧圆照瞥了他一眼,那士兵便是急忙的闭上了嘴,而萧圆照则是对那士兵道:“这种小事,有什么可告诉父皇的?难道父皇知道了就会因此退兵吗?”
士兵低着头不敢说话,而萧圆照则是继续道:“咱们迟早跟湘东王要有一战,既然迟早如此,那么何不趁着此时湘东王还尚未稳定下来果断出击?何必白白苦等其实力恢复浪费良机?”
那士兵应了一声,而萧圆照则是继续鼓动道:“难道你们想一直缩在这小小的川蜀之地吗?建康才是王地!不在建康的皇帝,叫什么皇帝!”
一众士兵皆是低着头不敢说话,而此时萧圆照正奉命驻扎巫峡附近,也就是说这个消息只要萧圆照给封锁了,那么整个川蜀都不知道!
所以此时的萧纪正兴冲冲的带着大军准备杀出巫峡,杀向江陵!
然而萧圆照此时却是封锁了侯景已经败亡的消息,让萧纪以为萧绎此时正在和侯景互掐打的爽快呢!
所以此时的萧纪完全是抱着捡便宜的心思来的,就是等着萧绎和侯景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萧圆照无比了解自己这个老爹,如果说年轻时候的萧纪是个胆魄过人敢于只身来到川蜀之地开蛮荒治国家的人才的话,那么长时间的富贵生活早就磨灭了萧纪的个性。
萧纪此时简直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要多安逸有多安逸,主动找不痛快的事萧纪是绝对不会做的。
而进攻萧绎,就是主动找不痛快!
所以果然当萧纪率领大军第二天杀到巫峡的时候,却听说侯景早就死了的消息之后,对萧圆照大为埋怨,侯景都死了你还叫我来干什么?
萧圆照当即便是对萧纪慷慨陈词:“陛下您如今已经是皇帝了!岂有皇帝不在建康的道理!更何况萧绎绝对不会臣服于您,既然还有臣子没有臣服,正所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您怎么能算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呢?”
萧纪闻言也是犹豫了起来,而萧圆照便是紧接着急忙的道:“更何况如今萧绎刚刚打完侯景,他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同时他的江陵更是无比的空虚,咱们此时顺江而下,他一定无力阻挡!到时候咱们直取江陵腹心,如入无人之地,还于旧都,岂不痛快!”
萧纪越听越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于是当下便是下定决心,即日杀出巫峡直奔江陵!
而此时的萧绎正在研究着他称帝的事情,高肃本想趁着这个乱子跑路,然而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这个计划了。
于是回到家之后的高肃当即便是命燕子回将所有的书全部装车,然后暗中的命他买下了十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车队,反正马上就要跑路了,带着身外之物反而是个拖累。
因此高肃明面上依旧是每天照常的去东阁读书,实际上暗中的却是将自己最近抄的书全都秘密的给装车,将近二十辆车分布在江陵的各种不同地点,实际上高肃真正的马车就停在高肃的家里随时准备跑路。
这一日燕子回给高肃传回消息已经基本上在城外建好了联络点了,随时可以在出城之后在联络点会合。
于是高肃当下便是决定先去柳家将柳盼给抓出来!
谁料高肃从马车上蹦下来的时候却正好见到一个人走进了柳家,起步正是三年不见的扶余惠!
高肃急忙的便是被转过身去俯身在马后似乎是在找着什么,随后便见扶余惠和柳恩笑着说着什么从高肃身边淡然的走了过去:“那么,一切都有劳柳女郎了。”
柳恩笑着拱手道:“使者客气了,我家女郎一定会让使者满意的。”
而扶余惠却是笑着道:“我满不满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呃,上面那位………”
柳恩笑着道:“这您就更放心了,您应当是知道我们家女郎的身份的,以我们家女郎的身份来说,自然是知道那位到底喜欢什么东西的。”
扶余惠笑着道:“那是自然,就是因为知道这层关系,在下这才放心的找上门不是,那这样,这钱就安心的放在这儿,多退少补,如何?”
柳恩拱手:“使者爽快!慢走!”
扶余惠便是急忙的拱拱手笑着:“不送不送!”
随后便是从高肃的身边走了过去,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高肃这方才是抬起头看着扶余惠上车的背影,双眼微眯………
“高郎您这是………”
高肃回过神来,看着柳恩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便是掸了掸衣服干咳一声:“哦,燕生出门前说马受伤了,我下马的时候看看………那人谁啊?”
柳恩便是笑着看着扶余惠的背影,便是对高肃笑道:“那位啊,那位是百济使者,因为没有置办过几日登基大典的礼物和朝贡的贡品,所以特地求上门来,求我们家女郎帮忙置办的。”
高肃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只是看了一眼,便是笑着道:“我找盼儿,你忙你的就行。”
随后高肃便是昂首阔步的都进了柳家,没用多长时间便是大跨步的走了出来,只是走的时候胳膊下面还夹着个柳盼。
柳盼满脸懵的看着高肃:“阿兄,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我还没睡醒呢!”
“别睡了,什么时辰了还睡,怪不得你阿姊总是骂你!”
柳盼眼睛都还睁不开:“阿姊倒是总夸你,你也不干人事儿啊………”
高肃将柳盼扔到了车上:“要睡车上睡,去我府上睡去。”
柳盼闻言挠了挠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高肃:“好端端的我去你家里睡干嘛啊?阿兄,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高肃只是拍了拍柳盼的脑袋:“等到了阿兄府上你就知道了,你放心,阿兄带你取个好地方玩一段时间,等玩完了,就送你回来!”
柳盼闻言方才是来了兴致,对高肃低声道:“我阿姊不去吧?”
高肃看着柳盼:“你想你阿姊去不去?”
柳盼急忙的便是甩了甩脑袋:“最好是别去,我做梦都想离开阿姊一段时间!”
高肃笑着抚了抚柳盼的小脑袋瓜:“那咱们就不带她!”
柳盼不懂高肃眼中莫名的笑意,反而是兴奋的笑着:“那可好!”
于是高肃这方才是看了看四周之后,上了马车向着自己府上赶去。
正在这个时候便见原本应当已经走了的扶余惠却是不知道何时居然又回到了柳家,站在门口看着高肃走远了之后,方才是急忙的掀开了车帘,看着高肃的背影,眼神惊疑不定。
想了想之后,扶余惠还是急忙的下了马车,随后便是急忙的向着柳家走去,此时柳恩听说扶余惠回来了,便是有些奇怪的走出门来迎接:“使者这是………”
扶余惠急忙的便是道:“原本我是想说我的国书丢在这边了,但是但是但是!那个,方才那个人,是谁!”
柳恩看着扶余惠手指的方向便是有些懵:“您说的是谁啊?”
扶余惠便是急忙的对柳恩道:“就是,就是那个郎君!方才那个带着孩子出来的郎君!”
柳恩思索了一下,便是对扶余惠笑道:“哦,你是说高郎啊。”
扶余惠一怔:“高郎………”
“您才刚来,不认识那位正常,您多在江陵一段时间就认识了,那位高郎可是为人物呢。”
扶余惠才没空听这些急忙的便是问道:“那位高郎是江陵本地人吗?”
柳恩便是有些疑惑的摇头:“那不是,高郎是北方来的,还是渤海高氏的子弟呢。”
扶余惠顿时一拍大腿:“你们都被他给骗了!”